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
“不要叫我江遇,你沒這資格?!?/p>
“江先生……”
“夠了,林聽,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
“……”
“你可以下車了。我應(yīng)答了薇薇,還要給她送夜宵?!?/p>
幾秒鐘后,江遇下了車,拉開了后排座的車門。
那意思,是要趕林聽下去。
林聽捧著被江遇撕碎的素描碎片,下了車。
車上的包包被江遇扔下來。
那副江遇畫的她十八歲的,裱好的素描畫像,也被他扔了下來。
“啪嗒!”
框架碎了。
他就要坐回駕駛室的時候,林聽想到她死后柚子無家可歸,顧不得所有,趕緊朝江遇跪了下去。
“江先生,很明顯,是有人要阻止你和柚子相認?!?/p>
“柚子她真的是你的親生女兒,求你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好不好?”
江遇怒道,“你有什么資格懷疑薇薇?你給我的小柚子的頭發(fā),只有我知道,我誰都沒有告訴?!?/p>
林聽有些慌張,“我沒有證據(jù),我也不敢說是林薇薇。但我的感覺很強烈,一定是有人阻止你和柚子相認。”
“夠了,林聽,我不想再聽到你卑鄙無恥的聲音。”
江遇要關(guān)車門,林聽跪著撲上去,在車門前抱住他的腿,“江先生,我求求你了……”
卑微的她,讓江遇并不好受。
可想起以前許多的事情來,他硬是沒有辦法心軟。
他用力揮開了她的手:
“林聽,你就這么喜歡作踐自己?周氏醫(yī)藥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要你如此犯賤?”
“我不要好處,我只要我死后小柚子能夠安好?!?/p>
“別利用孩子,你根本不配當(dāng)母親,放手?!?/p>
將她往門外一推后,江遇以警告的眼神瞪著她。
以前她也是林建國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寶貝。
她就是要天上的星辰,林建國也會摘下來給她。
但她被趕出了林家,日子過得窘迫困難,江遇都理解。
他好言相勸道,“林聽,你現(xiàn)在也是當(dāng)媽媽的人了,應(yīng)該多為你的女兒考慮,要給她樹立一個正面的榜樣。只要你愿意改邪歸正,周氏集團給你的好處,我愿意雙倍給你。前提是你必須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愿意回頭是岸?!?/p>
對于曾經(jīng)深深傷害過背叛過他的戀人,他能做到這個份上,已是仁至義盡。
說完,他上了車。
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留下跪在冷風(fēng)中的林聽,癱軟地坐在路邊。
起風(fēng)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柚子送給她的畫像被江遇撕碎了,落了一地,又被風(fēng)吹得東零西落。
她趕緊一片一片拾起來。
有碎片吹到公路中間,她不顧一切沖過去撿起來。
急速駛來的車子踩了急剎車,司機探出頭來,“不要命了!”
她怎么可能不要命?
她想多活些時日啊。
小柚子畫的畫,她也像珍惜生命一樣珍惜著。
可是江遇把它撕得稀碎。
去接柚子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半了。
她跟幼兒園的保安大爺,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還給大爺塞了三百塊錢的紅包。
回家的路上,林聽騎著電動車,“柚子,對不起,媽媽今天來晚了?!?/p>
“沒關(guān)系的媽媽,柚子知道,媽媽肯定有事情要忙?!庇L(fēng),戴著帽子和圍著圍巾的小柚子,可可愛愛的,像是小團子。
她昂起腦袋來,回頭看著媽媽。
小小模樣,懂事極了。
那甜甜的笑容,也極具治愈的力量。
林聽心里又暖又復(fù)雜。
半夜,小柚子睡著了。
林聽爬起來,將江遇撕掉的畫像碎片,一張一張拼起來。
一角也不缺。
但拼回去的畫像,皺皺巴巴,支離破碎。
怎么也無法復(fù)原。
這是小柚子親手為她畫的畫像啊,還沒來得及裱框,卻被江遇撕成了這個樣子。
這又像是預(yù)著小柚子的人生一樣,不管她這個當(dāng)媽媽的怎么努力,都沒辦法給小柚子一個完整的童年和人生。
注定了在她死后,小柚子的人生路要破破爛爛,縫縫補補嗎?
一個當(dāng)母親的,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將來過得千般難,萬般苦?
“媽媽,你在干什么?”
小柚子睡意朦朧的聲音,讓林聽趕緊拭淚。
她想把拼湊好的畫像藏起來,卻是藏不住了。
穿著連體睡衣,有著鼓鼓的小肚腩的萌萌身影,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身邊。
自己給媽媽畫的畫像,怎么碎成了這個樣子?
鼓著小肚腩的小小一團身影,忽然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樣。
那長長的睫毛下,也露出了萬分難過的陰影。
“媽媽,我給你畫的畫像,怎么成這個樣子了?”
林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心里像是被針扎,被火烤,被油炸一樣煎熬。
“媽媽,誰撕的啊?”小嘴一扁,都要哭了,卻忍著沒哭。
委屈難過的淚水,浸在小柚子眼眶里,強烈地撕扯著林聽的心臟。
抱起小柚子時,林聽都快無法呼吸了。
“抱歉,柚子,是媽媽不好。媽媽本來想把柚子畫的畫拿出去裱起來,可是路上遇到一只兇狠的惡狗,沖上來就把媽媽手里的畫咬碎了……”
漏洞百出的解釋。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編出來的。
小柚子有些懷疑,眨巴著眼中的淚,委屈道,“媽媽,小狗狗都很乖巧的呀,怎么會沖上來就要撕我的畫呢?”
“……”林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反應(yīng)過來的小柚子,趕緊把媽媽周身都檢查了一遍。
“媽媽,你受傷了嗎?”
“狗狗咬你了嗎?”
還好媽媽沒受傷。
嚇了她一跳。
她趕緊抱著媽媽,嫩聲嫩氣地安慰著:
“媽媽,沒關(guān)系,柚子再給你畫一張,只要你沒有被狗狗咬到就好?!?/p>
“好!”
哽咽的林聽,松了一口氣。
終于是蒙混過去了!
不然要是讓小柚子知道,是爸爸撕碎了她的畫,她不知道得有多難過。
“趕緊去床上蓋著,別感冒了?!?/p>
她把小柚子抱上床。
兩母子一起蓋到了被子里。
小小的手兒抱著她的消瘦的身子,“媽媽,明天你可不可以早點來接我,今天我等了你好久,我好想好想你?!?/p>
她溫柔地回答著,“媽媽明天一定早點去?!?/p>
“媽媽,我怎么感覺你又瘦了呀?”
“沒有吧,可能是媽媽這幾天沒胃口,吃得少?!?/p>
這時的林聽,突然感覺肺部難受。
忍不住咳嗽著。
“媽媽,你是不是感冒了?”
“咳,咳咳……媽媽可能是感冒了,媽媽去喝點水?!绷致犎隽酥e。
不是感冒,而是肺癌。
近日來,她的咳嗽明顯多了。
而且還會咳出血來。
她怕小柚子看見,趕緊翻起身來。
小柚子比她翻得更快,趕緊穿起她小小的棉拖鞋,朝燒水的地方跑過去。
“媽媽你等我,我去給你倒水?!?/p>
電熱壺里的水,被小柚子燒熱。
到了60度的時候,小柚子倒在杯子里,端回來遞給媽媽。
林聽趕緊把手中的紙巾揉成團,拽在手心里。
因為紙團里有她咳出來的血跡。
她不敢讓小柚子看見了。
苦思冥想的許多天,林聽依然沒有想到死后安頓小柚子的辦法。
第五天,她去了她所在的居委會。
為了把事情辦得更好,她直接找到了居委會的周主任。
周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大概和她去世的媽媽差不多大的年齡,是個熱心腸的大嗓門大媽。
聽到她的遭遇,周阿姨的嗓音卻不由輕了許多,甚至是帶著某種同情的悲涼。
“小林啊,你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孩子的爸爸呢?”
這么年輕,就得了肺癌,還是晚期。
好可憐的孩子!
更可憐的,是她單親家庭下的那個小娃娃。
林聽無力地搖了搖頭,“孩子沒有爸爸,我也確實是沒有任何親人。所以想麻煩周阿姨,幫我女兒找個收養(yǎng)家庭?!?/p>
江遇那邊,已經(jīng)徹底沒有希望了。
她帶著小柚子的畫,跪下來求江遇。
江遇都不肯相信柚子是他的親生女兒。
那畫明明就是小柚子畫的,像極了江遇的繪畫風(fēng)格,他卻說她為了達到她的目的,如此弄虛作假。
那畫,還被江遇撕成了碎片。
如此冷漠無情的江遇,只能讓她另尋出路了。
“周阿姨,拜托你幫幫忙,看看能不能幫我找找想要收養(yǎng)小孩,尤其是想要收養(yǎng)女孩子的家庭?!?/p>
“我想在死之前,替我女兒把把關(guān)?!?/p>
“我希望她能生活在一個有愛的家庭里。”
“我怕我走后,她會遭罪……”
說到此,她哽咽得不行。
一個沒有爸爸,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沒有任何親人,連媽媽也死了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遭罪?
這天,諸事繁忙的周主任,和林聽說了許多的話。
并且答應(yīng)下來,一定會想辦法,替小柚子多找?guī)讉€收養(yǎng)家庭,讓她放寬心,并讓她剩下的日子好好陪陪孩子。
從居委會走出去的時候,林聽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