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想了一夜,我還是放心不下新月?!?/p>
沈安寧不意外會聽到他這樣的話。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戚樾看似冷漠實則比誰都心軟。
宮新月一出現(xiàn)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盡委屈的病弱者,她一滴淚一句話,都是為戚樾量身定制的。
沈安寧很清醒,很理智,她很清楚這是一個針對她和戚樾的陷阱,所以她不哭不鬧。
但看著戚樾為了另一個女人選擇委屈她,沈安寧心口還是忍不住傳來陣陣刺痛。
“所以呢?”沈安寧看著他,因為生病聲音還有些沙啞,但她始終沒有讓自己在戚樾面前表現(xiàn)出一分脆弱。
曾經(jīng)何時,那個一點小傷小痛就會哭著鼻子跟她的七月哥哥的小安寧,終究是長大了。
可惜長大以后,原來并不快樂。
戚樾喉結(jié)滾動,狹長的眸里黑沉沉一片,叫人看不清情緒。
但他的聲音冷硬,“她現(xiàn)在需要我?!?/p>
“需要你?”沈安寧沒有血色的唇彎了彎,聲音里染上幾分嘲諷:“為了一個宮新月,你要拋棄我們母子三人嗎?”
“新月除了我,沒有人可以依靠了,但你不一樣,你身邊還有那么多愛你的家人,安寧,我不想和你鬧得太難看?!?/p>
“就因為我原生家庭美滿,就因為我身邊愛我關(guān)心我的人多,所以我就應(yīng)該被你拋棄嗎?!”
沈安寧心口抽搐著,她用力抿住唇,可那無法忽視的劇痛讓她的下巴微微顫抖起來。
她死死盯著戚樾,再開口,聲音已經(jīng)哽咽:“戚樾,你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戚樾目光轉(zhuǎn)向窗外,似是不忍再去看她此刻的樣子。
沈安寧卻被他這副逃避的樣子徹底激怒。
“戚樾,你想好了,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對,如果你現(xiàn)在選擇相信我,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解釋,你失憶忘記的那些事情,我也都可以告訴你……”
“你現(xiàn)在才選擇坦白。”戚樾打斷沈安寧的話,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太晚了,沈安寧,一切都太晚了。”
沈安寧擰眉,“怎么會太晚,我們……”
“新月另一顆腎也出問題了?!?/p>
沈安寧怔住。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宮家現(xiàn)在還要逼她聯(lián)姻嫁給一個紈绔子弟,除了我,沒人愿意護著她。”戚樾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終于還是說出那句話:“我知道你容不下新月,而我無法不管新月,所以,為了大家好,我們不如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好一個好聚好散!
僅僅四個字卻將沈安寧所有希望都碾碎了!
什么理智,什么冷靜,全成了笑話。
她看著戚樾,第一次為自己感到不值得!
第一次質(zhì)疑戚樾到底值不值得她如此隱忍……
沈安寧閉上眼,將翻涌激烈的情緒生生壓下。
再睜眼,她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她看著戚樾,“我可以離婚,但你選擇了新月,那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就不可能給你。”
戚樾不意外她會這樣說。
但他還是說:“當初我們簽了的協(xié)議里,明確說明了,離婚一人一個孩子?!?/p>
沈安寧冷笑一聲,“我們的協(xié)議里也說了,過錯方無條件遵從另一方的條件,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現(xiàn)在你為了另一個女人要放棄我們的婚姻,這屬于婚內(nèi)出軌的行為,你是過錯方,你沒有資格跟我爭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
宮新月報復(fù)性那么明顯,她不可能讓她的孩子跟著戚樾,他們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能讓孩子承擔一丁點風(fēng)險!
戚樾看著她,似是思考了片刻,才問道:“真的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嗎?”
“你憑什么覺得拋妻棄子的男人配擁有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
戚樾抿唇,半晌,他才開口道:“我可以把孩子給你,只是,我希望離婚手續(xù)能盡快辦好。”
沈安寧冷笑一聲,“就這么著急?”
“新月身體不好,我要帶她去國外治療,宮家那邊,也需要我出面去解決。”
戚樾聲音低沉,似帶著幾分無奈:“安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兩個兒子,但沒有我你和孩子還有岳父岳母,戚家和韓家的長輩也都會站在你這邊,你只是失去一個我,對你的生活不會有什么影響的。”
沈安寧笑了,撐著床緩緩坐起身。
手背上的針錯位了,她全然不顧,看著戚樾,眼里有淚光閃動,卻倔強地不肯落一滴淚。
“戚樾,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后悔,后悔我選了你!”
戚樾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收緊,“只能怪你一開始沒有向我坦白,沈安寧,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也有很大的責(zé)任?!?/p>
“是啊,我有很大的責(zé)任,我當初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跟你結(jié)婚!”沈安寧再也忍無可忍,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潑向戚樾。
杯子子里裝著水已經(jīng)涼透,冷冰冰的潑在戚樾的臉上。
戚樾認命的閉上眼沒有閃躲,一張臉被淋濕。
水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緩緩滾落,滴落。
甚是狼狽。
沈安寧把水杯摔在他腳邊,“滾!”
玻璃碎片四濺。
情緒激烈引發(fā)了劇烈咳嗽,沈安寧捂著嘴,咳得面紅耳赤!
戚樾抬手抹去臉上的水,企圖上前——
“滾啊——”
沈安寧朝他揮手,輸液瓶被她扯得劇烈搖晃。
針頭掉了,鮮血滴了一地。
戚樾臉色大變,上前按住她的手,“針掉了,別亂動了,我叫醫(yī)生……”
啪!
沈安寧一巴掌狠狠甩在戚樾臉上,淚水再忍不住涌了出來。
“戚樾,你決定放棄我就不要再管我,我以后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guān)!”
戚樾被打的那邊臉頰瞬間浮起紅印。
他依舊握著沈安寧流血的那只手,眼眸低垂著。
“你是我孩子的母親,我總不能看你傷害自己還無動于衷?!彼曇舻统粒牪怀鰟e的情緒。
沈安寧盯著他,試試咬著唇不肯哭出聲,唯有那豆大豆大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不斷地滾落。
幾顆抵在戚樾手背上。
戚樾盯著手背上的淚滴,濃密的眼睫遮去他眼中的情緒。
他伸手按了護士鈴,“來一個護士,針掉了。”
護士很快就來了。
戚樾放開沈安寧,退到一旁。
護士為沈安寧重新扎針。
沈安寧低著頭,不想看他,只是冷冰冰的說:“你走!”
戚樾眼睫輕顫了下,終是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默默走出病房。
護士給沈安寧打完針,一轉(zhuǎn)頭掃了眼滿地的狼藉,有些擔憂地看著沈安寧,“戚太太,您沒事吧?需要我?guī)湍?lián)系其他的家人嗎?”
“不用了?!鄙虬矊幪苫卮采?,用手捂住眼睛,“我想一個人靜靜?!?/p>
“那您有任何需要隨時按護士鈴嗎,還有您小心著點針頭,再掉又要重新挨一針了?!?/p>
“好?!?/p>
護士暗暗嘆聲氣,轉(zhuǎn)身走出病房。
病房門關(guān)上。
沈安寧再也忍不住,嗚咽哭出聲。
病房外,戚樾站在那里。
一門之隔,女人的哭聲聽得他心口抽搐。
護士站在一旁看著,想說話,戚樾卻對她搖搖頭,壓著聲說:“我走了,麻煩你們多關(guān)注一下,晚些時候會有人來照顧她?!?/p>
護士以為他們只是尋常夫妻吵架,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也不好多嘴,只能是點頭:“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