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轉身???
這是認同我說的話,還是不認同???
衛(wèi)東君想弄個明白,于是湊到寧方生面前,不想這人已大步走到四方桌前,施施然坐下。
“陳大人,進來?!?/p>
陳大人其實早就想進來了,之所以沒挪腳,是被衛(wèi)東君那番話給驚著了。
這丫頭,斬了兩次緣,膽子越發(fā)的大起來,這是打算和賀三比肩嗎?
不過,她的話說得好像有道理。
要是爹不往府里一個一個的抬女人,娘整天有那么多的牢騷嗎,家里會有那么多雞飛狗跳的事嗎?
陳大人走進屋里,把帖子往桌上一放。
衛(wèi)東君見狀,也趕緊掏出帖子放桌上。
兩人直勾勾地看著寧方生。
寧方生神色如常:“三日后,申時二刻,北園?!?/p>
他也收到了。
衛(wèi)東君心中一喜:“寧方生,咱們怎么辦?”
陳大人:“赴不赴?”
寧方生對陳大人的話很是匪夷所思:“不赴的理由?”
陳大人:“我聽說,北園一般人不給進,走特殊通道,請的是特殊的廚子?!?/p>
寧方生:“你是擔心他在那里把我們一個個殺了?”
“這……”
陳大人一噎,“量他也沒那膽吧 ?!?/p>
腦子總算還在。
“上一回我們去見沈業(yè)云,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他提前三天下帖子,在北園宴請我們三個人,怕是有備而來,目的只有一個?!?/p>
寧方生平靜的語調中,有著讓人心驚的洞察。
“想辦法打聽我們是從哪里知道他的字,從哪里知道他和衛(wèi)四爺的關系,還有關于他和衛(wèi)四爺的事,我們還知道多少?”
衛(wèi)東君冷汗涔的就下來了。
堅決不讓陳十二再查他,有了他,簡直如虎添翼。
陳十二登時驚得一抖。
這人的來歷還查個屁啊,有了他,簡直要天下無敵了。
衛(wèi)東君:“那這三天我們做什么?”
陳十二:“要不要暗中再打聽打聽?”
“能打聽到的,小天爺都會打聽到;小天爺打聽不到的,人家就沒想放在光天白日之下,自然也打聽不到。”
寧方生起身,迎著兩人的目光。
“這三天你們養(yǎng)精蓄銳,有時間的話去衛(wèi)四爺的書房轉轉,看看有沒有關于沈業(yè)云的只言片語?!?/p>
你們?
衛(wèi)東君:“那你呢?”
寧方生:“我要回自己府上一趟,就不去向大奶奶和澤中道別了,你替我和他們說一聲。”
衛(wèi)東君:“好端端的你回去做什么?”
陳十二:“這院子住著不好嗎?”
“三小姐,陳大人?!?/p>
小天爺的聲音從門外呲出來:“你們倆不會舍不得我家先生吧?”
就你小子長耳朵。
衛(wèi)東君和陳大人扭過頭,看著小天爺,異口同聲:“對?。 ?/p>
兩道聲音中,還穿插了一道蚊子聲。
小天爺扭頭一看。
是馬住。
好吧,要比臉皮厚,這三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他甘拜下風。
寧方生看了眼吃癟的小天爺,實話實說:“我有感覺,下一個斬緣人快來了,所以必須回府等著?!?/p>
衛(wèi)東君一喜:“當真?”
陳器一驚:“這么快?”
寧方生背起手,朝門外走去:“三日后,申時,桃花源見!”
衛(wèi)東君和陳器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目送著那道背影,突然,那背影轉過身。
“我住山下?!?/p>
衛(wèi)東君又一喜。
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行蹤說出來呢。
陳器又一驚。
他說這話是邀請我們上門找他?
我謝謝他啊。
我可不想再像上一回那樣,像個二傻子那樣,出個大洋相。
陳器干咳一聲:“衛(wèi)四爺書房的事情交給你,我要去……”
“你要去找我爹,琢磨怎么入夢的事?”衛(wèi)東君說。
其實兩個人太有默契也不好,不方便干壞事。
陳器摸著胡茬,一副“還是你懂我”的深奧表情。
衛(wèi)東君也不攔他:“那你順便把寧方生離開的事情和我爹娘說一說,就說他回去看看房子修繕的怎么樣了,過幾天就回來。”
陳器不說話,只勾勾手指頭。
衛(wèi)東君把頭湊過去。
陳器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真不查了?”
兩個人有默契就是好啊,有些話都不用她明說。
衛(wèi)東君深吸一口氣,咬出兩個字:“認了!”
是的,認了。
管他寧方生是好是壞,是奸是忠,是人是鬼,她都認了。
她也有種感覺——
寧方生能幫她解開四叔身上的謎團。
……
寧方生此刻已經坐進馬車里,目光四下一看,頭隱隱作痛。
靠枕東倒西歪——肯定衛(wèi)東君干的好事。
鋪的地毯上幾個腳印——腳印又大又臟,不用看就是知道是陳十二的。
腳印邊靜靜躺著兩根頭發(fā)——衛(wèi)澤中中年掉發(fā)。
真是見了鬼,明明這馬車里只坐著他一個人,卻有種這三人齊唰唰都擠在一起的錯覺。
寧方生扶穩(wěn)靠枕,擦掉腳印,手輕輕捻起那兩根頭發(fā),扔出去,剛要松出一口氣,卻聽天賜低聲道:“先生,有人跟著咱們。”
跟他?
寧方生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你估摸著是什么人?”
天賜朝身后看看,嘴角不屑道:“多半是盯著衛(wèi)府的人唄?!?/p>
未必。
也有可能是專門打探他來的。
誰會專門打探他?
目前只有一個與他交過手的沈業(yè)云。
寧方生神色慢慢冷了下來,但聲音依舊很淡,“想辦法甩掉吧?!?/p>
“是!”
天賜一揚馬鞭,馬車疾馳起來。
……
“回東家,人跟丟了?!?/p>
“什么?”
輪椅里的沈業(yè)云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這兩人是太子給他的侍衛(wèi),除了手腳功夫外,最擅長的就是跟蹤人。
“怎么跟丟的?”
方臉侍衛(wèi)道:“我們跟著他們出了城,一直跟到山腳下,四周突然下起了大霧,白茫茫的一片,就把人給跟丟了?!?/p>
“下霧?”
沈業(yè)云有些疑惑的去看忠樹。
忠樹:“回大爺,四九城里一早沒有下霧,但城外可能不好說,畢竟連下了好些天的雨。”
沈業(yè)云眉心緊皺:“打聽寧方生的人有消息回來嗎?”
忠樹搖搖頭:“還沒有?!?/p>
沈業(yè)云瞇起眼睛:“再多派幾個人去打聽?!?/p>
“是!”
忠樹揮揮手,示意那兩人離開,自己也掩門退出。
屋里,安靜下來。
沈業(yè)云提筆,在紙上一氣呵成寫下“寧方生”三個字,便扔了毛筆,自言自語道:
“寧方生,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