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啊,方生怎么還不回來啊,這都什么時辰了?”
衛(wèi)澤中在馬車旁,脖子都望長了三寸。
幾個婦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目光向他瞄過來,還時不時地捂著嘴偷笑。
看什么看?
沒見過長得好看的男人啊。
“這身小廝服,是擋不住爺們的氣宇軒……”
自言自語的話,戛然而止,衛(wèi)澤中整個眼神都震顫起來。
一只野狗,正翹著一條狗腿,往他腳上撒尿。
“滾!”
衛(wèi)澤中一腳踢過去,野狗“汪”的一聲,跑了。
真是晦氣。
衛(wèi)澤中也不能用手拍,只有用力甩著腳……
“不對啊!”
衛(wèi)澤中突然停下動作。
相書上說,貓狗這種動物,多多少少是有些靈性的,它們往人身上撒尿非吉兆?。?/p>
誰出事了?
寧方生嗎?
衛(wèi)澤中一抬頭,嚇的“嗷”一嗓子嚎出來,“寧方生,你走路怎么沒聲音的?”
“我喊你兩遍了,你沒理會我?!?/p>
寧方生拍拍他的肩:“上車,立刻回客棧和衛(wèi)東君他們匯合。”
衛(wèi)澤中一聽這話:“阿滿那頭有收獲?”
“收獲很大?!?/p>
衛(wèi)澤中撓撓額頭。
難不成是他記錯了,被貓狗呲一身尿,是有好事?
……
回程的路,小天爺一路快馬加鞭,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悅來客棧。
上三樓,走到盡頭,打開門。
奇怪,屋里空無一人。
衛(wèi)澤中“咦”了一聲:“十二他們人呢,百藥堂離得不遠啊?!?/p>
寧方生眉頭微微一皺。
確實離得不遠,按道理早就應該回來了。
“天賜,你去……”
話還沒有說完,樓下傳來馬住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叫得急:“先生,先生,先生……”
天賜大步走出房間,沖樓下喊一聲:“先生在房里,快上來。”
馬住幾乎是沖進房的,連氣都沒有喘一口,“先生,大爺,大事不好了,十二爺和三小姐……不見了。”
什么?
衛(wèi)澤中“騰”地沖過去:“怎么不見的?”
馬住眼淚還在睫毛上掛著,顯然是急哭了。
“十二爺和三小姐進百藥堂買藥,我在外頭看著馬車,突然有人把匕首橫在我的脖子上,接著后頸重重挨一記,我就昏了過去。
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墻角邊,我趕緊去百藥堂找人,百藥堂的伙計說,他們早就坐著馬車走了。”
衛(wèi)澤中聽得冷汗都下來了:“然后呢?”
“然后……”
馬住眼淚又簌簌往下掉。
“我不敢聲張,趕緊去兩個府里偷偷打聽,都說沒見著十二爺和三小姐的人。
我……我就感覺事情不妙了,十二爺再怎么嫌棄我,也不會丟下我不管的,他們……他們一定是出事了?!?/p>
衛(wèi)澤中身子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如墜冰窖。
他就說嗎,被野貓野狗在身上撒尿,非吉兆!
這不就應驗了。
“現(xiàn)……現(xiàn)……在怎么辦……方……生?”
衛(wèi)澤中嘴唇劇烈顫抖,話說得支離破碎。
一個是他親生女兒,一個是他的干兒子。
他們倆個要是出點事,別說媳婦饒不了他,陳家那頭,他也沒辦法交待啊。
“慌什么?”
寧方生丟給衛(wèi)澤中三個字:“馬住,你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詳細再說一遍給我聽。”
“是!”
馬住抹了一把淚,從他們三人離開客棧,到他在墻角醒過來,又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
寧方生聽完,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馬住從來沒見過,先生用這樣嚴厲的眼神看他,嚇得兩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
“先生,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貪生怕死……”
“是貪生怕死的問題嗎?”
寧方生的口氣前所未有的冷沉。
“從下車走到百藥堂,僅一街之隔,偏偏刀這么快就架在了你的脖子上,說明你們早就被人跟蹤了?!?/p>
天賜冷笑一聲接過話。
“你身為十二爺?shù)馁N身侍衛(wèi),被人跟了一路還毫無察覺,你當?shù)檬裁床钍???/p>
“我……”馬住百口莫辯。
青天白日的,又是天子腳下,誰會跑出來做壞事???
他腦子里根本就沒有這根弦。
寧方生:“天賜?”
天賜二話不說,拉開門就走。
衛(wèi)澤中慘白著一張臉,顫巍巍道:“小天爺……這……這是去干嘛?”
“既然他們被跟了一路,說明悅來客棧是起點,天賜去問一問客棧掌柜和伙計,有沒有瞧見可疑的人?!?/p>
寧方生說這話的時候,重而有力的目光落在馬住身上。
馬住羞愧難當,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吞噬著他。
萬一十二爺和三小姐出點事,他也活不成,只有一頭碰死。
屋里,沒有人說話,安靜到窒息。
寧方生從懷中掏出扇子,不像往常那樣慢悠悠地扇著,而是略顯急躁地扇了幾下。
七天斬緣,還剩下六天,時間緊張到一個時辰都浪費不起。
這么關鍵的時候,偏偏這兩人不見了。
這不是要命是什么?
很快,小天爺去而復返。
“先生,客棧門口賣餛飩的阿婆說,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客棧附近轉悠?!?/p>
寧方生:“這兩人長什么樣?”
天賜:“阿婆說沒太在意,瞧著不像是普通人,走路挺輕的,也快。”
走路輕,那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兩個人身上有功夫。
還真被先生料準了。
馬住壯著膽子,抬眼去看看先生。
不想,正撞入那雙黑沉的眸中,他嚇得又趕緊低下頭。
寧方生起身走到馬住身邊,“你家十二爺在外頭,有沒有和什么人結仇?”
馬住不用想,直接搖頭。
“十二爺瞧著兇巴巴的,實際心腸最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他都呵呵一笑過去了,不太可能和人結仇?!?/p>
“你確定?”
“我確定?!?/p>
馬住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從來都順風順水的,所以我才沒留心?!?/p>
寧方生目光一偏,落在衛(wèi)澤中身上。
衛(wèi)澤中趕緊搖頭:“阿君是閨中女子,與外人結仇的可能幾乎沒有,她從前最是乖巧聽話?!?/p>
“那便不是沖他們來的?!?/p>
寧方生掌心落在衛(wèi)澤中肩上,重重往下一壓:“而是沖著陳、衛(wèi)兩家去的?!?/p>
衛(wèi)澤中身子狠狠一顫,立刻想到一樁事,仰頭道:“方生啊,會不會…”
他仰著頭。
寧方生低下頭。
兩人相距不過咫尺,彼此眼中的驚疑瞧得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沖著陳、衛(wèi)兩家去的,只有一個人——太監(jiān)何娟方。
就在這時,天賜耳朵突然一動,“先生,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巨響。
門,從外頭被一腳踹開。
屋里所有人扭頭去看,都驚得神色一變。
他,怎么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