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臨近七月中旬,棉紡廠職工宿舍全面完工。
楊建軍組織人手驗收過后,廠里痛痛快快的結(jié)了最后的尾款2000元。
清點完剩余的物資材料,徹底交接完,他們這支農(nóng)民建筑隊正式撤離現(xiàn)場。
早就有棉紡廠的職工,迫不及待想要參觀了。
李天明他們剛走,就有好些工人沖了進去,開始暢想搬家之后的小日子。
還有關(guān)系好的,商量著住一個院兒。
只不過申請住房的人太多,可房子就這么多,能住進來的畢竟只是少數(shù)。
接下來怕是有的打了。
回到宿舍,簡單收拾了一下,李天明帶著天生和天林去了趟大伯家,之前的工程款全都存在了大伯的床底下。
“快拿走吧!放屋里,我睡覺都不踏實。”
嚴巧珍把錢取出來,往桌子上一放。
“看看吧,都在這兒呢,一分不少?!?/p>
一共10捆,每捆1000塊錢。
帶著錢回到棉紡廠,李天明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進宿舍。
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先從里面數(shù)了1500,這是他的。
然后就開始核對每個人的工錢。
先按照大工、小工,把每個人兩個半月的工資放進去。
提前了10天完工,每個人的獎金又是20塊錢。
還剩下1520塊錢,李天明按照每個人的分工,還有工作量分了下去。
基本上每個人都能多拿至少10多塊錢。
拿著寫有李學成名字的信封,李天明猶豫了半晌,最后還是往里面多放了30元。
心里還在不住的安慰自己,李學成的木工手藝確實好,多給30也是應該的。
把錢分好,李天明打開門,就見所有人都在門口等著呢。
看到他,原本的嘈雜聲立刻消失不見。
“都等著發(fā)工錢呢?”
眾人一陣哄笑。
出來兩個多月,誰不盼著這一天啊。
“行了,別不好意思,出來吃苦受累的,就是為了順順當當?shù)陌压ゅX帶回家?!?/p>
上輩子,李天明做包工頭的前幾年,沒有一次是能順當結(jié)到尾款的。
甚至有一次,工程款連一半都沒拿到,最后還是他自己貼錢,才把工人們的工資結(jié)清。
“大家伙有我的長輩,還有我的平輩兄弟,咱們丑話說在前頭,規(guī)矩早就立下了,有第一次跟我出來的,也應該知道了,錢拿到手里,不許互相串,更不許把自己賺了多少告訴別人,誰要是壞了規(guī)矩,對不住,下次再有攬工的活,可就沒那個人的份了?!?/p>
眾人聞言連忙應道。
“不能,天明,你放心,絕對不往外露?!?/p>
“這回誰要是再串,就掰了他的牙。”
李天明知道,現(xiàn)在答應得再好,私底下也肯定會有人壞了規(guī)矩。
人就是這樣,總盼著自己拿得比別人多。
“天生,進來幫我發(fā)錢?!?/p>
“李學成!”
聽到李天生叫自己的大號,李學成渾身不自在。
李天明等李學成進來,也沒說話,直接把錢遞了過去。
李學成接過,把信封揣在懷里,黑著臉出去了。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錢拿出來數(shù)了一遍。
150塊。
臉上沒有絲毫喜色,顯然并不滿意。
上次只出來了不到一個半月,就拿了150塊錢。
這次比上次多干了一個月,而且還漲了工錢,最后還是150塊錢,李學成感覺自己虧了。
越是這么想,李學成就越是想知道,別人賺了多少。
可李天明有言在先,發(fā)了多少工錢不讓私底下互相打聽。
否則以后出門攬工,就不帶那個人。
狗屁!
我是他老子,他能把我怎么樣!
憑啥就給我150塊錢,肯定有人比我拿的多。
回到宿舍,看著有人從屋里出來。
“立志!”
馬立志正想著找個地方看看自己賺了多少,聽到有人叫他,抬頭看過去。
“學成叔,找我有事?”
“你拿了……”
“二叔!”
話沒等說出來,就被李天林給喝止了。
“大哥剛說了,誰拿了多少,不讓互相打聽?!?/p>
李學成被侄子教訓,頓時感覺沒了面子。
“小孩子家家的,沒你的事?!?/p>
他這大嗓門嚷嚷開,屋里的李天明也聽見了。
“怎么回事?”
李學成看到李天明,剛才的氣勢立刻沒了影兒。
“大哥,沒事兒!”
李天明看了天林一眼,又看向了李學成,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這個讓人不省心的爹。
“最好沒有!”
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李天明回屋繼續(xù)發(fā)錢。
“李天立!”
見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李學成頓感顏面盡失。
剛剛他居然被親兒子給嚇住了。
李天明看他那一眼,分明就是在說:別沒事找事!
“學成二哥,剛才你幸虧沒問出來,要不然下次進城攬工,可就沒你了?!?/p>
“對,學成二哥沒說出來,不算數(shù)??!大家只當沒聽見?!?/p>
李學成漲紅著臉,憤憤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他敢!”
話說得狠,但他心里清楚,那小子絕對敢,不但敢,還會在所有人面前把他的臉皮撕下來。
忤逆不孝的混賬東西,有你求老子那一天。
李學成也只能這么安慰著自己,回屋收拾東西去了。
這次出來,大家能往回帶的東西不多。
也就是幾身工作服,積攢下來的洗衣皂,還有毛巾、手套、勞保鞋。
大夏天的,廠里也沒發(fā)啥福利,總不能把冰棍兒化成水帶回去吧。
大概劉海也覺得寒酸,工程臨近結(jié)束的時候,又給每人發(fā)了一身工作服。
本意是想讓大家伙穿著新衣服離場,可誰舍得。
這年頭做一身新衣服多不容易。
錢都發(fā)下去了,來接他們的馬車也早就在廠門口等著了。
眾人提上行李,在棉紡廠職工的歡送下出了大門口。
接下來,棉紡廠為了爭奪宿舍,怕是要爆發(fā)幾場戰(zhàn)爭了。
“李天明!”
剛把拖拉機停好,宋曉瑛就追了出來,跟在她身后的還有莊志濤。
“宋曉瑛同志,找我有事?”
宋曉瑛沒好氣的白了李天明一眼。
“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別愛記仇,你都要和我妹結(jié)婚了,以后要叫我大姐?!?/p>
呵呵!
之前又是誰不讓叫的?
算了!
不和女人計較。
“大姐!有事嗎?”
宋曉瑛掏出一封信遞給李天明。
“給我妹的!”
李天明接過放好。
“放心,我不偷看?!?/p>
“隨便你,又沒有背著人的話。”
說著,又面露猶豫。
“那個事……你勸勸她,畢竟我們就這么一個媽了。”
我還就一個爹呢。
可我拿他當空氣。
“我說了,我尊重曉雨的決定,你要想勸,就多給她寫幾封信。”
李天明說著坐上了拖拉機,招呼著鄉(xiāng)親們上車。
“走了,幫忙照顧一下我妹!”
李蓮也來送行了,看著親人們就要走了,這姑娘早就紅了眼眶。
“知道了!”
宋曉瑛回了一句。
打道回府!
和上次完工回家不一樣。
那時候天寒地凍的,每個人都縮成了一團,說句話都張不開嘴。
現(xiàn)在正值盛夏,大家伙又剛拿到了工錢,對于拿到手的數(shù)字,絕大多數(shù)人都很滿意。
辛辛苦苦出一夏天的河工能賺幾個錢。
哪有進城攬工賺的多。
一路上大家伙聊著,笑著,已經(jīng)在暢想著下次再進城了。
李學成陰沉著臉,一句話不說,只是在不停的抽著煙。
對自己只拿到150塊錢這件事,越琢磨,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有心問問別人,可又怕李天明對他動真格的。
到時候不光丟臉,還斷了來錢的路子。
喬鳳云剛給他生了個兒子,往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對了!
老子又有兒子了。
40多歲,還能生出帶把的,這讓李學成十分得意。
那兩個不孝的沒了就沒了,這回老子非得培養(yǎng)個好的。
這么一想,李學成又感覺有了盼頭。
如果李天明知道李學成心里在想什么的話,肯定會不惜暴露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也要告訴他。
別做夢了!
你這回生的,是個頂混蛋的玩意兒。
知道你這老來子以后的外號是什么嗎?
鬼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