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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已成

此計,已成。

四個字,讓沈業(yè)云素來沉靜無波的臉上,涌起驚濤駭浪。

他甚至失態(tài)的在太子面前嗤笑了一下。

此計里,讓奸臣衛(wèi)廣行入獄是第一步。

逼何娟方造反是第二步。

一步連著一步,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錯。

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何其難!

沈業(yè)云壓下心頭的激動,冷靜分析:“何娟方手掌三大營,但三大營中服他的人不多,他能調動的兵力有限?!?/p>

趙立誠點點頭:“他也深知自己這個短板,所以暗下動作不斷,四處拉攏人?!?/p>

“衛(wèi)家在軍中沒有一兵一卒,何娟方偏偏想著拉攏衛(wèi)家……”

沈業(yè)云突然停頓了一下:“是項莊舞劍,意在陳家啊?!?/p>

“天子親軍有二十六衛(wèi),陳漠北手掌其中一衛(wèi),這一衛(wèi)雖不起眼,但關鍵時候足以扭轉乾坤?!?/p>

趙立誠背起手,往前走了幾步,接著又道:

“陳漠北這人,從不站隊,任別人斗得死去活來,打得死去活來,他都巋然不動,只做自己份內(nèi)的事,何娟方說不動他?!?/p>

沈業(yè)云連連冷笑:“說得動說不動并不重要,何娟方不需要陳漠北反,只要像上回那樣,置身事外,無動于衷,便可成事?!?/p>

趙立誠一聽這話,臉上神色變了幾變。

良久,他感嘆一句:“何娟方這算盤打得是真好啊?!?/p>

“所以,陳家一夜之間就把婚事延后了,陳漠北怕衛(wèi)家動了心思,決定撇開關系,以求自保,只是……”

沈業(yè)云又冷笑:“如今都在這個棋盤上,誰還能撇開關系,置身事外呢?”

“連我這個原本隱居在山林間的殘廢,都卷了進來,何況他陳漠北?”

趙立誠轉過身:“你估摸著,何娟方何時會動手?”

沈業(yè)云心里盤算了下:“真要讓他決心破釜沉舟,還需咱們添一把火,畢竟這是起兵造反,九族之罪。”

趙立誠追問:“這把火要如何添?”

沈業(yè)云:“這把火非同小可,殿下容我回去再仔細想一想,盤算一下。”

書房里,安靜下來。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將眼下的時事分析得透透徹徹,一絲不亂,仿佛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但,也有節(jié)外生枝。

“元吉?!?/p>

“殿下。”

兩人同時出聲。

沈業(yè)云忙把到嘴邊的話隱下去:“殿下,請說?!?/p>

“近日父皇龍體欠安,常常召康王進宮侍疾,貴妃也陪伴左右,今日我進宮請安,見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卻像個局外人一樣,半句話都插不進去?!?/p>

趙立誠突然話鋒一轉:“狼子野心,也是被人一口口喂大的?!?/p>

這話,簡直大逆不道。

沈業(yè)云驚得抬起頭,入眼的是一雙森森寒目,那寒目中有隱忍,有不甘,還有一點殺氣。

沈業(yè)云按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一直竟不知道如何把話接下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趙立誠被立為太子,是太后的主張。

當時正是章和十二年,皇帝執(zhí)意親征,太后死活勸不住,只能退一步,提出立趙立誠為太子。

趙立誠并非皇后所生。

生母只是個普通的后宮嬪妃,被皇帝寵幸了一夜后,就懷上了龍種。

時光荏苒。

當親身父親重新登上皇位后,當趙立誠說了那句話后,父子二人的嫌隙就慢慢開始了。

最近這兩年,隨著貴妃得寵,康王得勢,太子在朝中的權力卻被一點一點削減,境遇是每況愈下。

若只是康王和貴妃,也不成氣候。

偏偏貴妃的娘家顧家,野心勃勃,大有踏過尸山血海,放手一搏的趨勢。

反觀太子,母族勢微,完全不能幫扶太子。

也難怪太子今夜情緒低落。

夜雨只是個引子,真正的根子還是在宮里。

沈業(yè)云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來水榭的事情,今晚已經(jīng)不適宜說出口了。

這時,趙立誠已經(jīng)在書案前坐下,“元吉啊,明天是你的好日子,準備得如何?”

“回殿下,一切都準備妥當。”

“明天一過,你便不再只是桃花源的沈東家了,錢家……”

趙立誠拿起手邊的鎮(zhèn)紙,放在手里掂了掂:“你替我好好運作,我勢在必得?!?/p>

錢家?

沈業(yè)云心中忽的一動。

他聽衛(wèi)四說過,衛(wèi)東君和錢家的關系,似乎很不錯,那是不是可以……

“對了,衛(wèi)廣行在大牢里怎么樣,活得成,活不成?”

沈業(yè)云忙回神:“回殿下,尚有氣在?!?/p>

趙立誠“砰”的一聲,把鎮(zhèn)紙放下:“讓他好好活著,活著才能看這盤棋,到底誰輸誰贏?!?/p>

“是!”

……

四九城的另一處大宅子里。

當朝大太監(jiān)何娟方背著手,在書房里來回踱步。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老爺,呂公公來了?!?/p>

何娟方臉色立馬一變,“快請進來?!?/p>

呂權推門進去,走到何娟方跟前行禮。

“干爹,衛(wèi)廣行還有氣在,只是十根手指頭斷了三根,人被折騰的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p>

何娟方捏著自己的手指,只覺得一陣鉆心的疼,好像那夾板也夾在了他的十指上。

“兒子打聽過了,上頭的意思好像是既不能讓他好好活,但也不能讓他痛快死,就先耗著?!?/p>

何娟方拂著鬢角的頭發(fā),尖著聲道:“這哪里是耗著,這根本就是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還是干爹英明?!?/p>

何娟方哼笑一聲:“衛(wèi)家有沒有動靜?”

“衛(wèi)老大回去的當夜,就請了郎中來看病,多半是嚇出病了,所以這幾天都沒出過門?!?/p>

“衛(wèi)家老二呢?”

“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衛(wèi)家?guī)讉€門都關上了,只留一個小門門進進出出。”

“禍到臨頭,還不知道要搏一把……”

何娟方翹著蘭花指的手指沖呂權額頭用力一戳,惡狠狠道:“活該等死?!?/p>

呂權陪著笑:“干爹,他們等他們的死,咱們干咱們的事,您老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何娟方深深呼一口氣:“他陳漠北呢,這幾天在做什么?”

“回干爹,陳漠北還是照常上衙下衙,只是不見外客?!?/p>

“哼,這人又當起了縮頭烏龜?!?/p>

“干爹,那咱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