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毛毯散開落到了白雪覆蓋的地面。
周身寒氣逼人,沈輕紓打了個寒戰(zhàn)。
“思宇朝著你丟東西的時候,你第一時間護著肚子。”
聞言,沈輕紓呼吸凝滯。
她沒想到傅斯言竟能觀察得這么仔細。
不愧是當過爸爸的人,看來當初周瑜初懷孕的時候,傅斯言應該是做足了功課。
可事到如今,她懷沒懷孕和傅斯言有什么關系?
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要孩子了。
注定不會來到這世上的孩子,傅斯言也沒有必要知道!
沈輕紓鎮(zhèn)靜下來,抬起頭看著傅斯言。
四目相對,男人眸色黑沉犀利,仿佛要將她看穿。
沈輕紓不躲不避,淡道,“我只是今天來月事肚子有些不舒服?!?/p>
傅斯言看著她,企圖從她眼里看出一絲破綻。
但沈輕紓太平靜了。
他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最好沒有說謊?!?/p>
沈輕紓嗤笑一聲,“怎么?你是怕我偷偷生個孩子和傅思宇爭奪傅家繼承人的位置嗎?”
“沈輕紓?!备邓寡源笫州p輕撫著她平坦的小腹,“你沒有懷孕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p>
“你簡直有病!”沈輕紓狠狠推開他的手,想遠離他,但她的手腕還被他牢牢禁錮著。
“傅斯言你放開我!”
傅斯言不放手,盯著她惱怒的樣子,繼續(xù)試探:“上次在醫(yī)院吐了,你說腸胃不舒服,其實是孕吐,對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沈輕紓推不開他,干脆揚起手,直接給了傅斯言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混在呼嘯的風雪中。
傅斯言微怔,完全沒想到沈輕紓居然會動手。
沈輕紓趁機推開他,撿起落在地上的毛毯裹住自己。
隔著幾步的距離,她冷眼看著他。
“傅斯言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愿意懷你的孩子?”
傅斯言舌尖抵了抵被打的那邊臉頰,看著幾步之遙的女人。
風雪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他聽見沈輕紓清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我們之間就是一場交易不是嗎?既是交易,你又在癡心妄想什么?”
“你憑什么認為,在你把我當成外人利用防備的時候,我還會犯賤上趕著給你生孩子!”
“傅斯言,你聽好,我沒有懷孕!即便是意外懷孕,我也不會留下孩子!因為,你根本不配讓我替你生孩子!”
傅斯言的臉色隨著沈輕紓的言語,一點點陰沉下去。
沈輕紓冷冷看著他,“你要問的都問完了嗎?”
傅斯言不語。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們之間到走到這里,我問心無愧。”
“傅斯言,希望從此以后我們互不相干,若是偶然遇見,也只當陌生人就好。”
沈輕紓說完轉(zhuǎn)身拉開車門,毫不遲疑地上了車。
而這一次,傅斯言沒有再糾纏。
他站在那里,冷峻的面容隱在風雪之中,誰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砰’
車門關上,將那滿城的風雪隔絕在外。
沈輕紓拍了拍毛毯上的雪,隱隱顫抖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來。
她目視前方,神色寡淡,“星星,我們走吧?!?/p>
喬星佳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男人一動不動,也沒有再攔截的意思。
她暗暗松口氣,松開剎車調(diào)轉(zhuǎn)車頭。
車子向前駛?cè)?,漸漸消失在風雪中。
-
醫(yī)院里,產(chǎn)科姜主任婦辦公室。
“上次手術取消,血庫的備血已經(jīng)被用了,因為是稀有血型,如果重新報備申請,最快也要一周,這個得先跟你說一下?!?/p>
沈輕紓是稀有血型,于普通人而言相對簡單安全人流的手術,在她這里都是需要謹慎再謹慎。
“麻煩幫我申請?!鄙蜉p紓說:“一周后做手術?!?/p>
“好,這是剛做的B超,你現(xiàn)在是七周多,12周內(nèi)對母體傷害小,只是,現(xiàn)在胎兒已經(jīng)有胎心了?!?/p>
姜主任把剛做的B超報告遞給沈輕紓,“兩個孕囊都有胎心,異卵雙胞胎,很難得。”
沈輕紓沒有接。
她甚至看一眼報告的勇氣都沒有。
喬星佳站在她身旁,替她接過報告單。
“姜老師,我朋友和她前夫已經(jīng)不可能復合了,她不想孩子生下來就在不完整的家庭成長,所以,還要麻煩你盡快幫她安排手術?!?/p>
姜主任卻說:“手術的話,我覺得沈小姐還是慎重考慮,因為這次檢查報告還發(fā)現(xiàn)了沈小姐的子宮存在一些問題?!?/p>
聞言,沈輕紓抬眼,看著姜主任問:“我的子宮怎么了?”
姜主任推了下眼鏡,說:“只是初步判斷,我建議再做個陰/超會更清楚?!?/p>
喬星佳一聽這話,身為婦產(chǎn)科醫(yī)生的她心里預感就不妙了。
但事關沈輕紓的身體,自是不能馬虎。
檢查是姜主任親自操作。
結(jié)果并不好。
“先天子宮內(nèi)膜薄一般受孕比較困難,你這還是雙胞胎,如果堅持做掉,對你子宮的損傷肯定不小,可能會直接導致以后受孕困難,你畢竟還年輕,我是建議你再考慮一下。”
沈輕紓低著頭不說話,搭在膝蓋上的雙手拳頭握得很緊。
喬星佳看了眼沈輕紓,問姜主任:“老師,如果是你親自主刀也不行嗎?”
“這是先天性的缺陷,她這種情況本身能自然受孕就可以說是奇跡了,而且一般這種患者即便是受孕成功,前三個也是需要接受規(guī)范的保胎工作,但她這兩個胎兒目前發(fā)育很好,我從醫(yī)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
姜主任說到這里,看了眼一直低頭不語的沈輕紓。
她清了清嗓子,深知自己不便再多說了。
“總之,她這種情況即便是再好的主刀醫(yī)生也不敢保證,或許她會是先天性內(nèi)膜薄的患者里萬分之一的幸運者,誰也說不準?!?/p>
喬星佳理解,她點點頭,“姜老師我明白了,我先帶她回去,等她做好決定我再跟你說。”
姜主任應道:“可以,好好跟她說說?!?/p>
-
從姜主任辦公室出來,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風雪還在繼續(xù)。
醫(yī)院的長廊亮起燈。
光影落下,照在沈輕紓蒼白的臉上。
她眼睫顫了下,忽然勾唇,想笑,眼淚卻先奪眶而出。
喬星佳看著她,滿眼都是擔憂與心疼。
“阿紓,沒關系的,大不了孩子生下來我陪你一起養(yǎng),你如果不想被傅斯言發(fā)現(xiàn),我可以陪你去國外,我們帶著江阿姨移民國外,或者換個城市生活也行!”
沈輕紓搖頭,眼淚流得很兇,眼神卻冰冷決絕:“我不要,我不要生下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