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邦見狀愣在了原地,雙眼中透出幾分緊張。
他不明白,鄭剛突然笑什么?
鄭剛輕咳了一聲,慢悠悠的從一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緩緩把杯子“咚”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好了,這些單子你一會拿回去。”
“順便告訴林斌,讓他趁早擬定出個安置村民工作的計劃?!?/p>
“等他出了計劃,我再通知涉及的部門配合,盡可能把赤潮的影響降到最低好了?!?/p>
此話一出,張振邦明白了鄭剛的意思。
說到底,鄭剛還是不信林斌能治理好赤潮。
他跟鄭剛一個想法,不信林斌能做到這件事。
但他又害怕林斌,真能把事情辦成,所以才來找鄭剛匯報。
只要鄭剛給了答復,他按照鄭剛吩咐的去做,也不怕出事。
現(xiàn)在鄭剛擺明不信,他只需要把報銷單子,送還給張建春就好了。
“好,我現(xiàn)在就去把單子還給他們?!?/p>
張振邦伸手把物料單拿了回來。
鄭剛點了點頭道:“趙昭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樣了?”
張振邦聞言站住了腳,看著鄭剛點了點頭。
上次回來之后,趙昭就接受了相關部門的調(diào)查。
調(diào)查結果,昨天就下來了,趙昭雖然辦了壞事,但卻沒收受任何財物,最終鄭剛給出了一條下基層鍛煉的命令。
這條命令,下給了水產(chǎn)局,點名由他負責。
“都安排好了?!?/p>
“雙平鎮(zhèn)下屬有個潿水村,村子位于一座海島上,還缺個供銷社的主任。”
“就安排趙昭去頂缺了?!?/p>
“水產(chǎn)局內(nèi),偽造假報告的人也查到了,也都安排妥當了。”
鄭剛緩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你去忙吧?!?/p>
張振邦點頭答應了一聲,退出了辦公室。
他出了辦公室之后,長長吐了一口,才轉(zhuǎn)身離開了縣大院,直奔縣城碼頭而去。
……
下午,白沙坡村。
林斌站在漁港外,身邊站著一群赤膊的村民,正在一鏟接著一鏟的往袋子里裝細沙土。
他抬手指向王名學道:“王叔,不用裝太滿?!?/p>
“這些都是要往海里扔的,裝的太滿,沉的太快,吸附效果就變差了?!?/p>
“你看,王威裝的就很好?!?/p>
一旁的王威笑了笑道:“五叔,學著點吧!”
王名學白了王威一眼,默默把沙土往外倒了一點,才扎上袋口。
林斌目光掃過在場干活的人,這二十幾號人,全都是王進軍的親戚們和鐵桿支持者。
這幾天,累活和苦活,都是這幫人在干。
他想看看,這群人是不是誠心悔改,結果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二十多個人,一個人都沒走,全都咬牙堅持下來。
看來是真心悔改了。
正在這時,林斌只聽耳后有人在叫他。
“林總,林總!”
他一回頭,只見張建春從漁港的方向,快步跑了過來。
經(jīng)過這幾天的清理,海上的赤潮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再影響船只通行了。
張建春跑到近前,喘了兩口氣后,從公文包里,把報銷的物料單全拿了出來。
“林總,沒,沒批!”
林斌眉頭一跳,接過物料單簡單看了一眼,笑了一聲。
拿過去多少,帶回來多少。
一張單子都沒批!
“張振邦,怎么跟你說的?”
張建春輕嘆了一口氣道:“林總,我說完之后,你可別生氣?!?/p>
“張局長傳達了領導的意思,說是讓你提前擬定出一份安置村民就業(yè)的計劃?!?/p>
“說白了,就是不信咱們!”
“我不服氣,讓張振邦坐船過來看看情況,可張振邦說他忙,要看也等到后天再來看?!?/p>
“別提多軸了?!?/p>
林斌點了點頭道:“這樣難怪,任誰能相信,生石灰和草木灰就能解決赤潮呢?”
“單子我留下了,等后天他們來了之后,我親自找領導報銷?!?/p>
他把物料單放進口袋里,話鋒一轉(zhuǎn)。
“對了,王進軍他們的處置結果出來沒?”
此話一出,干活的眾人紛紛慢了下來,一個個都豎起耳朵,想聽聽怎么回事。
當時,王進軍一伙人,可是直接被押去了鎮(zhèn)上!
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張建春笑了一聲道:“挺慘的?!?/p>
“趙昭被調(diào)到潿水村了,聽說走的時候,哭了一路?!?/p>
“水產(chǎn)局有兩個人,因為偽造報告,被張振邦下放了?!?/p>
“至于王進軍和王勇,涉嫌投放有害物質(zhì),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直接間接經(jīng)濟損失超出兩萬塊錢,分別判了七年和五年?!?/p>
“已經(jīng)是頂格處罰了?!?/p>
“二毛和王進步,涉嫌偽造證據(jù),做偽證,抗拒審查,被判了一年零三個月。”
“李寶峰被判了兩年?!?/p>
話音落下,王名學和王威相互看了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兩人心里都清楚,這回王進軍和王進步一家,算是完蛋了。
家里的頂梁柱,全都被判了刑,就剩兩個女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林斌聞言皺起了眉頭道:“田啟明呢?”
張建春臉上閃過一抹無奈道:“田啟明,第二天早上就被律師保釋走了?!?/p>
“我問過劉所長,因為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恐怕不會再追查田啟明?!?/p>
此話一出,林斌微微瞇起了眼睛。
這個胖子,做事真是夠謹慎的,竄動了這么多人,竟然連一點證據(jù)都沒留下。
“田啟明出來之后,干了什么?”
張建春聞言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田啟明,臉皮簡直比城墻還厚!”
“聽說他還在籌建加工廠,已經(jīng)找好了地方,在縣城往爛泥港去的方向,有個廢棄的廠房?!?/p>
“他把那里盤了下來,這幾天在運輸一些基礎的設備?!?/p>
“昨天,早上的時候,他還來咱們公司了!”
“說要跟咱們公司合作,要下一筆三噸鯖魚訂單?!?/p>
“讓我直接拒絕了!”
“他剛得罪過您,把白沙坡村弄成了這樣,真不知道怎么還敢來下訂單的。”
林斌眉頭一皺,連忙續(xù)了一根煙。
他發(fā)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按理來說,田啟明就是倚仗投建加工廠為借口,才驅(qū)使動了趙昭和王進軍等人當炮灰。
一拖就是怎么多天,說明本來建廠的事情并不著急。
可這才幾天時間,田啟明竟然直接把場地租了下來,甚至開始運輸設備了。
這未免也太著急了點。
至于特意來找他們下訂單這件事,在他看來,就是田啟明的一次惡趣味試探,故意惡心他們,順便秀一秀“肌肉”。
想到這,林斌吐了口煙道:“你派個人,多留意田啟明的動向?!?/p>
“尤其是查一查,他這批鯖魚訂單,從誰家進的貨?!?/p>
“我總覺得,這個田啟明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