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是真實存在。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傅少平警戒的掃了眼周圍環(huán)境,四周黃沙漫天,抬頭一看,未見太陽也未見月亮,赤黃一片。
與他一起的傅少卿,傅少紅四人在踏入漩渦通道后,便詭異的消失在身后。
云山長老并未提供任何冥皇天的信息。
傅少平有些迷茫:
“這鬼地方去哪找純陽玉?”
“還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p>
從河道出來后。
入眼蒼茫一片,看不到一點綠色。
走了一路。
慢慢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些枯萎的矮樹樁。
驀然。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吵雜聲。
傅少平意念一動,將混沌空間的隱身衣調(diào)取出來披在身上,檢查了一遍并無大礙后,他這才輕手輕腳的往前方摸去,走得近了,卻見點點火光傳來。
百步開外。
卻見一群人手執(zhí)火把,他們渾身上下由一塊黑布包裹,只露出兩只眼睛。
在他們跟前。
一棵十幾丈高的枯樹上,一名女子身著單衣被捆綁在樹上。
在她腳邊一名男子則是雙手雙腳被束縛住,被人押跪在地上,嘴里塞了抹布,身上纏繞了密密麻麻的鞭炮。
此時。
一群黑袍人中一名佝僂著背的婦人走了出來。
扯開悶在臉上的黑布,惡狠狠的往綁在枯樹上的女子吐了口唾沫,眼中盡是怨毒之色:
“你這個克夫克子的掃把星,尚未過門就把我兒給克死了,好心把你迎進門,你竟然不懂得感恩戴德,遵守婦道,為我兒守節(jié),去勾搭那下三濫的東西,不要臉的淫娃,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從冥河邊上救回來,更不應該答應我兒讓他娶你進門,你這個遭天殺的掃把星,若不是你,我兒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去了,累得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婦人絮絮叨叨。
驀然。
一陣腳步聲傳來。
有人立馬上前把她拉開,小聲道:
“祭司到了?!?/p>
老婦聞言身子一抖,連忙止住了話語,跟隨眾人向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通道。
卻見一名身披大祭司的人緩緩走來,紅跑人站定在枯樹跟前,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朗聲道:
“南宮凝不守婦道,與有婦之夫行茍且之事,按照我們秋山寨規(guī)矩,當屬點天燈以警世人?!?/p>
說著。
大祭司接過旁邊遞過來的火把,直接扔在跪坐地上的男子身上,男子纏繞的炮竹遇火立馬噼里啪啦的燃了起來,男子嗚嗚嗚的發(fā)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叫聲很快變小,男子倒在地上時,身上的鞭炮依然繼續(xù),等最后一節(jié)燃爆,他整個人已經(jīng)變成漆黑一片,身上血肉模糊。
大祭司示意屬下上前。
黑袍人伸手在倒地的男子探了探鼻息。
回稟道:
“大人,桂山已經(jīng)伏法?!?/p>
大祭司聞言微微頷首。
再次取來一把火把。
“轟隆隆!”
此時天邊卻是傳來一陣悶雷聲。
原本安靜的黑袍人皆是身體一震,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干旱了一年都,莫不是老天開眼,要下雨了?”
“你想太多了吧,應該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要劈死南宮凝那賤人呢!”
“可不是,這些外來者我們秋山寨本就不應該收留,一個個都是不祥人?!?/p>
“隔壁落葉寨為啥一夜被滅了清光,還不是因為爛好人收留了那些外來者!”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這南宮凝不偷人,我們也要把她活活燒死!”
眾人七嘴八舌的。
大祭司駐足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
抬手止住了眾人的議論。
眼睛微微一瞇。
手中的火把直接扔向被捆綁在枯樹上的南宮凝。
火把落在堆得高高的材垛上。
轟的一聲。
干旱了近兩年的材垛立馬被點燃,火勢一下子變大了起來。
眾人相繼將自己手中的火把扔了過去,火勢更旺了。
就在此時。
天邊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滴答滴答的水珠落下。
緊接著便是傾盆大雨,雨水瞬間將火勢撲滅。
然則。
黑袍人此時已然顧不得了。
一個個興奮不已:
“下雨了,下雨了,快,快回家接水,哎呦真是老天開眼了?!?/p>
眾人不由分說的撒開腿往家跑,生怕慢了半步,沒有接到水源。
轉(zhuǎn)眼間。
枯樹前便變得空蕩蕩一片。
只剩下南宮凝的婆婆,大祭司李滄冥及兩名屬下李威和李衛(wèi)。
老婦人見南宮凝竟然沒死成,哪里甘心:
“祭司大人,天燈儀式還沒完成呢,我們是等雨停了再繼續(xù)?”
兩名屬下李衛(wèi)和李威對視了一眼,李衛(wèi)上前一步,靠近大祭司李滄冥小聲嘀咕道:
“大人,這點天燈向來是一次性,若是再來一次只怕是壞了規(guī)矩。此外天降甘霖,那說明這是南宮凝的命,既然老天都不收她,我們就不要做那惡人了。”
李威也幫腔道:
“大人,我們可是干旱了近兩年,還不容易等來一場雨水,若是我們點兩次天燈,以后再繼續(xù)干旱,只怕寨子里的人要把罪名推在大人頭上了,為了一個死不足惜的南宮凝犯不著?!?/p>
大祭司李滄冥眼里閃爍思索之色。
作為寨子里的大祭司。
近兩年都未曾為寨子里求得雨水,本就威信下降。
此次做局挑中南宮凝出來點天燈,也是為了重新樹立威信,既然目的已達到,再次點天燈就沒必要了。
大祭司李滄冥看向老婦人,道:
“秋長嬸子,我們秋山寨向來是按規(guī)矩辦事,天燈只點一次?!?/p>
不等老婦人說話。
大祭司李滄冥話音一轉(zhuǎn),繼續(xù)道:
“天燈雖說只點一次,可我們也沒有義務把南宮凝從懲罰樹上解放下來,荒郊野外,您老人家覺得她能夠安然渡過今晚?”
此言一出。
老婦人眼里精光一閃,連連頷首,轉(zhuǎn)頭往南宮凝身上丟了塊石頭,便隨著大祭司三人離開,返回秋山寨。
躲在暗處的傅少平看了一出好戲。
見大祭司等人已經(jīng)看不見身影,這才揭開隱身衣走到枯樹前。
南宮凝看到傅少平,原本已經(jīng)求生無望的臉上立馬出現(xiàn)了激動之色,上上下下掃了眼傅少平的穿著,更是興奮的嗚嗚嗚的叫喚著。
傅少平上前一步,一把扯開塞在南宮凝嘴里的抹布。
南宮凝霎時欣喜不已:
“道友救我!”
道友?!
傅少平眼睛微微一瞇。
試探道:
“你是.....”
“道友,我是晉州天南星弟子南宮凝,五年前在探索一處古修士洞府時,不小心墜入這冥皇天,還請道友看在我們同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一定結(jié)草銜環(huán),永世不忘道友的救命之恩。”
晉州?
那可是中原地區(qū),距離他們衢州可謂是十萬八千里。
對方怎么掉到這冥皇天來了。
而且。
五年過去了。
這南宮凝竟然沒有找到離開此地的辦法?
從剛才那批村民隱約傳來的對話聲中,他已經(jīng)了解到這秋山寨顯然對外來者并不友善,人生地不熟,他正好需要一名向?qū)В瞪倨降挂补麛?,手持飲血刀當即一揮,將對方身上的繩子砍斷。
南宮凝大喜。
她沒想到傅少平這么好說話,還以為對方會討價還價一番:
“道友,此地不宜多待,請隨我來?!?/p>
南宮凝在前方帶路。
雨下大后。
泥路變得泥濘起來。
南宮凝七拐八拐的,不斷變換方向,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在后山腰處,南宮凝推動石塊,一個通道出現(xiàn)在眼前,南宮凝在前,傅少平在后,入洞后,石門轟隆隆的再次關(guān)閉起來。
石洞霎時變得漆黑一片。
不過。
南宮凝卻像是能看到一般。
只聽得咔嚓咔嚓幾聲,一點火星燃起,石洞內(nèi)很快被篝火照亮。
南宮凝坐在篝火旁,看著通紅的火苗,又看了眼傅少平,突然哽咽了起來。
傅少平愣了一下。
從鬼門關(guān)中走了一遭,又碰到同道中人,有些感傷在情理之中。
傅少平也沒出聲,默默地待在旁邊。
南宮凝很快便調(diào)整了過來。
當即擦去眼淚:
“道友,實不相瞞,這是我掉入冥皇天后第一次遇到修道之人,當年我從那座洞府掉入此間,等清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五花大綁的關(guān)進一間黑洞洞的地下室?!?/p>
“這一關(guān)便是三年。”
“在這三年里,我嘗試了所有辦法,可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無法調(diào)動體內(nèi)元力,用三年的時間,讓我明白,在這一方天地,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而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不想茍活著?!?/p>
“我想著從那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逃出來?!?/p>
“所以我不得不假裝同意嫁給那個把綁回來關(guān)押了三年的浪蕩子?!?/p>
“可是,我還是太天真了,從地牢出來后,那浪蕩子依然不放心,還是在我身上栓了鐵鏈子,我能夠活動的范圍就只有他家的廚房和后院,兩年時間里,每日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奴隸一樣服侍了他們家老小整整兩年。”
終于。
她逮到了一次機會。
在自己平日里自己給那老婆子煲藥的草藥中收集起來了一副毒藥,本想著送他們一家上路,好巧不巧的竟然被那浪蕩子發(fā)現(xiàn)了,那浪蕩提刀就要把自己砍了,好在老天有眼,讓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菜刀砍在了他自己腦門上。
她趁機逃出了秋山寨。
可最后卻被抓了回去。
而且直接栽贓陷害自己與男子行茍且之事。
好在。
她熬了過來:
“道友,不好意思,我絮絮叨叨說了那么多,對了還沒問道友是從何處而來,怎么稱呼?!?/p>
“我姓傅,來自衢州?!?/p>
傅少平本想著從南宮凝中套取多一點的情報。
不曾想。
對方竟然被關(guān)押了五年。
也就是說。
對方掌握的情報與他知道的差不多:
“南宮道友,那名身著大祭司的大祭司可以使用元力?”
“不可以,但是這冥皇天的祭司聽說可以使用圖騰之力,不過這秋山寨的大祭司功力不行,就連一場雨也無法召喚出來?!?/p>
圖騰之力?
傅少平眉頭一皺。
他們現(xiàn)在不過是一介凡人,那若真的對上有實力的祭司,豈不是任人宰割。
而且。
根據(jù)這秋山寨的情況來看。
冥皇天對于外來者顯然不是很受歡迎。
雨下了一陣。
南宮凝像是想起什么,立馬慌亂的起身,推開石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
“傅道友,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我們得趕緊找個有圖騰鎮(zhèn)守的地方躲起來?!?/p>
“為何?”
南宮凝似乎有些心有余悸。
她臉上露出幾分恐懼:
“在這冥皇天,夜里會有怪譎出沒,只有圖騰守護的地方才能阻止它們?nèi)雰?nèi),若不然,只怕我們會熬不過今晚?!?/p>
說著。
南宮凝直接推門而出。
傅少平緊隨其后:
“南宮道友,你說的怪譎指的是?”
“一時半會我和你也說不清楚,等我們找到落腳之地,我再和你細說。”
南宮凝站在一塊巨石上,辨認了一下方向后,直接從石頭上跳下來,往西南方向而去。
走了約莫一盞茶時間。
眼前出現(xiàn)一片倒塌的斷墻殘垣。
在城頭上。
一塊石碑赫然寫著落葉寨三個字。
南宮凝道:
“落葉寨的人五十年前不知因何緣故,一夜之間,整個寨子的人連同大祭司都被割了喉,收拾尸體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唯獨他們寨子里的那名外來者沒見到尸首,故而眾人猜測是那名外來者下的死手?!?/p>
“這落葉寨整個寨子的人都死了個精光”
“大家認為這是一片不祥之地,故而也沒人想要入住,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荒城,若是這里的圖騰沒有被摧毀,我們今晚就可以待在這里?!?/p>
從城門進入。
被雨水沖刷后。
這座廢城倒是顯露了幾分生機。
房屋幾乎已經(jīng)倒塌。
不過。
在城中央一座石廟卻是安然無恙的矗立在那。
傅少平兩人快走幾步。
發(fā)現(xiàn)石廟的大門竟然還上了鎖,不過鎖早已經(jīng)生銹腐朽,傅少平用力一扯,鎖頭便碎裂開來,推開石門,入眼看到的便是厚厚的灰塵。
五十年未曾有人清理。
灰塵堆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