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閑坐王府。
她每日心情都很好,因為蕭懷灃在元宵節(jié)那天告訴她,鄭嘉兒已經(jīng)被挪走了。
整個內(nèi)院,幾乎都是駱寧的人。
安全感換來的清閑,似春日午后暖暖驕陽,照得她心情明媚。
朝廷上的風(fēng)云詭譎,被攔在了王府之外。
一日午睡醒過來,丫鬟們用金鉤把幔帳掛起。一縷日光正好落在金鉤上,金芒熠熠。
駱寧視線追隨那一抹金芒,倏然很想彈琴。
她好些年沒有改琴譜了,如今又想改一曲。
回神時,才意識到自已心情好。
沒有緣故。
駱寧重生后,除了逆轉(zhuǎn)命運,也是想尋求一種她渴望中的寧靜。那寧靜,她前世其實并沒有得到過,但她覺得韶陽有。
韶陽具備那樣的條件:清閑,自在,富足。
可此時此刻,她卻得到了。
在雍王府的內(nèi)院,她午睡醒過來,兩世渴求的安寧,涌上了她的心頭。
這日蕭懷灃回來時,聽到駱寧撫琴。
琴聲輕盈悅耳。
他放緩了腳步,悄悄進了里臥。
駱寧瞧見了他,微微抬起眼,對著他笑了笑,卻沒有停下手中動作。
用的琴,是蕭懷灃自已斫的“望春漪”。
半晌,一曲結(jié)束,立在旁邊的蕭懷灃才問:“這是什么曲子?頭一回聽你彈?!?/p>
“下午才改的?!?/p>
“天賦了得。隨手改的都如此流暢動聽?!笔拺褳栒f。
“有了興致,就一氣呵成?!瘪槍幮Φ?。
她這邊停了琴聲,丫鬟們才進來端茶遞水。
望春漪沒有收起來,駱寧打算明日再練練這首新曲子。
“……表弟和鄭霆失蹤的事,傳開了嗎?”駱寧問。
此事過去了三天。
蕭懷灃回來沒聊起,駱寧也忍著沒問。
她著實好奇。
“申國公府發(fā)現(xiàn)了鄭霆失蹤。也是昨日才發(fā)現(xiàn)的,已經(jīng)在找?!笔拺褳柕?。
駱寧:“孩子不見了兩日才發(fā)現(xiàn)?我記得他說過,他要在族學(xué)念書的,這幾天又不是休沐日?!?/p>
蕭懷灃冷笑一聲。
駱寧明白過來:作為申國公獨子,鄭霆備受溺愛。哪怕他逃學(xué),夫子也不敢告狀。
當(dāng)然,申國公夫人很疼愛孩子,時常要關(guān)心他,這才知道他兩天未歸。
“表弟呢?崔家有什么表示?”駱寧又問。
蕭懷灃:“這倒沒有。”
駱寧:“……”
也不知該羨慕表弟自由,還是該感嘆二舅舅、二舅母對他的不上心。
不過,表弟是個紈绔子,又已及冠,是個大人了,幾日不落家是家常便飯。
夫妻倆閑話幾句,歇下了。
睡前,駱寧還跟蕭懷灃說:“最近天氣很好?!?/p>
蕭懷灃:“你想出去打獵?”
踏青還有點早,郊外的春草尚未發(fā)芽,到處光禿禿的。
“不,僅僅是覺得天氣好,微冷不寒?!瘪槍幍?。
蕭懷灃摟住她,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阿寧,你很開心?”
“是?!?/p>
“有什么好事?”
“無閑事,就純粹高興?!瘪槍幍?,“可能是天氣好的緣故,這幾日明媚得令人幸福?!?/p>
蕭懷灃微愣之后,心中大喜。
他將她摟抱過來,輕輕吻住了她。
夫妻倆在帳內(nèi)肆無忌憚鬧騰,蕭懷灃伸手撫摸她鬢角的薄汗,低低叫她:“阿寧,輸贏你裁定了嗎?”
駱寧肌膚貼著他的,半晌才說:“沒有?!?/p>
又問他,“你怪我嗎?”
“不怪?!笔拺褳柕?,“阿寧,你是主帥,你做任何決定都是對的。”
駱寧揚起臉,也回吻了他。
用水之后,她先睡著了。蕭懷灃興奮過頭,困意全消,他看著空空帳頂。
唇角有了個淡笑。
他理解了駱寧方才說的“愉悅”,因為他此刻也有同感。
沒什么事,心中甚至空空蕩蕩的,像微風(fēng)吹拂柳枝,緩慢而輕柔飄蕩著,很自在、很舒適,莫名幸福。
良久他才入睡。
鄭霆失蹤后的第七日,申國公府急了。
此事也終于傳開了,因為鄭家到處找鄭霆,恨不能把京城挖地三尺。
與此同時,崔家也在找崔正卿。
于是,就有了個極其離譜的謠言。
崔正瀾這日溜墻頭外出去買短匕首,在點心鋪買些糕點時,聽到了流言蜚語。
她急忙回王府。
她走墻頭出去的,卻從大門口回來,把門房上的管事看愣了。
管事特意告訴了陶伯,陶伯又回稟駱寧時,發(fā)現(xiàn)崔正瀾就在駱寧的院子里。
陶伯簡單和尹嬤嬤說一聲,就退出去了。
而端坐明堂太師椅上喝茶的駱寧,表情實在一言難盡。
崔正瀾聽到外頭說“崔公子拐帶了申國公獨子,兩人私奔了”,問駱寧真假。
駱寧沒想到會有如此離譜的謠傳。
崔正卿著實英俊,又愛打扮,總是把自已收拾得花枝招展;鄭霆也是個漂亮的年輕少爺。
這消息傳出去,立馬深入人心,似秋后草原上的野火,無法撲滅,見風(fēng)就長,很快燒成了一大片。
駱寧關(guān)在內(nèi)院,等著蕭懷灃傳遞消息。
蕭懷灃估計也很無語,就沒提此事,直到崔正瀾告訴了駱寧。
表弟要是知道自已不在的日子,落了這么個名聲,他非要一頭撞死。
往后怎么辦?
“……知他不太靠譜,但如此不著調(diào)也是叫我意外。這不是作死么?”崔正瀾說。
駱寧:“……”
“鄭家是什么好人?他拐帶人家小姐,都不會這樣糟糕?!贝拚秊懹值馈?/p>
她一向看不上她哥,故而對謠言不疑有他。
表弟好虧。
駱寧信任崔正瀾,可表弟和王爺辦的是大事,駱寧不能隨便告訴她實情。
任何事都充滿了變數(shù)。必須絕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駱寧只得干巴巴安慰崔正瀾:“定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倒不至于,他做得出來。他浪蕩得太久了,需要刺激,玩起了相公?!贝拚秊懙?。
駱寧:“……”
她有點牙疼的表情,被崔正瀾理解為“聽到不堪入目的話,心情一言難盡”,崔正瀾嘆了口氣。
王妃理解她。
崔正瀾實在太震驚了。
震驚之余,也沒其他多余情緒。她自已、她父母甚至家族,無人指望過崔正卿什么,故而崔正卿做再出格的事,好像也合理。
崔家應(yīng)該不會花心思去尋找他。反正申國公府會找的,崔家等著蹭鄭家的成果就行。
崔正瀾把思路理清楚,不屑搖搖頭,回院子去了。
圍觀了她一路表情變化的駱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