裴煜劍眉微微蹙起。
姜五姑娘這點異常也只是讓他視線多停了一息,便不甚在意的收回。
底下終是有人坐不住了,太傅家的嫡女站起身:“陛下,臣女近日新學(xué)了一首曲子,愿為宴助興?!?/p>
裴煜面上淡淡含笑,端著君子溫潤,笑意卻不達眼底,淡聲道:“準(zhǔn)了?!?/p>
他情緒從不外露,登基以來誰不贊一句,帝王是寬厚仁君。
李姑娘撫琴之時,裴煜懶散的靠在龍椅,眉頭壓著,手里拿著沉香木手串捻動。
一旁侍奉的德福公公悄悄覷了一眼,心知這位皇帝主子是不耐煩了。
果真沒過多久,裴煜抬手扶額。
德福公公彎下腰小聲關(guān)問:“陛下,可是頭疾發(fā)了?”
裴煜擺擺手:“飲了些酒有些困乏?!?/p>
說罷他丟下一眾貴女起身往外走。
殿內(nèi)眾貴女見主角離席,霎時騷動起來。
都是沖著帝王而來,主角既去,誰還耐煩看那無趣歌舞。
一片紛亂中姜若淺望向?qū)γ孀拇薇态?,她的視線正好也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一碰,隨即崔碧瑤便移開了視線,斂眸看著她手里的茶盞。
她是貴太妃的侄女,崔知許的妹妹,也是上一世的皇后。
這時,一個宮人提著食盒走到姜若淺跟前:“五姑娘,小廚房的荷花酥做好了?!?/p>
姜若淺清冷的視線落在那宮人臉上:“你叫……筱鳶?”
眼前這宮女,本是太后宮中負(fù)責(zé)灑掃的下等宮女。
前些時日一場急雨過后,宮道濕滑,太后不慎失足跌倒之際,她奮身上前撲過去,不惜做了太后身下的肉墊。
因這救駕之功,才被破格提拔為大宮女。
筱鳶被姜若淺那清冽的目光一掃,提著食盒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低聲應(yīng)道:“是,五姑娘?!?/p>
前些日子,太后尋了曾將裴煜母妃宮里當(dāng)差宮人,打探得知裴煜母妃喜歡做荷花酥。
為投其所好,特意讓小廚房的廚娘教會了她做荷花酥。
姜若淺斂眸,視線落在食盒上,她還沒從重生完全緩過神,崔家這戲就一幕接一幕地上演了。
先是在她入宮前,安排在寺廟的路上裝作偶遇;又在這荷花酥做文章。
上一世她提著荷花酥去見裴煜。
當(dāng)時裴煜雖未動怒,眸色頗冷,并不想吃她的荷花酥,后來經(jīng)不起她的細(xì)聲央求,才拿起一塊。
可剛咬了一口,崔碧瑤來給裴煜送醒酒湯,姜若淺見她到來,也就告辭了。
結(jié)果剛回去沒多久,便傳出崔碧瑤中合歡散傳太醫(yī)的消息。
后來更是查出姜若淺送的荷花酥里含有合歡散。
遇到這樣的事,裴煜和太后都派人查證過,沒有查到其他人下藥的證據(jù)。
不久便傳出閑話,都說姜若淺想給陛下下藥,卻害崔大姑娘無辜受牽連。
雖然這事陛下沒有追究姜若淺,太后也用強硬手段把不利她的傳聞壓了下來。
可終究丟了名聲,姜若淺被眾貴女罵心術(shù)不正,名聲受損。
也是因此讓她萌生了不想入宮的想法。
而這個時候,崔知許刻意制造數(shù)次機會與她接觸,他告訴姜若淺,他傾慕她已久。
為此姜若淺便對他慢慢動了心,甚至不顧姜崔兩家政見不同也要嫁他。
上一世她享受家族帶來的尊榮,心里卻只有自我的小情小愛。
這一世她不要情愛,只要守護好姜家。
她要入宮!
要奪崔家圖謀已久的至尊鳳位。
姜若淺拎著食盒,出了紫宸殿宴廳,暑熱撲面而來,高懸的日頭斜進抄手游廊,映出光暈,照的人有些暈乎了。
來到紫宸殿后院清風(fēng)閣。
清風(fēng)閣建造在湖邊,前面一片竹林,后面是湖水、夏日涼爽,陛下午間小憩愛在這里。
躲在樹叢后面的胭脂拎著食盒走了過去。
兩人換了食盒,胭脂不放心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太后?\"
姜若淺對她她耳語叮囑了幾句,轉(zhuǎn)身進入清風(fēng)閣。
室內(nèi)光線微暗,唯有幾縷斜陽透過高窗灑入,在光潔的軟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男子枕著軟枕躺在上面,而枕邊還臥著一只黑白花小奶貓。
世人皆道裴煜清風(fēng)霽月、含霜履雪,容貌之盛,就連姜若淺前世的夫君、號稱京都第一公子的崔知許,也要遜色三分。
前世成婚后,姜若淺被崔知許困于內(nèi)宅,再未得見裴煜,關(guān)于他的容貌,早已在記憶中模糊一片。
她不禁有些好奇這位新帝到底長的什么模樣,輕步上前。
但見,男人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如精心雕琢般好看。
此時睡在那里,青玉冠束起的烏發(fā)如墨般傾瀉在月白錦袍上。
那衣料乃是蜀中貢品,日光拂過時銀線暗紋便浮出五爪蟠龍。
男人即便這樣慵懶躺在這里,亦透出骨子里的矜貴,恰似如出塵的壁月。
也難怪那些貴女趨之若鶩。
姜若淺也好色,這樣的長相,讓她進宮爭寵,也還行。
思量間,小奶貓正警覺盯著姜若淺,隨后盯著她手里拎著的食盒。
前世姜若淺也來送荷花酥,當(dāng)時房內(nèi)并未曾見到這只小奶貓。
姜若淺想,隨著她重生總有一些事情變的不一樣了。
這也讓她篤定必能改變?nèi)松?/p>
只是,裴煜有尊位者的冷靜自持,叫他動心并不容易。
首先要消除裴煜的防備,攻心為上。
姜若淺拎著食盒退回到一側(cè)的黃花梨玫瑰椅坐下。
她在等崔碧瑤的戲。
這時,臥在裴煜跟前的小奶貓“瞄”叫了一聲,小短腿一蹬,從榻上跳了下去。
跑到姜若淺跟前,望著她喵喵叫。
那樣子軟呼呼的可愛,姜若淺彎腰把它抱起來,捏住它肉墩墩的爪子逗弄。
榻上躺著的裴煜一直聽到貓和姜家女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里暗道,也不知這兩小蠢東西在做什么?
他早收到消息,姜家女為了博得他的好感,這些日子一直在學(xué)做荷花酥。
姜家女見他在宴上飲多了酒,便急趕過來。
是真的送荷花酥?還是以此為名,趁他酒醉想親近他?
裴煜心中冷笑,呵!真是為了入宮無所不用其極。
小奶貓自打到了姜若淺懷里,也開始安靜了。
殿內(nèi)兩人一貓,靜悄悄的。
如果不是仙鶴熏香爐燃出的裊裊白煙,寂靜的就像靜止一般。
半盞茶工夫過去……
裴煜遲遲不見姜若淺動作,不耐煩的劍眉皺了一下。
這女人在搞什么?
既然來了,不該趁他醉,寬衣解帶,然后說跟她有了肌膚之親?
又或者喚他起來,殷勤的奉上荷花酥,請他品嘗?
裴煜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暗火。
姜太后在后宮攪動風(fēng)云一輩子,還想把侄女強塞給他,這是把皇后當(dāng)做他們姜家世襲的爵位了?
他們姜家憑什么?
憑一碟子荷花酥?
還是姜五姑娘那張臉?
裴煜腦子里浮現(xiàn)出姜若淺的臉,灼如芙蕖。
也只是長的好看罷了。
他不是昏君,美色這樣的俗物,豈能亂他心智。
他都想好了,姜家女,不可能為后。
若姜家執(zhí)意要讓姜家女入宮,他也不會駁了太后的面子,可以給個妃位。
當(dāng)然,若敢用下作手段逼迫,那只能是姜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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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傲嬌帝,還敢嫌棄我們女主)
作者創(chuàng)作不易,請大家謹(jǐn)慎評價,口下留情!作者九十度躬身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