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流動的人潮仿佛都靜止了。
頭頂的夜空孔明燈飄遠,江面祈福燈順著下游漂流而去。
江風拂過臉頰,帶起幾根發(fā)絲。
沈輕紓眼睫輕顫了下,收回視線,抬眼看著溫景熙:“我們走吧?!?/p>
溫景熙低頭看她,攔著她肩膀的手并未放開。
“剛沒撞到哪吧?”
“沒有?!鄙蜉p紓垂眸,“謝謝。”
溫景熙喉結微動,“人太多,我扶著你出去?!?/p>
剛那個小意外確實讓人心有余悸,沈輕紓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么男女有別,輕輕點頭,“好?!?/p>
溫景熙便是一手攔著沈輕紓的肩膀,一只手擋在身前,護著沈輕紓離開。
身后那道銳冷充滿壓迫性的目光一直緊鎖著,直到他們離開擁擠的人潮,順利上了車。
車門關上,隔絕了人潮,也隔絕了那道目光。
沈輕紓靠在椅背上,似是累了,雙眼閉著。
溫景熙看她一眼,抿了抿唇,頓了片刻,他回頭看向后座的路小涵,“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謝謝溫老師!”路小涵很開心地報了自家的位置。
…
把路小涵送到家后,溫景熙調轉方向往海豚灣開。
沈輕紓似乎是睡著了,全程閉著眼很安靜。
溫景熙將車速放慢了些,開得很穩(wěn)當。
嗡嗡——
手機在包內震動。
沈輕紓睜開眼,打開包拿出手機。
是蔣文錦打來的,說是有位大人物從國外搶回一件文物,需要修復,難度很大。
蔣文錦覺得這件文物需要沈輕紓和溫景熙一同合作才可能修復好,問她能不能明天和溫景熙一同回星城?
沈輕紓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和溫景熙說了蔣文錦的安排。
溫景熙說:“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嗯。不過你要先送我回工作室,我的證件都在那邊?!?/p>
“好?!?/p>
五分鐘后,攬勝在工作室樓下停下。
溫景熙本想陪沈輕紓上去,沈輕紓說不用,大廈一直有保安值班,安全問題不用擔心。
…
電梯門抵達工作室所在的樓層,門打開,沈輕紓走出來。
剛走了幾步,她頓步,看著站在工作室大門外的男人,眉心微擰。
“你來這里做什么?”
傅斯言晃了晃手中的花燈,“思宇給你買的花燈,你忘了?!?/p>
沈輕紓淡淡掃一眼花燈,語氣冷淡,“忘了就忘了,你沒必要特意跑一趟。”
聞言,傅斯言挑眉,黑眸沉沉地盯著她。
“這是思宇的心意,你不該如此輕待?!?/p>
聞言,沈輕紓眉頭皺著更緊了。
她知道傅斯言現在心情不好,畢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夫妻,她對傅斯言的氣性也算了解。
剛在江邊他看她那個眼神,說想撕了她都不過分。
但沈輕紓無法理解傅斯言的怒點。
只因為她忘了傅思宇送的花燈,他就生氣了?
看來是她從前太慣著這對父子了。
沈輕紓不想和他浪費時間,繞開他解鎖開了門,徑直進了工作室。
身后,傅斯言并未跟進來。
沈輕紓去休息室拿了證件,又去修復室拿上她個人的工具箱。
小金毛跟著她進進出出。
“阿緣,別跟出來了,我要走了?!鄙蜉p紓低頭看著小金毛。
小金毛仰著腦袋,對她‘旺’了聲,就地而坐。
它不僅聰明還聽話,沈輕紓很難不喜歡,俯身摸摸它的狗頭,“我要出差幾天,你乖乖的,回來給你帶罐頭?!?/p>
“旺旺!”小金毛開心得原地轉圈圈。
沈輕紓彎了彎眉眼,“花活還挺多?!?/p>
大門口,傅斯言看著沈輕紓和小金毛互動,眉心微蹙。
漆黑的瞳仁里映著女人白凈如雪的側臉,幾縷發(fā)絲垂落,儼然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可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幕,傅斯言心口莫名一空。
沈輕紓起身,朝門外走來。
看到傅斯言還在,她并不意外。
她走出來,鎖上工作室的門,轉過身,視線掃向傅斯言。
美眸平淡無波瀾,“我這幾天出差,等我回來后,就約個時間去民政局把離婚證辦了吧?!?/p>
“這么著急辦離婚?”傅斯言眸色一沉,“是因為溫景熙?”
沈輕紓臉色冷了幾分。
傅斯言自己婚內出軌腳踏兩條船,還真當誰都和他一樣了?
沈輕紓不想解釋,只是冷淡道:“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就只能去起訴離婚。”
“起訴離婚?”傅斯言冷呵一聲,看著她,墨眉微挑,“你覺得整個北城有誰敢接我的離婚案?”
沈輕紓皺眉,“傅斯言,你這又是何必?我們之間一來沒有感情,二來沒有孩子,財產分割沒有糾紛,和平離婚就這么難嗎?”
“沒有感情?”
傅斯言盯著沈輕紓神情冷淡的臉,忽而抬步逼近。
沈輕紓眼睫一顫,下意識后退一步。
“五年的夫妻,換來你一句沒有感情?”傅斯言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下頭與他對視。
沈輕紓皺眉瞪著他,顧及腹中的胎兒,她不敢太激烈掙扎,“傅斯言,你放開我!”
男人盯著她,眸色陰戾,“五年的母子情,換來你一句沒有孩子?”
“沈輕紓,不論我們之間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他什么都不懂,他從始至終都認定你是他的媽媽,可你對他,說不要就不要,你怎么這么狠心?”
“狠心?”沈輕紓冷笑一聲,“傅斯言,騙我給傅思宇當媽的是你們,害我媽投江尸首無處可尋的人也是你們!到底是我狠心,還是你們狼心狗肺!”
傅斯言臉色陰沉,深呼吸一口,壓著怒意耐心跟她解釋:“我知道你母親的事情我有責任,可這一切與思宇無關,他是無辜的?!?/p>
“他是無辜的,那我媽呢?”沈輕紓瞪著他,“我媽難道就該死嗎?!”
傅斯言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你不該遷怒思宇?!?/p>
他說著,重重嘆聲氣:“你今天的行為讓他很傷心,他回去哭著問我媽媽是不是不要他了?沈輕紓,他是你帶大的孩子,你難道,就不心疼嗎?”
“你放開我!”沈輕紓聽得一肚子火,抬手推他。
可傅斯言力氣大得很,沈輕紓怎么都推不動,氣得眼眶發(fā)紅。
“傅斯言,你憑什么要求我和從前一樣對待傅思宇?我媽是你們間接害死的,她的頭七才剛過……”
沈輕紓死死盯著傅斯言,聲音哽咽,“傅斯言,你的心是黑的嗎?”
傅斯言怔住。
沈輕紓趁機推開他,往后退了幾步,冷冷地瞪著他。
“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談傅思宇的問題,如果你真的疼愛他,就該跟他解釋清楚我和周瑜初的區(qū)別,你自己既要又要,別把孩子也教得和你一樣?!?/p>
傅斯言沉著臉看著她,一雙眸深不見底。
“下次再見我只希望是在民政局?!鄙蜉p紓說完,轉身朝電梯走去。
她按了電梯鍵。
身后,傅斯言盯著她決絕的背影,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
電梯門打開,沈輕紓邁步走了進去。
轉身,她按了關門鍵。
門即將關上時,一只大手按住了門。
沈輕紓皺眉,抬眼看著門外的傅斯言,“你到底還想怎么樣?”
“我可以答應離婚?!备邓寡钥粗?,眸色晦暗,“但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p>
沈輕紓厭惡地皺起眉:“傅斯言,你真的讓我覺得很惡心!”
“你考慮清楚,就三個條件。”傅斯言勾唇,冷漠提醒,“你當然也可以選擇起訴,但只要我不配合,這婚,你注定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