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怎么又有人敲門?
守門的張伯打開一條門縫,探出半個腦袋:“找誰啊?”
門縫里伸進來一只手,手掌心里擺著四兩碎銀子。
“找府上四奶奶?!?/p>
張伯接過銀子笑得嘴都歪了,抬頭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客氣道:“你是四奶奶什么人,我好回話?!?/p>
寧方生背起手:“我是賀大人身邊的人,姓寧。奉賀大人之命,來看望四奶奶,順便給四奶奶送些東西?!?/p>
能在官宦人家看大門,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賀大人是誰,顯然張伯心里一清二楚。
他往寧方生身后看了看。
寧方生神色一肅。
“時間倉促,東西來不及預備,賀大人讓我捎來的是錢,你速速去通報,見完你們四奶奶,我還有別的公務要辦?!?/p>
“寧大人,您進來坐著等,我這就去通報?!?/p>
……
客棧。
房間里一片哧溜哧溜吸面的聲音。
陳器喝了口面湯,抬眼見馬住吃得慢條斯理,催促道:“你快點吃,吃完去門口守著寧方生他們?!?/p>
衛(wèi)東君剛剛因為疼痛,沒心思吃飯,這會擦了藥,疼痛稍稍緩了些,竟然感覺到餓了。
陳器也沒吃飽飯,索性就讓客棧的伙計下了三碗牛肉面。
馬住嘴里嚼著面條:“爺,不會有那么快的,那個張伯去通報,月娘領寧先生他們進府,和任四奶奶見上面,多少得聊幾句,估摸還得半個時辰?!?/p>
衛(wèi)東君夾了片牛肉:“也不知道寧方生會和任扶搖說些什么?”
陳器哧溜一筷子面條:“剛剛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們沒商量?”
“商量到一半,你們就回來了。”
衛(wèi)東君嘆氣:“時間太倉促,也沒想出什么好招來?!?/p>
馬住不以為然道:“三小姐放心吧,寧先生出馬,一個頂倆,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
陳器難得的對馬住說的話表示贊同:“我覺著子時一過,你就能入夢?!?/p>
馬住:“剛剛寧先生和天賜離開的時候,我聽見寧先生交待天賜說,一旦進府,就去摸一摸任扶搖住哪個院子?!?/p>
衛(wèi)東君被他們倆個說得食欲蹭蹭蹭往上漲,連抄了兩筷子面。
陳器捧著碗,喝著碗底最后一點面湯:“我就是心疼那點銀子,給我多好?!?/p>
衛(wèi)東君附和:“我也心疼?!?/p>
話音剛落,忽然,門砰的一聲從外面被推開。
寧方生走進來:“任扶搖不見?!?/p>
“撲哧——”
陳器驚得嘴里的面湯直接噴出來。
這,這怎么可能?
……
小小的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連一向心大的馬住都抱著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完了。
話說早了。
現在別說窺夢,連任四奶奶的人都見不著。
衛(wèi)東君:“她不見的理由是什么?”
寧方生看了眼天賜,天賜立刻道:“說夜已深,不便相見,請明日再來?!?/p>
衛(wèi)東君:“你有沒有說,明日一早你就要離開河間府了,只有今晚這一夜?!?/p>
天賜:“先生說了,還說賀大人有幾句私房話要對任四奶奶說?!?/p>
衛(wèi)東君:“她怎么回?”
天賜:“說有什么話寫下來便可,無需口口相傳?!?/p>
衛(wèi)東君:“銀子呢,銀子也沒要嗎?”
“沒要?!?/p>
天賜:“說等孩子呱呱落地,來吃滿月酒的時候,再送銀子也不遲?!?/p>
衛(wèi)東君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我真好奇這任扶搖腦子是怎么長的,做的事情怎么這么出人意料呢?”
親舅舅的私房話,不聽。
送上門的銀子,不要。
換了娘,且不說銀子,只說曹家托人帶了什么東西,娘恨不得立刻、馬上就把那人請進府。
東西不東西是次要的,曹家不在京城,娘就想從那人的嘴里,聽一聽娘家的人和事。
這才是人之常情。
衛(wèi)東君百思不得其解:“寧方生,這到底是為什么啊?”
寧方生嘴角彎出一個往下沉的弧度。
說實話,從于府回客棧的這一路,他也在心里問為什么,沒有答案。
“難不成咱們真得等到明天?”
陳器揪著胡茬一臉不甘:“那這一夜豈不是浪費了?”
寧方生慢慢垂下眸子,兩條劍眉蹙起來。
衛(wèi)東君已經許久沒有見他的兩條眉毛擰成這樣,本來心中還猶豫著呢,突然間就有了決定。
“不能浪費,今天晚上我們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任扶搖這個人?!?/p>
“說得容易?!?/p>
陳器眼睛睜大一圈:“怎么見?”
衛(wèi)東君不吱聲了。
“要不……”
馬住撓了撓脖子:“我和小天爺聯(lián)手把人迷昏了,擄到咱們客棧來?”
小天爺不屑與這種粗人為伍,露出一個“你給天爺滾遠點”的嫌棄表情。
“蛇打七寸?!?/p>
一直沉默的寧方生突然開口:“我們想想任扶搖這人有什么薄弱之處?”
陳器:“不是我說喪氣話,我們連任扶搖是方的,還是圓的都不知道,還能找她的七寸?”
“既然知道是喪氣話,就不要說?!?/p>
衛(wèi)東君毫不留情地呵斥:“還沒想呢,就說不行,這就等于士兵還沒上戰(zhàn)場,就投了降,孬種?!?/p>
陳器:“……”
丫的,這是從前那個遇著點事情,就哭爹喊娘的衛(wèi)東君嗎?
是人,就有薄弱之處。
“寧方生?!?/p>
衛(wèi)東君指著陳器:“他的薄弱之處是他親娘?!?/p>
陳器:“……”還把我的七寸告訴別人?
陳器怒了,回指著衛(wèi)東君:“她的薄弱之處是她爹,她娘,她哥,她姐。”
衛(wèi)東君一臉恨不得殺人的表情:“姓陳的,你說我做什么?”
“姓衛(wèi)的,是你先說我的。”
“我就是想給寧方生一點啟發(fā)?!?/p>
“我也是啊?!?/p>
“你……”
馬住身子往后縮了縮,這兩個祖宗又掐起來,躲遠點不會受牽連。
“二位?!?/p>
寧方生輕聲道:“我想到了一個人選?!?/p>
衛(wèi)東君、陳器異口同聲。
“誰?”
寧方生伸出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名字。
所有人湊上前一看,眼睛唰的亮了。
衛(wèi)東君和陳器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手,翹了翹大拇指:聰明還是姓寧的聰明啊。
馬住斗膽問一句:“這回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