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山的面皮緊繃至極,一副受驚嚇過度,快要嚇?biāo)赖臉幼印?/p>
這小子都敢一個人上山盜墓,說明他并不是膽小如鼠之人,不會因為講幾個鬼故事就嚇得不知所措。
張浩和陰影的想法相同,不過并沒有說出來。
左右無事,張浩起身走進(jìn)了旁邊的密林。
兩個精神小伙見狀面面相覷,不敢上前跟隨,卻又擔(dān)心張浩氣他們不顧,于是望向陰影小心問道:
“大哥,這山上到處都有危險,咱們是不是跟上去?”
陰影聞言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是你們有危險,別把你們跟我扯在一起。”
密林之中,張浩先檢查了幾塊地面,發(fā)現(xiàn)此地的土地也有毒素,而且從植被跟進(jìn)受感染的樣子來看,這里的土地,絕不是最近這段時間才出現(xiàn)的問題,而是已經(jīng)異變了上百年。
這些草木看上去和尋常無異,但是稍微觸碰,就會有一種腐蝕之感。
若是不小心割破了樹皮和葉子的表皮,感染到內(nèi)部的汁液,甚至有種刺痛頭暈之感。
張浩急忙調(diào)動道佛之力對抗,這才感到頭暈之感消減了些許。
“秦大將軍和趙宰相,你們當(dāng)年到底干了什么?”
張浩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回蕩在林木之間,除了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響之外,沒有任何聲音回應(yīng)張浩。
土地不會說話,但土地卻會用時間沉淀證據(jù)。
張浩既然繼承了道佛迷宮的東西,自然也要還原當(dāng)年的真相。
這無關(guān)品性的高潔與否,僅僅只是張浩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道佛迷宮存在著大量的疑問,從天而降的隕石,若真有幾座山峰那么大,應(yīng)該在世界各地都能監(jiān)測到。
古代的天文歷法和欽天監(jiān),絕不只是欺騙帝王,欺騙百姓的胡說之學(xué),而是一門真正的天文學(xué)科。
而一顆隕石從天而降的過程,也不可能是眨眼之間,而是歷經(jīng)數(shù)十年來之百年的變化。
先帶陰影去漠北,改正他的心態(tài),將他徹底改造成一個現(xiàn)代人,之后再去各地歷史博物館,尋找天文相關(guān)的遺跡。
張浩心中默默想著,目光卻看向了山下。
在做這兩件事情之前,他還有是一件事情必須要做。
建造道佛迷宮的百姓,若真有數(shù)百萬,僅憑九天十地隔絕大陣的獻(xiàn)祭,不可能涵蓋所有人。
此前,陰影認(rèn)為自己的記憶和王斌山的回答有矛盾,因為若真有數(shù)百萬百姓得以幸存,怎么也得發(fā)展出幾千甚至上萬個村子。
但陰影卻忽略了一點。
隨著道佛迷宮的建成,平白消失了百萬人口,殘留的百姓們豈會坐在原處等死?
他們可不知道獻(xiàn)祭會不會再次舉行。
而且,當(dāng)年使用的理由一定不是獻(xiàn)祭,而是類似征勞役,或者發(fā)生瘟疫之類的理由。
征勞役不僅僅沒有工錢,還要自備干糧和錢銀,而災(zāi)民早已一無所有,一旦被征勞役就等于死路一條。
而瘟疫更不用多說。
面對死路,即便有百萬民眾也會瞬間分崩離析,各自逃亡。
縱然其中有些強人,組織起來隊伍,但在瘟疫和安撫人心的雙重壓力下,他們也會選擇離開深山,前往他處占領(lǐng)地盤,休養(yǎng)生息。
最后留在藏龍山附近的村民,不會有很多。
張浩甚至懷疑,真正留在藏龍山堅持不走的,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村民,而是秦大將軍和趙宰相遺留下的舊部。
秦大將軍和趙宰相,費了偌大力氣制造九天十地隔絕大陣,目的就是為了給王氏血脈,留存下一絲爭奪天下的實力。
但僅僅有隔絕大陣還不行,還得有親信班底。
所以藏龍山的36村,正是秦大將軍的舊部。
“風(fēng)雨滄桑,山海變幻,就算他們當(dāng)年真是所謂的舊部,但到了今日,也早已沒有意義了。”
張浩望著山下的裊裊煙火,輕聲自語的說道。
祖輩留下的罪孽,折磨了村子幾百年,地脈之氣造成的影響,已經(jīng)快沖破藏龍山的界碑。
如果不是他機緣巧合下來到此地,又在陰影的幫助下,掌控了隔絕大陣,想來這些村子,不但要繼續(xù)承受足足輩輩的詛咒,還要面對更加兇險的處境。
“你們收拾一下,咱們下山?!?/p>
張浩走出密林,對陰影下達(dá)了命令。
陰影剛剛脫困不久,自然是愿意接觸人事的。
王斌山還在昏睡,指望他自己行動,簡直是癡人說夢。
好在他兩個弟兄還算顧念情分,兩人靠手頭的工具,制作了一個簡易擔(dān)架,隨后把張王斌山弄到上面,跟在了張浩的身后。
張浩下山之時,已是深夜。
山下看著不遠(yuǎn),但山路崎嶇,一番走走停停之下,等來到藏龍山界碑之時,已經(jīng)天光放亮。
清晨的天氣,太陽初升,驅(qū)散黑暗的同時,帶來了溫暖。
陰影站在藏龍山界碑之前,呆呆的望著天際,眼神之中充滿了震撼之光。
張浩站在一旁,沒有催促,也沒有出聲打擾,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
而一旁的兩個小弟,顯然不明白陰影復(fù)雜的心情,只覺得陰影有些古怪。
這個身子都藏在風(fēng)衣里的壯漢,身上好像有一種奇特的能量,讓人從骨子里感到發(fā)寒。
不知道過了多久,陰影終于回過神了。
一陣微風(fēng)吹來,陰影風(fēng)衣帽子下的骨架上,竟帶有一絲濕潤之感。
陰影微微一愣,抬手摸了摸臉。
他明已經(jīng)是骨架了,臉上怎么會有濕痕,難道他剛剛竟然哭了?
“大佬,山里濕氣重,咱們快走吧,不然會凍死人的?!?/p>
兩個小弟瑟瑟發(fā)抖的說道。
聽聞此言,陰影翻了個白眼。
原來這是露水,根本不是淚水。
“既然怕冷,你們還愣在這里干什么,加快速度!”
陰影冷聲說道,隨后催促兩人快點行動。
一個時辰之后,張浩等人終于進(jìn)入了村子。
村莊里沒有年輕人,只有一些留守在村子里的婦孺老幼。
清晨之時,老人們都還在做飯,張浩當(dāng)人進(jìn)入村子之時,悄然無聲,除了偶爾的狗叫之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熟門熟路的推開了一個木門,隨后熱情的邀請張浩兩人進(jìn)來。
張浩站在門口,默默打量著眼前的房子。
農(nóng)村的土地不值錢,無論裝修的如何,院子總歸不是太小。
但即便以農(nóng)村人的角度來看,眼前的這個房子,也顯得很寒酸。
磚石壘起的土墻,已然長滿雜草,滿院子的狼藉久無人清掃,角落旁的廁所里穿來陣陣惡臭,而正對面的屋里,擺放著一張破舊的大床。
這個房子里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落魄單身漢住處。
兩名小弟將自家老大放到床榻之上,隨后搬了兩個馬扎出來,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
“大佬,家里太窮,也沒什么好招待,您稍微等等,我去外面買點吃的,咱們吃飽了再說?!?/p>
說著,兩人推搡著向外走去,仿佛落荒而逃一般。
陰影狐疑的盯著兩人,直到他們關(guān)門離去,才忽然說道=
“這兩個家伙,會不會不回來了?”
聽聞此言,張浩微微一愣,隨即好笑的說道:
“不回來,他們住哪兒?你沒聽他們說嗎,他們不是本地人!”
陰影不明所以,有些不能理解張浩這句話什么意思。
張浩指了指屋里躺著的王斌山,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這道理還不簡單嗎,咱屋里這位老大,你別看他已經(jīng)夠落魄了,但比起剛走的那兩位來說,起碼還有個躲風(fēng)避雨的地方,那兩位才是真正的窮光蛋?!?/p>
他還想著靠這幾個人幫陰影改變觀念,結(jié)果這三個家伙加一塊,也湊不出一個溫飽的,這讓他怎么開口?
張浩趁兩人還沒回來,走進(jìn)院子,將內(nèi)外統(tǒng)統(tǒng)看了一遍,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在家里干凈的出奇,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這四個字代替。
菜缸里除了幾個菜頭之外,找不出任何吃的東西。
張浩甚至懷疑,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們也未必會去藏龍山上挖古墓。
挖盜洞這種事情,想想就不怎么靠譜。
三個連盜洞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的毛頭小子,竟然妄想著挖到洞發(fā)財?
就算被他們找到陪葬品,往哪里銷贓?
片刻之后,張浩站在遠(yuǎn)門墻邊的石堆旁,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院子里根本沒什么吃的,他若想弄點果腹之物,竟然只能打地窖的主意。
農(nóng)民的地窖,放的都是耐儲存的東西,而且因為身在別人家,張浩其實很不想貿(mào)然打開。
但他勞碌半晌,已經(jīng)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再不吃點東西,張浩都懷疑自己會餓死的。
陰影只是個骨頭架子,吃不吃東西無所謂,但他卻不行。
張浩將大石頭挪開,打開石頭看了看,眼中閃過了一抹亮光。
地窖里面,竟然放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王浩將東西拿出來,生火造飯,片刻之后,院子里面便飄來陣陣香氣。
一頓飯做好,張浩給自己留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放在了王斌山旁邊。
陰影聞著味道,臉上似乎多了一絲羨慕之色。
“想吃?”
張浩說道。
陰影點了點頭。
其實張浩做的東西不算特別好吃,而且王斌山的家里也沒什么調(diào)味品,除了簡單的食鹽以外,張浩嘴里并沒有多少味道。
但對陰影而言,無論是什么東西,只要能讓他品嘗到味道,他都愿意吃。
“別著急,你都已經(jīng)等了幾百年了,也不差再多點時間,只要咱們從漠北回來,我保證給你一個有感知的身體?!?/p>
張浩隨口許諾,幾口便將碗里的東西時光。
吃完燉菜下肚,張浩終于松了口氣。
“那兩個家伙還沒回來,他們到底買什么去了?”
張浩后知后覺的問道,稍稍愣了一下。
從他打掃院子尋找吃的,再到他做飯吃光,已經(jīng)過了至少兩個時辰。
他在山上之時看過村子,藏龍山的村子都不太大,以零散分布為主,大部分都只有幾十戶人家。
這種小村子,整個村子,應(yīng)該也就只有一個小賣部。
兩個時辰,別說是賣東西,整間村子都能繞一圈了。
陰影不明所以,他在底下被困了數(shù)百年時間,時間對他而言,已經(jīng)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兩個時辰,他不知道長或短。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p>
張浩冷冷的說道,起身向外走去。
陰影是白骨之軀,此時出門很有可能引發(fā)問題,所以他只能躲在此地。
張浩才剛剛走出院門,卻不由愣了一下。
只見進(jìn)村時還看見的鳥炊煙,此時竟然完全不見,而原本空無一人的村子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個古怪的村民。
這些村民坐在自家門前的石凳上,手中捧著一個石碗,石碗之中,竟放滿了燒焦的紙錢。
見張浩走出院門,靠近門邊的老太太悠悠打量著張浩,忽然說道:
“你不是我們村子里的人吧?”
“我是王斌山的朋友,特地來參觀藏龍山?!?/p>
張浩面無懼色,坦然應(yīng)對,目光在老太太等人的身上一掃而過,心中陡然多了一股寒意。
老太太這些人身上,顯然很不對勁。
他們的體內(nèi),竟然充滿了地脈之氣,而且似乎是因為地脈之氣積壓過多,在他們的后背擠成了一個個厚厚的大包。
肉瘤幾乎壓彎了這些人的身體,就仿佛他們后背的肉瘤,藏著一個個懷胎九月的嬰兒!
他們在此處曬太陽,分明是想借助每天陽氣最盛的這段時間,緩解身上地脈之氣的痛苦。
但他們手中的紙錢又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我想離開村子,去外面買點東西,你能不能幫幫我?”
張浩說道。
“你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嗎?”
老婆婆冷冷的看著張浩,沒有接張浩的話,轉(zhuǎn)而反問了一聲。
在她的雙眼之中,張浩看到了濃濃的殺氣和怨氣。
一個古怪的村子。
張浩心里嘟囔了一聲,沒有怪罪老婆婆的態(tài)度,而是指了指屋里昏迷的王斌山。
“王斌山好像生病了,無論外面有什么,我都得去試一試,萬一有機會,我也想幫幫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