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寧也感覺他是故意說這些話。
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是這樣的顧庭樾。
她沒忍住,瞪了他一下。當(dāng)著宋時律的面,他怎么說都行,但一會兒到了程家,他可不能再亂說話!
顧庭樾看她飛起來的小眼神兒,嘴角的弧度揚起得更明顯了。
他們這一來一回的眼神官司,落在后排的宋時律眼中,便成了再明顯不過的打情罵俏。
是那種只有最親密的人之間,才會有的默契和情趣。
他的呼吸陡然變得凌亂。
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連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鈍痛。
吉普車剛開進江鎮(zhèn)的范圍,還沒到主路,后排的宋時律就再也撐不住了。
“停車,我們在這里下車就行?!?/p>
顧庭樾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這里離鎮(zhèn)中心還有一段路,我們可以再帶你們一段?!?/p>
“不用了!”
宋時律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受不了了。
再多待一秒,他都覺得自己會因為程月寧和別人那么親近而發(fā)瘋!
他也顧不得蘇若蘭和她懷里的孩子,伸手就去拉車門,另一只手拽住蘇若蘭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悶哼一聲。
車還沒停穩(wěn),他就急不可耐地將她拖了下去。
下了車,冷風(fēng)灌進肺里,宋時律卻依舊覺得胸口悶痛。
他站在路邊,看著那輛綠色的吉普車沒有絲毫留戀地繼續(xù)向前,直到卷起的塵土都落定,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哇——”
宋繼梁的哭聲將他的神思拉回現(xiàn)實。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滿臉狼狽、眼神怨懟的蘇若蘭,神情痛苦又冷漠。
他過去把宋繼梁抱過來,然后轉(zhuǎn)身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軍區(qū)大院的方向走去。
礙事的人走了,車內(nèi)又剩下兩個人。
顧庭樾先是帶著程月寧去了農(nóng)用機管理所,借了配件,然后用自己的證件登記,借了一套修理工具,這才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程家開去。
程月寧一進門,就看到大伯娘正坐在院子里擇菜,氣色紅潤,精神頭比上次見時好了太多,看來恢復(fù)的不錯。
她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
她叫了一聲大伯娘,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大伯娘追到門口,看到了顧庭樾,眼睛頓時亮了。
那熱情的眼神,活脫脫就是在看自家未來女婿。
“呦,小顧也來了啊,快坐快坐!一會兒可得留下來吃飯,我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肉!”
程月寧連忙開口,“不用了大伯娘,您身體還要好好休養(yǎng),別操勞了?!?/p>
大伯娘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人都到家里來了,哪有不請人吃頓飯的道理?就這么定了!”
程月寧還要說,顧庭樾拉了她一下,答應(yīng)道:“行,不過大伯娘,我們一會兒還回來,有點事要先去辦?!?/p>
大伯娘知道他們忙,連連笑著答應(yīng),“好,好,好,晚上一定來?。 ?/p>
顧庭樾答應(yīng)一聲,拉著程月寧上車。
兩人開車回到拖拉機拋錨的地方,程月寧動手,顧庭樾打下手,沒用太久就把傳動軸給接好了。
老鄉(xiāng)千恩萬謝,兩人婉拒了對方硬要塞過來的土特產(chǎn),帶著沈鶴之再次回到程家。
大伯娘看到還有沈鶴之,也很高興,問了寶寶怎么沒來。
一頓賓主盡歡的晚飯后,夜色已經(jīng)深了。
顧庭樾開著車,載著程月寧,一路駛回了燈火通明的機密軍研所。
車剛停穩(wěn),沈鶴之就從車上下來,隨即一把拉開程月寧那邊的車門。
“程同志,走走走,路上已經(jīng)耽誤很久了,咱們要抓緊時間!”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拉程月寧。
一只大手橫亙在兩人之間,攔住了他。
“不行,小姑娘不能熬夜,傷身體。”
程月寧想到沈鶴之可能早逝的命運,也跟著說,“對,沈工也不能熬夜,熬夜傷腦,也傷身體。”
顧庭樾額角的青筋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
沈鶴之的心思都在研究上,原本他還想爭取一下。
然而,他注意到顧庭樾垂在身側(cè)的手指,食指輕輕地扣動著中指的關(guān)節(jié)。
他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危險的信號,頭皮一麻。
這是顧庭樾要坑人前的預(yù)兆!
不等顧庭樾開口,沈鶴之立刻換上一副疲憊不堪的表情,連連擺手。
“對對對,月寧同志說得對!你看我,一激動就忘了,確實不能熬夜,對身體不好。都這么晚了,也不差幾個小時休息時間,我得趕緊回去睡覺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他說著,已經(jīng)扶了扶眼鏡,往他的宿舍那邊走去,還不小心被自己絆了一下。
程月寧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有些好笑地?fù)u了搖頭。
她也準(zhǔn)備回宿舍,研究所并沒有因為她暫離而收回她的宿舍。
她剛轉(zhuǎn)過身,手腕就被攥住。
顧庭樾稍稍用力,她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轉(zhuǎn)了回來,正對著他。
他身上還帶著夜風(fēng)的涼氣,混雜著他獨有的干凈氣息,撲面而來。
程月寧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眼看后背就要撞上身后冰冷的墻壁。
一只溫?zé)岬拇笫趾鋈簧炝诉^來,擋在她肩后的墻面上。
她的后背沒有撞上堅硬的墻體,而是墊著他微熱的手掌,靠在墻上,被他牢牢地禁錮在了他和墻壁之間這方寸之地。
程月寧的鼻息里,全是他強勢霸道的氣息。
她的心跳,亂了。
“顧同志,你……”
“程月寧,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耍對象,都是耍流氓。”
程月寧的臉頰瞬間就燒了起來。
“我們……我們沒有在耍對象?!?/p>
她都沒答應(yīng)!
顧庭樾的黑眸鎖著她,步步緊逼。
“怎么不是?我說喜歡你,你不回應(yīng),可不就是在‘?!瘜ο??!?/p>
他說到最后,聲音里已經(jīng)帶著笑意。
程月寧腦子“嗡”的一下。
她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不是方言里談對象的那個“耍”!
而是指她“耍”他!
“我沒有!”
她立刻否認(rèn)。
“沒有?”
顧庭樾的身子又朝她貼近了幾分,幾乎要和她鼻尖相抵。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燙得驚人。
他的聲音里笑意更深。
“沒有耍我?那就是真的要和我處對象?”
程月寧目瞪口呆地看著顧庭樾。
她怎么解釋都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