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四肢變得極為麻木,醉眼朦朧看到了清晨的散場,一些人的離去,還有……
主動去結(jié)賬的楚歌。
充滿不太好聞酒氣的包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知怎的,忽然闖入了一伙人,目光全都焦距在了謝翊和的身上,二話不說,對準了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謝翊和的內(nèi)力沒克制,也沒了還手的力氣,被圍毆在這包間其中,被打的摔落在了地上。
他的腦子還不太清晰,靈魂像是脫離了肉體,那些沙包大的拳頭落在了身上,居然感受不到丁點兒的痛處。
謝翊和的唇角都被打破了,滲出了殷紅的鮮血,被打的跌落在了地毯上,展開四肢這樣躺著,懶散也沒有多問是誰來尋仇。
他得罪過的人,仇人,太多了。
只是乜斜著眼,在這些數(shù)不清的腳下,看到了雅間的門被打開,一雙精致的繡鞋走了進來。
那些圍毆的人,自動讓開了道路。
謝翊和順著那水綠色繡折枝蘭輕薄的紗裙,往上望去,是一張略顯得熟悉的面容,狹眸深瞇,好半晌之后,才認了出來。
“原來是你啊?!?/p>
女子亭亭玉立,鬢邊斜簪著赤金紅寶石的釵環(huán),垂落的流蘇小珍珠隨著她抬手的動作,輕輕晃蕩,花著的是濃艷輕佻的妝容,艷麗而又妖嬈。
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雙目含滿了蔑視。
“謝翊和,你可有想到今日?”
諷刺的聲線,云淺淺的粉唇高高養(yǎng)著,看著地上被打的滿身狼狽的男人,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意。
是他,是他謝翊和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身敗名裂,淪落在了這種煙花之地度日,受盡了羞辱。
從前謝翊和位高權(quán)重,自己是真的沒辦法,可是現(xiàn)下,不一樣了。
在這京城,他如落水狗,人人嫌棄,還不如自己。
謝翊和的發(fā)冠松散,銀絲凌散垂落在了額前,臉色蒼白接近透明,唇角被打破出了血,毫無不在意地扯了扯,輕謾地笑了下。
“確實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沒有死?!?/p>
云淺淺的臉色倏然一變,就聽到謝翊和接著說道。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頑強,在這種地方,也能找到適應的法子?!?/p>
羞辱滕然從心中升起,云淺淺被氣的胸口都在劇烈起伏著,面容上的高傲再也維持不住,一腳踩在了謝翊和的胸口。
“你以為現(xiàn)在的你是誰,不過是一條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還敢在這里諷刺于我,你信不信只要我開口,你再也走不出這個包間?!?/p>
謝翊和攤手,是不屑一顧的姿態(tài),“隨便?!?/p>
云淺淺語塞,看著面前這個永世難忘的男人,發(fā)現(xiàn)即便是到了如此逆境,都將他給踩到了腳下,卻依舊沒有占據(jù)上風。
她要的報復,遠不夠。
也遠不夠泄了她心頭之恨。
“謝翊和,你后悔過嗎?”
云淺淺深呼吸了幾口,面色淡然,收回了腳,半蹲了下來問他。
謝翊和俊美削瘦的面龐浮現(xiàn)出了不解,慢條斯理地問道。
“你說的是哪一件?是讓你被嘉慧針對呢,還是留你在姜家的戶籍,送你去教坊司,還是說,你的家人們,太多了,想不起來了?!?/p>
什么。
云淺淺偏頭,愕然了下。
只知道謝翊和在背后設計了一些事,卻不知道,嘉慧長公主針對于她,也是因他的緣故。
如果說是這樣,那自己被屢次折辱,失去清白等等,也全都是托他的福?
忘卻的痛苦再次泛濫,扎到了云淺淺的心窩子上,疼了又疼,忍不住地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忘了?!?/p>
謝翊和的桃花眼帶著薄醉。
云淺淺深深地吸了口氣,“好,我問的也不是這些?!?/p>
咬緊了牙關,沉默了幾許,粉唇吐出了一句話,“我想知道的是,拋棄我,你后悔過嗎?”
謝翊和躺在地上,好笑地多看了云淺淺一眼。
似乎是沒有想到,都到了這個境地,云淺淺還會問出如此愚蠢,幼稚的問題來。
誠然,云淺淺還念著謝翊和。
可看到那人,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毫不給她臉面的笑出了聲來,低沉的聲線充滿了譏誚。
答案,不言而喻。
要是真的后悔,就不會做出這些,還不聞不問這么久了。
云淺淺有些受傷,眼神閃爍著怒火。
“謝翊和,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喜歡,一點點,你對我都沒有嗎?”
只要他承認,她可以忘記過去的一切,不計前嫌,不去在意他現(xiàn)下的身份,繼續(xù)和他在一起。
謝翊和卻是不耐,“為什么你總是要問這些自取其辱的問題呢?”
云淺淺的眼神轉(zhuǎn)變成了仇恨。
謝翊和力竭,趔趔趄趄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是比他們所有人還要高的個頭,腳步虛浮,拖著受傷的身體就要往外走。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對于一切都變得無動于衷,連尋仇的心思都沒有。
云淺淺感受到了極強的漠視。
謝翊和這樣的人,是真沒有心啊。
姜遇棠也沒有得到這人的善待,可能是她唯一的心理慰藉了。
但,不甘心還是在作祟著,云淺淺袖下的手指緊了又緊,沖著謝翊和的背影喊道。
“你,還有姜遇棠,都是我云淺淺刻骨銘心牢記的仇人,我不會放過你們,一個都不會!”
比謝翊和還要更恨的人,就是姜遇棠。
她給自己的打擊與羞辱,云淺淺從未有一刻的忘記。
只要她還活著,就不會放過。
她會重新走到過去的高點。
謝翊和走到雅間的門口,便聽到了這話,腳步微頓了片刻,狹眸沉沉,回頭看了云淺淺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云淺淺回以傲慢的笑容。
謝翊和收回了視線,頂著臉上的傷口下了樓。
楚歌在柜臺結(jié)賬,核對賬單出了問題,被絆住了腳,好不容易解決完,要去找謝翊和。
就看到了謝翊和滿身的腳印,還有淤青破了的唇角。
“主子,您這是……”
楚歌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頓時怒火中燒,“有人對您動了手?是誰?”
謝翊和面無表情,抹除了唇角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