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華家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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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陽光慵懶的灑在別墅的后院,將精心修剪的花木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一條清澈的人工小河蜿蜒流過,水波粼粼倒映著藍天白云。
河畔一處延伸出去的木質釣臺上,陳澈穿著一身寬松舒適的亞麻休閑裝,坐在一張?zhí)倬幇宓噬?,望著前面的水面?/p>
他受傷的左臂被十分妥善固定著,吊在胸前,白色的繃帶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這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動,但并不妨礙他用完好的右手掌控著魚竿。
魚竿斜插在板凳旁特制的固定器里,竿稍微微下彎,沉入平靜的水面之下。
“阿仔,看起來今天要下雨咯?!?/p>
此時。
在陳澈旁邊另一張稍高的藤椅上,華宗延手里也握著一根釣竿,但顯然他的心思不全在魚上,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他戴著寬檐草帽,面容慈祥卻帶著歷經滄桑的沉穩(wěn),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
空氣里彌漫著青草、濕潤泥土和淡淡的花香,耳邊伴隨著潺潺的水聲和幾聲鳥鳴,但遠處的天際卻是烏云壓頂。
老爺子呷了一口放在小幾上的清茶,沒等到什么回應,打破沉默道:
“阿仔啊,你的氣色看著要比前兩天好多了,這傷…還疼得厲害嗎?”
陳澈目光專注的盯著水面浮漂,聞言側過頭,露出一個還算輕松的笑容:
“好多了,醫(yī)生都說恢復得不錯,就是這胳膊暫時還不能亂動,有點憋屈?!?/p>
他晃了晃吊著的左臂,又道:
“不過能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總歸是要比悶在房間里好,還能陪陪你?!?/p>
“嗯,年輕人恢復得快,是好事?!?/p>
老爺子沒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只關心了陳澈的傷勢情況,便開始聊別的。
陳澈恰好沒想提,也沒必要提。
畢竟過去都過去了。
結局是好的已經足夠了。
…
如陳澈當時的猜測一樣,這就是一起因為華炳耀,從而針對林歲歡的綁架事件,只是順帶刮了他一下,把他牽扯其中。
那天晚上,整棟別墅里。
因為林歲歡是臨時起意的緣故,整個別墅滿打滿算只有10個保鏢。
這還是什洛伊在知道寶貝女兒回國后,立馬又從別的地方,調過來六個保鏢。
而那些襲擊者。
正式確定足足有20人之多。
事件的起因,陳澈聽大哥華文禮說過,正如猜測的那樣,是因為華炳耀。
近月來華炳耀干了一件大事,惡意做空并收購了一家集團。
具體玩法和陳澈之前一樣,只不過華炳耀是從做空機構發(fā)出72頁報告開始的。
再往后這家集團被惡意打壓,股價一時間腰斬,然后華炳耀用三股勢力,進行秘密收購,最后就是一二股東的金融戰(zhàn)。
這家集團背后的第一股東是印度裔,本身在立場上就和華炳耀不一樣,加上這家集團還掌握著印度那邊的資產。
華炳耀針對對方很久了,只不過近些天的動作大了一些,即將成功。
對方在商業(yè)上,無論是陽的還是陰的方式都搞不過,最后只能換了一個方向。
華炳耀的安全措施十分到位,但綁架林歲歡肯定不是大問題。
陳澈當晚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為了什么,但已經猜出了目標就是林歲歡。
而且還是要抓林歲歡,不是殺。
那些人之所以帶槍,是因為林歲歡的保鏢都有槍,情報方面做的夠足的。
另外陳澈當初深深的懷疑,那座別墅里有那群人的內應,那些襲擊者可能在凌晨之前,就被內應安排進了別墅里面。
否則,他們沒道理跳過保鏢,直接出現(xiàn)在別墅內部,這不符合邏輯。
最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陳澈沒有問,但應該差不多。
好在那些人的身份他知道了,一部分雇傭兵一部分亡命之徒和幫派成員。
陳澈和來熙交手的那些不是雇傭兵,雇傭兵都在前面吸引火力。
那天晚上,戰(zhàn)斗十分激烈。
敵方傷亡18名,逃亡2名,有兩名撤退的雇傭兵在當夜被SOF特種部隊逮捕。
值得一提的是,那伙人死了18名,其中有4名是哲虎給干死的。
沒錯,是哲虎。
那天晚上來熙之所以沒聯(lián)系上哲虎,是因為這個傻虎太著急,忘了佩戴。
哲虎當時聽到槍聲驟然驚醒,隨即便去查探情況,最后發(fā)現(xiàn)是陳澈在的別墅,立馬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連續(xù)搞死五人。
說起來,最后陳澈昏昏欲睡,有了失血過多的反應時,還是哲虎踹開門,最后把他們救了出去,順利的送進醫(yī)院。
至于別墅這邊,死了8名保鏢。
有一半都是被偷襲弄死的。
陳澈傷的不是很嚴重,打在他手臂里的子彈也并非什么大口徑。
當然了,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三天他一直在醫(yī)院里恢復,算是度過了危險期,以后只需要再恢復即可。
這種恢復短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陳澈再一次成為了傷員。
但這次的傷比上次好一些,起碼陳澈沒有昏迷不醒,更談不起腦袋受損。
…
“你好像,并不關心始末?”
華宗延知道陳澈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不過仍然帶著一絲的好奇。
這幾天,陳澈一直在私人醫(yī)院里,也就是今天午后才轉移到了莊園這邊。
兩人從見面到坐在這里釣魚,已經過去兩個小時,陳澈愣是沒問任何有關那天的事情,除了談一談身上的傷勢。
陳澈的確不想談,最起碼沒必要跟老爺子聊這些,聞言回答道:
“不是不關心,是相信叔叔?!?/p>
他前面說的是實話。
他關心又能怎么樣,自己在這方面又幫不上一點忙,而且已經過去了。
老爺子這么問,可能意思是說,自己為什么不喊冤,以此獲得什么樣的好處。
陳澈那是不想喊嗎?
不。
是他不能喊。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越淡定,可能帶來的利益就越大。
像別人家20歲的小年輕,肯定沒有這么大的定性,但陳澈不是20歲的靈魂,這些事他就算喊冤,也不是跟老爺子。
華家的女婿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p>
陳澈覺得,自己應該跟市面上那些年輕公子哥,有一點區(qū)別才行。
至于后面的“相信叔叔”。
陳澈半真半假。
他不指望華炳耀為他出口惡氣,但是也沒把便宜老丈人想的不近人情。
盡管華炳耀就是一個冷血絕情的人,但對方總歸是有溫情的一面,否則那些人也不會費盡心思準備綁架林歲歡了。
綁架對方的目的。
不就是為了讓華炳耀投鼠忌器嘛。
“呵呵?!?/p>
華宗延聽到陳澈話,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沉重,像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道:
“事情已經在查了,朗朗乾坤,總會水落石出,給所有人一個交代?!?/p>
一股無形的威壓,在此刻隨著老爺子的話語彌漫開來,雖然持續(xù)比較短暫,但卻讓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隨即,老爺子又恢復了那副慈祥長者的模樣,看向陳澈的魚線提醒道:
“快看,魚要上鉤了?!?/p>
仿佛是為了印證老爺子的話,陳澈魚竿的竿稍猛的向下一沉。
浮漂瞬間被拉入水中,魚線繃得筆直,在水面上劃出一道急促的漣漪,
“嚯,來了!”
陳澈精神一振,立刻放下茶杯,右手迅速而沉穩(wěn)的抓住魚竿握把,腰部發(fā)力,穩(wěn)穩(wěn)的將魚竿從固定器中提了起來。
魚在水下拼命掙扎,力道不小,扯得魚線嗚嗚作響,在水面上激起陣陣水花。
陳澈沒有硬拉,而是熟練利用魚竿的彈性和手腕的巧勁,時而放線,時而收線,與水下的未知的小對手周旋。
最后他身體微微后傾,右腳蹬住釣臺邊緣借力,加大了專注的力道。
華宗延也不釣魚了,饒有興致的看著,臉上帶著鼓勵的微笑。
幾個回合下來,魚的力道漸弱。
陳澈看準時機,手腕猛的一抖,同時快速轉動固定在板凳側面的收線轉輪。
轉輪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輕響,魚線緊接著被一圈圈收回。
水花翻涌處,一條銀光閃閃、足有半臂長的肥碩孔雀鱸被提出了水面,在陽光下奮力甩動著尾巴,水珠四濺。
“好,漂亮!”
華宗延忍不住朗聲贊道:
“都這樣了還能單手擒鱸,后生可畏啊阿仔,還是小心點注意著?!?/p>
他看著陳澈熟練的將魚摘下鉤,放進旁邊的水桶里,眼神里的欣賞毫不掩飾。
陳澈喘了口氣,臉上洋溢著收獲的喜悅和一點小小的得意,說道:
“還行,不要緊的?!?/p>
感謝上一次的受傷經驗,讓陳澈熟悉了單手操作,而且還是最方便的右手。
看來很多事。
都是有失必有得啊。
華宗延聞言哈哈笑了起來,看著陳澈越發(fā)的滿意,只是想到什么說道:
“不管怎么樣,注意著點比較好?!?/p>
“知道。”
陳澈不能說不在乎,但也是很隨意的回了老頭一句,還算是自在。
跟老人相處,陳澈兩世加起來的次數(shù)也不算多,尤其是具體分攤到數(shù)量上,跟他有交集的老人就那么幾個。
陳澈的親爺爺性格倔強、寡言少語,姨姥爺可藹可親、平易近人。
至于老爺子華宗延,在陳澈看來又是另外一種性格,比之上面的兩個老人,性格要古怪的多,時而霸道、時而和煦。
不過值得肯定的是。
華宗延可以做到,正值壯年時期逐步放棄權利,禪位給華炳耀。
這一點,就代表老爺子是有溫情的,或者說是可以好商好量、講道理的性格。
并不是歷史書上,漢武帝或者唐明皇那種早年英武,晚年昏聵的類型。
“唔,阿仔啊?!?/p>
華宗延笑著,突然問道:
“不知道這次你有沒有什么消息?!?/p>
“消息?”
陳澈一開始沒懂,但看著老爺子深邃的眼睛立馬反應過來,說道:
“是有,我這次來之前,和契爺見了一面談了一些事情,爺爺要聽嗎?”
華宗延笑罵道:
“還賣關子,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