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削瘦了許多,身穿挺拔的盔甲,形銷骨立的,眉眼愈發(fā)深邃,俊美的面龐上幾乎沒了肉,膚色沉郁般的冷白。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不再明亮,有著難言的陰鷙在內(nèi),深不見底,似是藏了許多的事,被烏云所籠罩著。
這樣的謝翊和,都讓春桃他們被驚到了,帶著楚歌等將士到來,朝著主帥的營帳走去,一路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
巡邏的將士們見此,都面面相覷的。
這謝大都督,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生了這么多的白發(fā),不是也打了勝仗嗎,還壓力這般大的嗎?
不過這人生的好,有著男人都發(fā)酸的骨相,這般瞧起來竟然有種寒潭月影,雪竹風骨般說不出的好看來。
此番謝翊和奉旨前去,最難攻守的南詔西部側翼,圣上只給了五萬的北冥軍,和那九萬收編的玄甲軍。
那玄甲軍都是南詔人,攻打故國,自是存有反心。
所有人都以為謝翊和要在其中,周旋費些時日。
未料到的是,這謝翊和倒是個會忽悠的,知道玄甲軍心向著昔日戰(zhàn)神鳳霄,故而將一半的死扣在了南詔朝堂上,激起了這支驍勇善戰(zhàn)軍隊的報仇之心。
這一路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六戰(zhàn)六捷,斬殺了不少那戰(zhàn)神的宿敵,報仇雪恨,不但將那玄甲軍給納入麾下,連帶著在北冥軍隊中威望也高了起來。
還憑靠著玄甲軍,又收編了不少南詔軍心渙散的五萬敵軍來,還都心悅誠服,頗有些只認謝翊和之意來。
姜遇棠是在第二日,才得知這些消息。
意外的是,謝翊和不止會把權弄術,打起仗來也毫不含糊,能做出這樣的功績來。
比起這些,她其實更在意的是謝老太君突然故去的內(nèi)情。
起床梳洗之后,便照例打算去軍醫(yī)隊伍那邊,剛一出營帳,就看到了風息猶猶豫豫站在門口,滿臉的糾結。
在看到姜遇棠突然出來,明顯意外了下,趕忙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屬下參見郡主?!?/p>
這態(tài)度,似是比往昔恭敬了許多。
姜遇棠淡掃了一眼,輕嗯了聲。
“郡主,昨兒個屬下見您似是喜歡吃李子,就采摘了這些來,還望您收下……”
風息像是生怕姜遇棠會拒絕般,快速轉交塞到了春桃的手中,就有些別扭的跑開了。
春桃看著那滿滿登登的李子,誒了一聲。
“郡主,這……?”
姜遇棠明白風息這是在變相的賠罪,看在北冥璟的面子上,也不想多做計較。
“收著吧,待會發(fā)給將士們?!?/p>
“奴婢遵命?!?/p>
春桃斜挎著,跟著姜遇棠去了軍醫(yī)隊伍,來到了這密集相連的營帳內(nèi),處理起了抬回來的傷者。
在這其中,不乏有謝翊和會師趕來的軍隊。
日頭漸而毒辣了起來,姜遇棠忙完,歇息了片刻,便聽到了前線出現(xiàn)了黑火藥的失敗品。
是南詔敵軍為了脫身使用的。
但爆炸的范圍不大,能夠傷及的人不多。
姜遇棠昔日在京城北冥嘉的私府,接觸過此物,一聽便知道,對方還沒有研制出成品來。
她拿著春桃給自己單獨留的李子,邊想著那夜看到的材料,邊思忖著,朝著伙食房走去。
到底,姜遇棠還是覺得自己現(xiàn)下的功績不夠,著急想要再做些什么來。
北冥的旗幟被大風吹的獵獵作響,營路整齊肅穆,姜遇棠走著,便迎面撞上了從另一頭拐彎出來的謝翊和。
狹路相逢,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好久不見?!?/p>
謝翊和主動走來,目光攫取在了姜遇棠的臉上,率先開口,說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頭一句話。
姜遇棠微微頷首,算作回應。
她沒有要寒暄多問的意思,抬步要走,對面的謝翊和凝視著,又沉聲問。
“你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太好,在焦慮什么?”
這話有些戳中姜遇棠的隱秘,讓她感到被冒犯,不悅看去,近距離的看清楚了謝翊和發(fā)生的那些變化,比遠看還要驚人。
總歸,還是和謝老太君的那場變故有關。
她的嘴上依舊不太客氣,“少裝的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p>
謝翊和摻雜的銀發(fā)在日光下格外的醒目,頎長身形瘦削,五官立體,眉骨深深,眼下帶著微重的青影。
他聽到了這話,認同地說,“哦,是我失言了。”
語畢,就要越過了姜遇棠走人了。
姜遇棠沉默了片刻,“等一下?!?/p>
謝翊和的眉心微動,停住了腳步,回首看來。
姜遇棠直視,“我想要知道,祖母出事的內(nèi)情?!?/p>
謝老太君生前對她那么好,乍然離開,心中的疑惑又查不到,還是想要和當事人問個清楚。
說起這個,謝翊和漆黑的狹眸多了些許復雜。
“是人為下毒,也許是上蒼給我的報應,祖母的仇,我記著,會替她老人家報了?!?/p>
他并沒有要展開多說的意思,不太把姜遇棠卷入其中。
姜遇棠想到謝老太君,心情萬般沉重。
那個晚上,她還是覺得謝府是來喊過自己的,但是她,并沒有陪著謝老太君走完了最后一程。
謝翊和沒有說,謝老太君吊著口氣,等了她許久。
他只是說,“你不必有什么負擔,更不要為此感到愧疚,只要你平安無恙,健健康康,就是對祖母最大的慰藉,這也是祖母的臨終遺愿?!?/p>
姜遇棠嗯了一聲,接而注意到了對方的目光,停留在了她手中的李子上,客套順口一問,“你要?”
謝翊和一頓,“可以嗎?”
軍營的后山,有著一大片李子林,姜遇棠昨日貪嘴吃的有些太多,看到都想要吐,沒什么不可以的。
她便給了過去,然后就先離開了。
謝翊和站在原地,靜靜低頭,看著掌心中圓溜溜,殷紅不值錢的李子。
他知道姜遇棠只是客氣。
但,姜遇棠的給予,對謝翊和而言是真如上輩子般的事了,心像是被揉皺了般,冒起了酸澀之感來,充斥在了整個胸腔當中。
他的狹眸晦暗,略顯蒼白的薄唇微勾,就這樣珍重般的帶了回去,單獨尋了個匣子裝置,和貴重物品存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