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洲沉著臉走上前,周身散發(fā)著冷冽的氣息,目光如鷹隼般掃視眾人,最后落在孫志強身上。
“孫志強,你這么著急為趙玉鳳開脫,甚至惡意揣測謝知青,究竟是何居心?謝知青在村里的為人大家有目共睹,她沒有理由撒謊?!?/p>
他看向趙玉鳳,“趙玉鳳,你若真的清白,為何反應如此激烈?既然大隊長說單憑衣服顏色不好論斷,那我們就從其他地方查起。剛剛謝知青說看到有人推小薇,現場這么多人,我不信沒有第二個目擊者?!?/p>
他的話讓現場安靜了片刻,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似乎在回憶剛剛的場景。
孫志強臉色一變,強裝鎮(zhèn)定道:“查就查!我就不信憑一件衣服顏色就可以把人定罪!”
可他微微發(fā)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內心的慌亂。
剛剛趙玉鳳推人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也是他故意用身體擋住別人的視線,兩人互相配合,這才沒被人發(fā)現。
卻沒想到光顧著擋住身邊的人,卻唯獨漏了另一個方向,被謝雨棠給見到了。
好在她只看到衣服袖子一角。
單憑這個,定不了趙玉鳳的罪。
趙玉鳳僵在原地,剛剛的囂張氣焰瞬間消散了大半,眼神里閃過一絲恐懼。
宋硯洲一直留心趙玉鳳和孫志強的神色變化,從兩人偷偷摸摸的眉目官司之間,他基本已經能確定這件事情和趙玉鳳脫不了關系了。
甚至,連孫志強都是知情者,有沒有參與其中目前無法確定。
大隊長撓著頭在人群里來回詢問,可問來問去,除了謝雨棠的證詞,再沒人能說出新的線索。
有人搖頭說沒注意,有人含糊其辭怕惹麻煩,還有幾個和趙玉鳳交好的嬸子開始抱怨耽誤了彩排。
“這事沒個實錘,不好辦吶。”大隊長最終嘆了口氣。
沒有證據,就定不了罪。
葉西西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輕輕拍了拍宋硯洲的手,對他輕輕搖頭。
“算了,沒證據咱們硬來,反而落人口舌?!?/p>
指尖觸到男人掌心凸起的繭子,那里藏著他常年握槍、勞作留下的痕跡。
她仰頭看著宋硯洲緊繃的下頜線,那里凝著未消的怒意。
宋硯洲目光掃過遠處趙玉鳳離開的身影,那女人正偷偷回頭張望,眼神里還殘留著心虛。
他壓低聲音,帶著軍人特有的冷硬,“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算了的?!?/p>
“先別管了,我們趕緊去醫(yī)療點看下,你身上的傷口要緊!”
葉西西拉著宋硯洲離開,周淑蘭、宋振國和宋曉云三人跟上。
*
就在曬谷場發(fā)生混亂時,孫淑娟卻已經拿著工具悄悄撬開了宋家小院的大門。
“肯定是葉西西那個賤人把我的寶貝都藏起來了!”
孫淑娟握著撬棍,手指甲掐進掌心,“東西一定被她藏在家里,一定在這里!”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直接朝宋硯洲和葉西西的房間走去,撬棍用力一撬,“咔嚓”一聲,鎖扣應聲而斷。
沖進房間,她瘋了似的翻箱倒柜,枕頭被扯爛,棉絮漫天飛舞,木箱被掀翻在地,衣物散落得到處都是。
她一邊翻找,嘴里還一邊嘟囔:“我的紅寶石吊墜...紫銅箱子...肯定在這!”
可是沒有,沒有,哪里都沒有!
孫淑娟搜遍了整個房間,除了兩百多元現金,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她眼神逐漸瘋狂起來,又相繼撬開宋政國、周淑蘭和宋曉云等人的房間,還是沒有!
不在這里,那會在哪里?
就在她氣得掀翻桌子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孫淑娟被嚇得渾身一僵,慌亂中躲到柜子后面,大氣都不敢出。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吳寶根晃悠著腦袋走了進來,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他一眼就看見滿地狼藉,臉上卻是不慌不忙,語氣吊兒郎當,“喲呵!哪家的賊膽子這么肥?”
一雙賊眉鼠眼滴溜溜往衣柜后面打轉。
早在孫淑娟撬開院子大門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今天也剛好是湊巧,天氣熱他不想去曬谷場湊熱鬧,想去山腳下的牛棚找張明達的麻煩。
昨天晚上打牌輸了錢,正有氣沒地兒撒呢。
卻不想經過宋家小院的時候就看到孫淑娟鬼鬼祟祟的,他一時好奇便跟了上來,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敢強撬宋家門鎖!
這簡直讓他大跌眼鏡。
孫淑娟是誰呀?
村支書的寶貝女兒,年紀一大把了居然還遲遲不愿意嫁出去,眼睛長到天上去了。
這女人瞧著細皮嫩肉的,還是村學校的老師,家庭背景又不錯。
林見微那種貨色和她根本就沒法比,吳寶根早就在心里覬覦她了,無奈她家世好,家里還有兩個哥哥,自己也不敢隨便就朝她下手。
畢竟害怕被打擊報復嘛。
嘿,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他撞見這么大一個把柄!
好好的人民教師不當,居然來當賊!
撬的還是宋硯洲家的門,這村里敢惹宋硯洲的人也沒幾個,這女人倒是挺大膽的嘛。
吳寶根嘿嘿笑著邊往衣柜處走,孫淑娟被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逼得走投無路,從柜子后沖出來想奪門而逃,卻被王二狗一把揪住后衣領。
“小賊想跑?”吳寶根的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說!你這小妮子為啥偷東西?”
他故意加重“小妮子”三個字,語氣輕佻得讓人作嘔。
還順勢在孫淑娟的腰上摸了一把。
“放開我!我...我沒偷!”
孫淑娟拼命掙扎,頭發(fā)散開,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
吳寶根卻不松手,反而將她往屋里拽,“沒偷?這滿屋子的亂攤子怎么說?走!跟我去生產隊評評理!”
說著就要把她往院子外面拖去。
兩人拉扯間,孫淑娟的鞋子掉了一只,她又急又怕,突然張嘴咬在吳寶根手上。
“??!”吳寶根吃痛松手,孫淑娟趁機奪門而出,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身后還回蕩著吳寶根的叫罵聲。
“臭婆娘!你以為你跑得掉嗎?別做夢了!”
他看著手上從她裙子上扯下來的碎布,突然咧嘴笑起來。
“孫淑娟,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p>
他得意地搓著手,踢開腳邊的東西,哼著不成調的曲兒晃出了院門。
*
宋硯洲和葉西西等人從醫(yī)療點包扎好傷口后出來,好在剛剛情況看著驚險恐怖,但他背上的傷口并沒有看到的那般嚴重。
只是右肩靠近蝴蝶骨處的傷口比較深,縫了幾針后,幾人便回了家。
宋家?guī)兹诉€在慶幸。
宋振國布滿老繭的手拍了拍宋硯洲另一邊沒受傷的肩膀。
“是個真男人,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得這樣護著!”
周淑蘭眼眶有些紅,但眼底都是慶幸,“幸好硯洲動作夠快,否則……要是西西和孩子有個閃失……你讓我怎么活!”
她聲音哽咽,“哪個天殺的要害西西和孩子,就該遭天打雷劈!”
宋曉云氣鼓鼓地叉著腰,“要不是哥反應快,我非得跟那個女知青拼命不可!不過現在好了,嫂子和孩子都沒事,我哥這點傷啊,就當是英雄勛章啦!”
幾人一路說這話,等回到宋家小院時,被眼前的狼藉驚呆了。
滿地狼藉中,堂屋里的桌子椅子歪倒,房間里抽屜散落,窗紙被撕得粉碎。
情況最嚴重的屬東耳房了,連床上的枕頭都被用剪刀劃了幾個洞,葉西西打開衣柜,她的衣服裙子全被人用剪刀剪了個稀巴爛。
衣柜最下面抽屜里的兩百多元錢也不見了。
宋硯洲拾起地上斷裂的木梳,眼神冷得可怕:“這是專門針對我們家來的。”
他和葉西西對視了一眼,又或者說,是針對葉西西的。
青禾村里有誰那么恨她呢?
葉西西心里其實已經有了一個人選,孫淑娟。
今天中午曬谷場上,好像沒看到她,她有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
只是,如何證明呢?
葉西西抬頭看了看宋硯洲,宋硯洲安撫她,“我先去大隊長家一趟,可能還要去一趟派出所?!?/p>
葉西西點點頭,“恩,快去快回,小心著點傷口。”
沒多久,大隊長和公安很快就來了。
只是仔細翻查了一番之后,卻發(fā)現沒能找到什么線索,不過張公安有了自己的判斷。
“這屋子里所有的衣服,只有葉同志的衣服被人用剪刀刻意劃破剪開,很明顯這個人對葉同志抱有很大的敵意?!?/p>
葉西西也是這個想法,她把自己的懷疑對象告訴公安。
在青禾村她也就與閻紅芝、趙玉鳳和孫淑娟三人有過過節(jié),但趙玉鳳可以排除嫌疑,閻紅芝和孫淑娟卻也紛紛有不在場證據。
案發(fā)時,閻紅芝一直在家,有左鄰右舍為她證明。
而孫淑娟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已經跟學校請了好幾天假了一直呆在家里,據她兩位嫂子說,幾乎不出門,就呆在自己房間里。
案子一時之間沒了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