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的人一哆嗦,明顯瑟縮了一下。
雖然喬雨眠穿了男人的衣服,又圍了圍巾,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陸懷玉移開目光,往夏然身后縮了縮。
夏然拽著陸懷玉的手腕便把她推到前面。
“你怕她做什么,她能吃人么?”
“這溫室種植早在南方那邊就有了,咱們北方只是少,又不是完全沒有?!?/p>
“沒誰規(guī)定她能做,咱們就不能做?!?/p>
喬雨眠一直在疑惑,若是喬雪薇只能說從肥料上下手打壓她,為什么玉石溝做的是跟他們一樣的溫室種植技術(shù)。
這項技術(shù)北方少有,就算是出去學(xué)也要學(xué)很久。
從光照的變化,溫度濕度的控制,甚至肥料的施放,都是她經(jīng)過好多次實驗得來的。
喬雪薇就算會做肥料,也根本沒辦法做溫室種植。
看到陸懷玉她算是想明白。
要說陸家知道她溫室種植的,第一個是陸懷野,第二個就是陸懷玉。
前期喬霜枝還沒來,自己和陸懷玉還有陸老太太一間房。
陸懷玉總覺得沒有隱私,所以經(jīng)常會躲在種植房或者浴室里。
每次她去給浴室添柴燒火,調(diào)配肥料都沒有藏著掖著。
雖然沒有刻意去教,但是陸懷玉偶爾會問,她也會答。
原來是陸懷玉跟喬雪薇聯(lián)合起來做的。
那她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夏然本就跟喬雪薇狼狽為奸,再拉上個陸懷玉,最正常不過。
若是別人,喬雨眠還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要繼續(xù)這個項目。
可做這兩個人的是陸懷玉跟喬雪薇,她倒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喬雨眠徑直走進(jìn)屋內(nèi),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陸懷玉和夏然便移開了目光,直奔著尤春生而去。
尤春生是見過喬雨眠打架的,看著她朝自己走過來,意識識地往后退了好幾步,直到退無可退,后腰重重地磕在了辦公桌上。
喬雨眠冷笑一聲。
“尤副書記在怕什么,我還能吃人不成。”
“夏然同志說得對,這技術(shù)確實人人都能做,不是我獨有的?!?/p>
“你們一個兩個的又心虛又害怕的,弄得我好像是什么惡人一樣。”
尤春生這才反應(yīng)過來,用手撐著桌子站直,抻了抻衣服緩解尷尬,然后若無其事道。
“我們可不心虛,倒是你,聽說我們也做溫室大棚,就急吼吼地找來?!?/p>
“怎么?是覺得自己做不好,來找我們交流的?”
喬雨眠沒搭話,而是看了身后的付航一眼。
付航知道陸家的事,但是喬雨眠沒有跟他詳細(xì)說過。
不過這會可不是吵嘴架的時候。
付航走上前,滿臉堆笑。
“馬副書記,我就是想問問,如果公社準(zhǔn)備扶持玉石溝,那跟我們說一下,我們也就不麻煩做這個溫室種植了。”
“我知道我們興隆山大隊最近發(fā)展得好,壓一壓也是應(yīng)該的?!?/p>
“等秦書記回來,我跟他報備一下,我們這個就不做了,把資源讓給玉石溝吧。”
付航戴好帽子,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要走。
喬雨眠還沒反應(yīng)過來,馬安國便開了口。
“付隊長,你這話就不對了。”
“咱們石河子公社一向公平,公開,公正,從來沒說想扶持哪個大隊或者打壓哪個大隊?!?/p>
“大家都是為了集體的利益努力,你作為大隊長,可不能宣傳這種風(fēng)氣啊?!?/p>
付航轉(zhuǎn)過頭,臉上依舊不見怒意。
“馬副書記這樣說,那我可就要問問尤副書記?!?/p>
“玉石溝公社連續(xù)五年糧食產(chǎn)量倒數(shù)第一,副業(yè)經(jīng)驗為零,請問這么大的副業(yè),玉石溝要怎么做成呢?”
“而且在我們已經(jīng)申請審批完的情況下,你又批準(zhǔn)了另一個公社做這個副業(yè),如果之后產(chǎn)能過剩,要怎么解決呢?!?/p>
“我還聽說,玉石溝大隊準(zhǔn)備跟農(nóng)機(jī)所合作,我當(dāng)初來要求農(nóng)機(jī)所出一些設(shè)備幫忙,您這邊可跟我說農(nóng)機(jī)所沒時間。”
付航說話的時候,喬雨眠一直盯著馬安國。
只見馬安國先是瞟了一眼尤春生,然后沒好氣地撇了撇嘴,最后坐下喝了口水,借此躲開與付航對視的目光。
喬雨眠在心中略想了一下。
秦書記應(yīng)該是最公正的,但工作很忙,沒太多時間顧及這些小事。
尤春生自私自利,有自己的小算盤和小心思。
馬安國算是中立,不想給尤春生收拾爛攤子,卻也不想他們把這件事鬧到秦書記那去。
知道這些人的心理特征,喬雨眠就知道,這件事大概應(yīng)該怎么說。
只是一個念頭閃過,付航就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尤春生把桌上的文件拿了出來。
“你說審批完成了?”
“可據(jù)我所知,這份審批合同還有一個章沒有蓋?!?/p>
尤春生將兩份文件拿出來擺在桌面上。
付航一看,臉色大變。
喬雨眠扯了扯付航的衣袖。
“你上次給我拿的那個文件不是蓋了很多章么,這幾個又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付航開口,尤春生先解釋道。
“你們不懂公社審批的流程,我來給你講一下?!?/p>
“你看到的蓋章的,是申請說明,也就是具體的流程?!?/p>
尤春生拿起兩張紙展示了一下。
“這是最后一道,批準(zhǔn)許可。”
“秦書記太忙了,連著開了三個會,一直還沒時間蓋章呢?!?/p>
“你看看這日期,我們的申請還是早于你們的?!?/p>
“要說給蓋章,也是玉石溝大隊這邊先蓋章,輪不到你們在這里喊冤?!?/p>
喬雨眠看付航,只見他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從容,渾身氣得發(fā)抖。
他像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的話。
“秦書記親口答應(yīng)我已經(jīng)批準(zhǔn)我蓋了,這日期當(dāng)然是想寫多少號,就寫多少號,我也能寫得比你們還早。”
尤春生一臉得意。
“付航,你的意思是公社偏袒玉石溝大隊,幫著他們作假么?”
“你要是這樣懷疑也沒問題,拿出證據(jù)來。”
付航緊緊地攥著拳頭。
“尤副書記確定自己沒有偏袒玉石溝大隊么?”
尤春生笑了幾聲。
“都是石河子公社的大隊,哪個大隊發(fā)展得好我都一樣開心,這是集體的榮譽(yù),我有什么偏袒不偏袒的?!?/p>
“這是你出來指責(zé)我,我才出來說兩句公道話,要不然為了避嫌,我可不會說這么多?!?/p>
喬雨眠看付航氣的臉都紅了,想起來他說看不慣尤春生,容易打人。
為免出事,喬雨眠拉住了付航,擋在他跟前。
“那尤副書記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跟農(nóng)機(jī)所合作的事,為什么我們大隊沒有這樣的扶持?”
尤春生又在眾多文件中翻找出來一疊合同遞給夏然。
“你給她說吧。”
夏然接過合同,高高揚著頭,像是終于揚眉吐氣。
“農(nóng)機(jī)所的機(jī)械可不是公社提供的扶持,是我們自己以第三方的形式租用的,是花了錢的。”
“就許你們挨家挨戶收錢蓋大棚,難道不許我們找人拉贊助么?”
“你們要是有錢你們也可以去租,我可以幫你引薦。”
喬雨眠聽見身后付航的喘息聲,還有她捏著付航的手腕,他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不再糾結(jié)是否偏心,腦中有了另一個想法。
尤春生偏心到家了,跟他根本講不出什么理,她直接走到桌前,大聲質(zhì)問馬安國。
“馬副主任,既然你說公社公平,公開,公正,那我提出個解決方法你看如何?”
馬安國本來低著頭喝茶,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管轄內(nèi)發(fā)生的事,他才懶得管。
可面前這女人直接點了他的名字,讓他想不理都難。
馬安國吐掉了嘴里的茶葉梗,清了清嗓子。
“你說,你說?!?/p>
喬雨眠拿出了當(dāng)初的申請合同放在他面前。
“當(dāng)初我和付隊長進(jìn)行過實際調(diào)查,四個溫室種植大棚的產(chǎn)能就能彌補(bǔ)青山縣對蔬菜需求的空缺,再多產(chǎn)容易浪費。”
“浪費糧食可恥,鄉(xiāng)親們的勞動也不能白費,所以情況就是,我興隆山公社和玉石溝公社,兩個公社選擇一個做這個副業(yè)?!?/p>
“反正秦書記也沒蓋章,不如我們就比一比,誰種出來的蔬菜更好?!?/p>
“輸?shù)哪且环剑詣臃艞夁@項副業(yè)怎么樣?”
馬安國嚇得急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茶水差點撒出來。
“你們這副業(yè)前期可是投入不少,真的放棄那損失可大了。”
喬雨眠輕蔑地笑了笑。
“我們兩個大隊要是都做這項副業(yè),到時候產(chǎn)能過剩造成了資源浪費,那才叫損失。”
喬雨眠抬眸看向夏然和陸懷玉。
兩個人都迷茫地看著尤春生。
尤春生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唇。
“你們看我干嘛啊,我又不能做主?!?/p>
就這么一會,夏然鼻尖冒出汗珠。
“我……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回去……”
喬雨眠沒等他支支吾吾完,便不再理他,繼續(xù)看向馬安國。
“這兩份批準(zhǔn)書總是要選擇一個蓋章的,與其把這個艱難的選擇交給秦書記,不如我們兩個公社比一下?!?/p>
“反正都是我們大隊各付盈虧,沒有浪費集體資源?!?/p>
“能拉贊助的拉贊助,能拿錢的拿錢,各顯神通唄?!?/p>
喬雨眠盯著馬安國的眼睛,似是意有所指。
“秦書記隨便選的話,總會有一方不服氣,到時候鬧出什么亂子可就不好了!”
“馬副書記,你說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呢?”
“公平比試,比的是蔬菜的質(zhì)量,是實力,這才是最有利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