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
晏歸瀾很沉默,似乎有點想不通。
侯夫人怎么就能這么死了?
曲染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回神了。”
晏歸瀾看她:“娘子,她真的死了嗎?”
曲染點頭:“死了。”
晏歸瀾呼出一口氣:“真好……”
晏歸瀾不想說塵歸塵,土歸土。
侯夫人對他造成的傷害,大概這輩子去不掉。
他依舊恨永安侯夫人,也恨永安侯。
可他心情也復雜。
曲染拍拍晏歸瀾的頭。
“先想想你親爹吧。”
曲染相信,不出明日,寧王夜闖永安侯府,逼死侯夫人的事就會傳遍京城。
雖然寧王有理。
可曲染擔心會被皇帝怪罪。
晏歸瀾卻不擔心:“他是皇帝的親弟弟?!?/p>
晏歸瀾又笑了起來。
“其實我應該高興,終于為我娘報了仇,雖然我不記得她了。”
曲染知道他糾結什么。
人是復雜的感情動物,晏歸瀾畢竟叫了侯夫人二十年的娘。
于是她安慰晏歸瀾:“其實侯夫人對你不好也挺好的,她若是對你好,你反而不能心安理得的弄死她,這樣純粹的愛,純粹的恨就很好?!?/p>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p>
【多好?!?/p>
晏歸瀾一頓,忽然覺得曲染說的有道理啊。
幸虧侯夫人對他不好,若是對他好,他多少會顧念那點感情。
哎?
這可真是豁然開朗。
“娘子,你說的可真是太對了。”
晏歸瀾瞬間變成了一只歡快的小狗。
寧王大鬧永安侯府,還逼死侯夫人的事,不出一夜,果然傳遍了大街小巷。
整個京城的人都在吃瓜。
而且許多不明真相的人私底下都認為寧王此舉太過了。
你就算是王爺,也不能如此野蠻行事。
皇帝也頭疼的要死。
“都說了,讓你不要沖動,為什么不聽?”皇帝無奈的看著寧王。
寧王一晚上沒睡,胡子拉碴,眼睛通紅,看著皇帝,委屈道:“皇兄,母后死的早,臣弟就你這么一個親人,后來你也成親了,你還有了兒女,可臣弟就晴娘一個,還沒保護好她,讓她受辱,還丟了性命……臣弟的兒子認賊作父二十年了……”
寧王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的掉在地上。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怒道:“換做皇兄能咽下這口氣嗎?”
皇帝看他這樣,滿肚子怒火都變成了心疼。
可憐啊,自已這個弟弟。
哎……
“朕也沒說要怪你,可這流言……”
“皇兄,永安侯夫人罪該萬死,這毒婦……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讓她安寧?!?/p>
寧王將侯夫人的罪狀都說了。
“晏繼昌摘的干凈,可我不信他,等我拿到了證據(jù)……”
他都想好了,如果代州那查不到證據(jù),他就找人弄死永安侯,他又不是大理寺的。
皇帝聽著不像話。
寧王的嘴可不會停,他委屈道:“皇兄,你是明君,你仁慈,可底下這些人就借著這個,早不把皇室當回事了,永安侯一個破落侯府就敢這么欺辱我?”
寧王這話一點不假,他爹在位的時候,底下的臣子屁都不敢放一個,哪有人像永安侯一樣敢當著面和他叫板?
寧王對現(xiàn)在的皇帝有點不滿。
仁慈,明君,也要有個度。
皇帝就是太愛惜名聲了。
若不是皇帝慣的,永安侯哪里來那么大膽子,明知道晴娘是他的妻子還扣著,甚至那么作賤他的兒子。
就該滅了他九族,看以后誰還敢?
皇帝微微皺眉。
聽出了寧王話里的埋怨。
“朕……”
他起了個頭、
寧王說:“要是以前,我早就踏平永安侯府了?!?/p>
寧王脾氣并不好。
年輕時候,有名的沖動人。
皇帝的氣生了一半,趕緊收了回來,擔心這小子又干出什么沖動的事來。
“行了行了,這事也確實不怪你,朕現(xiàn)在就下旨?!?/p>
皇帝是真怕了他了。
生氣也不是,越說越混賬,打他一頓吧,寧王年紀也不小了,再給打死了。
……
侯府死了人,卻沒有要發(fā)喪的計劃。
府里的人噤若寒蟬,走路都不敢發(fā)出聲音。
晏歸緒早就哭暈了過去。
不過更暈的還在后面,因為侯夫人種種罪名,皇帝下旨,不許她葬入晏家祖墳,尸體直接扔到亂葬崗。
永安侯縱妻殺人,停職,罰俸,看在死去的老侯爺面子上,保留了他的爵位,不過本該世襲五代的爵位,就到他這了。
這下京城的風向就變了。
風向這種東西,就是朝著權力傾斜的。
以前永安侯勢大,人人都欺辱晏歸瀾。
這一次,皇帝親自下旨了,寧王上門逼死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向著寧王的。
人家是皇帝的親弟弟,當年還有從龍之功。
誰敢得罪?
一般人看皇帝一眼都不敢,據(jù)說當年寧王還小的時候,就騎在太子頭上出去玩。
看似是兄弟,其實更像是父子。
他們母后死的早,長兄如父。
只是,寧王這些年不回來,眾人對他沒有什么很深刻的印象。
這下,大家可都看清了。
寧王得罪不起。
永安侯府完了。
遲早的事。
一時間,從前交好永安侯府的人都離的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就怕被連累了。
從前不交好的人便開始落井下石,因為要做給寧王看,讓寧王知道,他們是站在王爺這一邊的。
人就是這么現(xiàn)實。
曲染這些天沒怎么出門,但是外面的消息,她都知道。
不由的感慨,難怪人人喜歡權力,這權力就是好啊。
秀荷本來是侯府的丫環(huán),一朝飛上天成了王府的丫環(huán)。
這些天就感覺像做夢一樣。
吉祥跟著晏歸瀾,如意就跟了曲染,做她的車夫。
今天曲染要出門,和梁小妹出去逛街。
而晏歸瀾還要去國子監(jiān),他還有兩個好友呢。
他不去撐腰,郭瑞和喬西能被人欺負死。
權力真好啊。
晏歸瀾感慨。
有了權力,不用他報仇,侯夫人自已就上吊了。
他在門口遇到了郭瑞和喬西。
這兩個家伙換了國子監(jiān)的衣服, 郭瑞還好,喬西的衣服就像是偷了別人的。
一路上,這兩個人都在偷偷的打量他。
“晏兄,你還好吧?”郭瑞小心的問。
晏歸瀾笑道:“好啊,非常好?!?/p>
寧王昨天和他說了,今天他也要去國子監(jiān),寧王自然不屑于做什么先生,他不過是去給晏歸瀾撐腰的,讓外面的人知道,雖然是半路認回來的,可是寧王很疼這個兒子。
晏歸瀾心里是說不出的感覺。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給他撐過腰。
他凡事都是靠自已。
這種感覺不好說。
但是還不錯。
早上曲染看他嘴角牙齒都露出來了,無語道:“想笑就大大方方的笑?!?/p>
晏歸瀾于是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跑了。
他覺得晚上回去可能要被曲染打死。
不過,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