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紓到陽臺外接電話。
電話那頭,律師重重嘆聲氣。
“傅律師那邊一一推翻了我們指證他出軌的證據(jù)?!?/p>
沈輕紓皺眉,“他怎么推翻的?”
“他出示了他和傅思宇的親子鑒定?!甭蓭熣f,“親子鑒定顯示,他和傅思宇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沈輕紓一愣,“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是的,而且他還出示了周瑜初和封云鋮結(jié)婚的證據(jù),證件和婚禮視頻都有,這也推翻了我們指證他和周瑜初婚外情的證據(jù)?!?/p>
“不光如此,傅律師還反咬我們一口?!?/p>
“他出示了小安寧和他的親子報告,并把你們分居的這四年直接說成是誤會,他說他被蔣老師和白老師欺騙了,這四年他不知道你還活著,總之,他沒有做任何濫用私權(quán)的事情,只憑著這兩點就推翻了你們夫妻感情破裂的說法?!?/p>
“最讓我大跌眼鏡的是,他后面來了一手深情牌,他出示了四年前他重病住院的就診記錄,以及蔣老師為你辦喪禮的證據(jù),他說這四年他根本不知道你還活著,所謂四年分居,全是旁人算計,他是受害者……”
“然后,他還提供了你們以前一家三口去旅游的照片和視頻,時間最近的是四年前在加納,你們穿著婚服陪傅思宇拍的那些照片一拿出來,別說法官,就是我這個知情者都差點被他感動了……”
沈輕紓眉心緊皺,臉色愈發(fā)難看。
原來加納的坑在這兒等著她!
沈輕紓閉上眼,深呼吸。
傅斯言簡直太無恥了!
“沈小姐,我盡力了,傅律師這樣的對手,我這輩子能遇上也是值得了,這一場官司打下來,我只想說,傅律師太狗了!”
沈輕紓已經(jīng)氣到說不出話了。
律師嘆聲氣,“不過您也別太悲觀,雖然這次失敗了,但我們還可以再次上訴,不過再次上訴時間需要間隔半年?!?/p>
“我知道了?!鄙蜉p紓壓著滿腔的怒火,說道,“辛苦你了?!?/p>
“抱歉,沒能幫上您的忙。”
“不怪你,是傅斯言太卑鄙了!”
掛了電話,沈輕紓捂著心口蹲下身。
雖然她從不認(rèn)為這場官司會很輕松打贏,可也沒想到,傅斯言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
加納婚紗照……
多諷刺?。?/p>
聽到律師說傅斯言否認(rèn)感情破裂,打深情牌的時候,她真的沒辦法不受影響。
五年隱婚,他的深情何時給過她?
現(xiàn)在為了繼續(xù)用這場婚姻困住她,竟在法庭上表演深情?
為什么?
他明明就不愛,為什么就是不能放過她呢?!
手機(jī)震動,是傅斯言打過來的。
沈輕紓盯著來電顯示,好一會兒,她才接通電話。
“律師告訴你了?”手機(jī)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沈輕紓勾唇,冷笑一聲,“演得過癮嗎?”
傅斯言一頓,似是不解,他問,“律師沒有跟你說思宇的事情?”
“說了?!鄙蜉p紓心如止水,“他是不是你親生的,我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p>
“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思宇的身份特殊。”傅斯言語氣嚴(yán)肅,“他的父親是我的戰(zhàn)友,因公殉職,情況比較復(fù)雜特殊,有關(guān)他的一切信息都需要保密,多的我不能告訴你,你知道太多對你也不好。”
“所以呢?”沈輕紓根本不想聽他說這些,她只想離婚,只想馬上就離婚!
“傅斯言,你現(xiàn)在是不是還要告訴我,你和周瑜初之間清清白白,你們沒有睡過,一切都是演戲。”
“我和周瑜初本就是清白的。”傅斯言聲音冷沉,“之前網(wǎng)上炒作是為了做給周家人看,她在周家并不好過,當(dāng)初為了生下思宇也吃了很多苦,我只是幫她?!?/p>
沈輕紓聽著他的解釋,只覺得可笑。
“傅斯言,或許四年前我還會在意這些?!鄙蜉p紓語氣冷漠,“但現(xiàn)在的我只想和你離婚。”
“我和你解釋這些,是因為我認(rèn)為這些事情不應(yīng)該成為你離婚的理由,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我們需要離婚的理由。”
“我們沒有感情,貌合神離,”沈輕紓咬牙道,“這些都足以成為我們離婚的原因!”
“可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不就是交易?”
沈輕紓一怔。
“沈輕紓,當(dāng)初選擇和你結(jié)婚,我就沒有想過要離婚?!?/p>
傅斯言嗓音低沉,“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以前我們一家三口和諧溫馨,現(xiàn)在我們還有了小安寧,為了兩個孩子,這婚,我們都不應(yīng)該離?!?/p>
“傅斯言!”
沈輕紓再也忍無可忍,“你真的讓我很惡心!”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
傅斯言再次打過來。
沈輕紓掛斷了,直接拉入黑名單!
很久沒有這么生氣過了,胸口起伏得厲害,呼吸越來越急促。
玻璃門打開,靳闕大步走過來,“沈小姐?”
沈輕紓緩緩抬起頭看他。
靳闕看她臉色不好,眉頭微皺,在她面前蹲下來,“不舒服?”
沈輕紓搖搖頭,努力調(diào)整情緒。
“氣大傷身?!苯I把她扶起來,聲音溫潤,“江阿姨醒了。”
聞言,沈輕紓點點頭,“我緩一會兒,馬上就來?!?/p>
靳闕大概猜到她是因為傅斯言才這樣。
但他什么都沒問,這是沈輕紓的私事,她若需要傾訴自然會說,大她沒有,靳闕便尊重她,不過多追問。
確認(rèn)她沒什么大礙,靳闕便轉(zhuǎn)身進(jìn)屋,留給她獨自冷靜的時間。
五分鐘后,沈輕紓推開玻璃門走進(jìn)來。
客廳沙發(fā)那邊,江月蘭抱著小安寧,一股腦地親個不停。
小安寧被外婆抱著,小臉蛋被親了又親,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寫滿了無奈。
看到媽媽,她眨了眨眼。
沈輕紓看著這一幕,突然想到網(wǎng)上那句話——如果你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她笑了。
“媽媽你還笑!”
小安寧皺著眉,“你快救救我呀,外婆把我抱得太緊啦,我快喘不過氣啦!”
不怪江月蘭這么激動,是小安寧真的長得太像沈輕紓小時候了。
神智不清的江月蘭看到小安寧,直接認(rèn)定小安寧就是她的‘小阿紓’。
“小阿紓,我的小阿紓!”
江月蘭抱著小安寧怎么也不肯放手,嘴里癡癡傻傻地念叨著‘小阿紓’,念一句,親一口。
小安寧也懂事,雖然外婆的愛很‘窒息’,但她也沒有強行掙扎反抗,只是皺著眉頭向沈輕紓求救。
沈輕紓走過來在母親身邊坐下來,輕聲道,“媽,你輕點好不好?這樣小安寧會難受的?!?/p>
“小阿紓……”江月蘭搖頭,“小阿紓,我的,是我的……”
她以為沈輕紓要跟她搶孩子,皺著眉瞪著沈輕紓。
琴阿姨在一旁看傻眼了,“得了,又刷新了,來了一個小阿紓,大阿紓不認(rèn)得了!”
沈輕紓對這情況也有些束手無策。
她只能叫小安寧試著和江月蘭溝通。
小安寧到底是個聰明的孩子,只需沈輕紓稍微提示一下,她就懂了。
“我好難受呀!”小安寧扯著嗓門喊,“哎呀,我快不能呼吸啦——”
江月蘭一愣。
沈輕紓看著江月蘭,輕聲提醒她,“媽,你把孩子抱得太緊了,她會難受的?!?/p>
江月蘭這才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安寧。
小安寧也看著她,擠出兩滴眼淚,“你把人家弄疼啦!”
江月蘭頓時慌了,放開小安寧,用袖口手忙腳亂地給小安寧擦眼淚,“不哭,不哭哦……小阿紓不哭……”
臉蛋被搓疼的小安寧:“……”
沈輕紓在一旁看著,又心疼女兒,又覺得好笑。
最后還是動畫片解救了小安寧。
電視機(jī)里播放著光頭強,小安寧和江月蘭坐在沙發(fā)上,一大一小,看得津津有味。
沈輕紓和靳闕去陽臺談話。
江月蘭的情況總歸是有好轉(zhuǎn)的,但如果要完全靠中醫(yī)理療,還需要有專業(yè)人士全天跟蹤介入。
靳闕給沈輕紓推薦他的小叔,那也是一個中醫(yī)大佬,只不過現(xiàn)如今在鄉(xiāng)下定居,種植藥材。
若是靳闕開口,他小叔肯定會幫這個忙。
既是靳闕推薦的人,沈輕紓自是信任的。
“你看著安排,我都可以?!?/p>
“但如果是要交給我小叔治療,就需要去鄉(xiāng)下治療?!?/p>
這件事對于沈輕紓來說,有點突然。
“我怕她去了鄉(xiāng)下會不適應(yīng)?!?/p>
“所以我會讓我小叔先過來和江阿姨熟悉幾天,等江阿姨適應(yīng)了,再讓他們回鄉(xiāng)下,你看如何?”
沈輕紓透過玻璃門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的江月蘭。
片刻后,她抿唇深呼吸,下定決心,“好?!?/p>
…
江月蘭又困了,揉著眼睛開始喊‘阿紓’。
沈輕紓扶著她去房間睡覺。
“阿紓陪。”她笨拙地表達(dá)著自己的需求。
沈輕紓扶著她躺下,自己也側(cè)身躺到她身邊,“好,阿紓陪著你?!?/p>
江月蘭拉著她的手閉上眼,安心入睡。
沈輕紓一直等到她睡熟了才輕輕地抽回手,剛坐起身,江月蘭就驚叫一聲醒了過來——
“賤人!賤人——”
她瞪大眼睛,明明是盯著天花板,可是她眼前卻浮現(xiàn)了周瑜初那張偽善的臉。
她瞳仁巨顫,腦中閃過跳江那天在律所里發(fā)生的一切!
“為什么?老天爺?。∧惴胚^我的阿紓吧……”
“媽?”
沈輕紓被江月蘭這突發(fā)的情況嚇到了!
江月蘭嘴里嘶喊著‘命運不公’,雙手握拳不斷砸著自己的頭。
“媽,別這樣!”
沈輕紓拉住她的手,大聲地喊她,試圖喚回她的神智。
可江月蘭徹底失控了,沈輕紓一個人根本壓制不住。
房門猛地被打開,靳闕和琴阿姨沖進(jìn)來。
“快,按住她!”靳闕攤開針灸包,點燃酒精杯。
琴阿姨和沈輕紓一起將失控的江月蘭按住了。
靳闕迅速為江月蘭針灸。
幾針下去后,江月蘭漸漸平靜下來。
她盯著天花板,眼睛流著淚水。
“林嵐怡搶走了我的丈夫,破壞了我的家庭,為什么?為什么她的女兒還要跟我女兒搶……”
“我的阿紓做錯了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是我沒用,我斗不過林嵐怡……是我害了我的阿紓……我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