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后邊,許言的步子一下也停住了。
在這里和周京延遇上,許言意外也不意外。
看周京延兩眼直勾勾盯著她,許言先開口說話了。
她說:“我過來拿手機的。”
緊接著,不等周京延開口說話,許言又說道:“你要出去了吧?!?/p>
許言正常的打招呼,周京延連忙回應(yīng):“不出去,晚上在家里吃飯?!?/p>
本來是打算出去晃蕩一下的,但是看到許言,周京延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而且許言晚上也是要在家里吃飯的。
周京延直視她的回答,許言‘哦’了一聲,然后說道:“那你慢忙,我去拿手機。”
說著,她去客廳拿了自己的手機,然后便若無其事回后院了。
轉(zhuǎn)頭看著許言離開,看她這么從容淡定出現(xiàn)在周家,周京延剛剛還憋著一股氣,這會兒煙消云散。
很多時候,只要他不是故意作,不是故意鬧事,他每次見到許言都是很輕松,很開心的。
一動不動看著后院,許言的背影從視線里離開了好一會兒,周京延這才回過神,這才邁開步子去了旁邊茶室。
許言還在家里,周京延便一刻都不想離開了。
盡管沒有見面,但知道她在,他就安心。
回到后院和葉韶光打了一通電話,許言就和周京棋便繼續(xù)午休。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兩人擠在一張床上。
周京律出門去辦事了,沒趕上家里吃晚飯。
于是,許言吃完飯回去的時候,是周京延開車送她回去的。
本來是周京棋送的,但她吃飯時喝了酒,沒法開車。
回去的路上,周京延的車速比周京律過來時還要慢。
兩手握著方向盤,周京延轉(zhuǎn)臉看著許言說:“大哥有點工作的事情出去了,晚點才回來?!?/p>
周京律白天接她回來的,所以周京延這會兒和許言解釋了一下。
聽著周京延的話,許言說:“我知道,他給我打電話了。”
許言說周京律和她打了電話,周京延臉色頓時變了變,心想,周京律還真心細(xì)。
然而,他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一笑道:“是嗎?”
話落,兩人再次陷入沉默,許言沒有回應(yīng)周京延,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熟練的開著車子,熟練行駛在這條走過很多遍的路上,周京延想和許言聊點什么,但許言淡漠的態(tài)度,讓他無從開口。
直到車子停在許言家樓下,直到許言下車,周京延也跟著下車了。
肩膀上挎著包,許言轉(zhuǎn)身看向周京延的時候,兩手臂下意識輕輕環(huán)在胸前,姿勢有些防備。
抬頭看著周京延,她說:“謝謝你送我回來,那我先上樓了。”
許言要走,周京延舍不得了,伸手拉住了她:“許許。”
周京延的拉扯,許言低頭先看了他的手,而后又抬頭看向他問:“還有事嗎?”
只是周京延這一拉扯,許言就怵不過,頭皮發(fā)麻。
跟他講過太多道理,她都已經(jīng)沒話可說了。
許言看過來的眼神,周京延說:“還早,在附近走走?!?/p>
現(xiàn)如今,周京延挺喜歡和許言獨處的,就算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只是這樣看著他,他也很享受。
周京延說走走,許言為難了。
雖然周京延沒把話說穿,沒提要求,但她不傻,她知道他的意思。
深吸一口氣,繼而轉(zhuǎn)臉看向一旁輕輕吐了一口氣,許言又看回周京延,平靜地說:“我還有工作沒……”
許言話還沒有說完,周京延便打斷她道:“許言,沒必要這么防我,只是跟你聊兩句,不會拿你怎樣?!?/p>
抬頭看著周京延。
看著他滿是心事的眼神,許言微微擰起眉心,淡聲說:“周京延,我沒有什么想跟你聊的?!?/p>
周京延卻立刻接話:“不會糾纏你,不會讓你困擾?!?/p>
周京延話到這個份上,許言緊著眉心,她說:“那就在小區(qū)里轉(zhuǎn)轉(zhuǎn)吧?!?/p>
說著,兩人便在小區(qū)散步。
許言兩手環(huán)在胸前,周京延的兩手則是習(xí)慣性抄在褲兜。
兩人走了一段路程,看周京延遲遲沒有開口說話,許言轉(zhuǎn)臉就看了他一下。
許言看過來的眼神,周京延這才緩緩開口道:“大哥說我們不合適,爸讓我別糾纏你,就連老秦和老沈也說讓我別給你太大壓力?!?/p>
周京延這話,許言沒法接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說:“其實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都應(yīng)該向前看。”
許言的勸慰,周京延看著前面的路,一笑道:“是應(yīng)該向前看?!?/p>
霍少卿說尊重許言,大哥說支持她的任何選擇,也會祝福她。
幾人一比較,他好像確實霸道,確實自負(fù)又自私。
想到這里,周京延說:“那我就到此為止了。”
又說:“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希望你能夠過得好,能夠過得舒服?!?/p>
如果他的出現(xiàn),他的存在都是給她增添煩惱,都是讓她為難壓抑。
那算了。
他放手,他不讓她難受了。
以后,就保持工作和普通朋友關(guān)系。
周京延突然的釋懷,許言稍有意外,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沒想到這次想明白了。
轉(zhuǎn)臉看著周京延,許言說:“嗯,也希望你過得好?!?/p>
話音落下,兩人正好走完一圈,走到公寓樓下。
這時,周京延沒有繼續(xù)往前面走,而是在公寓前面停了下來,而后側(cè)轉(zhuǎn)過身,面朝公寓說道:“回去吧。”
周京延說完,許言的步子正好停下來。
看著周京延,她說:“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眼神從周京延身上收回,便走向了公寓樓。
目送許言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周京延感慨萬千。
許言對過去的放下,許言對他沒有絲毫執(zhí)念,周京延沒轍了。
除了放手,他別無選擇。
一動不動盯著公寓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許言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很久,周京延這才回過神,這才轉(zhuǎn)身回到車上。
兩手無力搭在方向盤上,周京延情緒低落到極點。
人最后悔的事情,莫過于對該盡力的事情沒有盡力,莫過于恍然回頭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誤會。
他對許言,就是這樣的遺憾。
在樓下這樣坐了很久,久到外面夜色靜悄悄,只剩下風(fēng)吹動的聲音,周京延才啟動車輛離開。
這一次,他是真打算放手。
至于新的開始,如果他的開始能讓所有人都放心,那也不妨去開始。
……
這次和許言談后,周京延似乎真想明白,真放手了。
后來,周京律請許言和周京棋在外面吃飯,周京延也沒去湊熱鬧。
倒是溫蕎,匯亞上次的發(fā)布會之后,她倒是風(fēng)光不少,往京州集團也跑的格外勤快。
跟了周京延好幾天,看周京延和許言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周京延也沒去找許言,溫蕎懸著的那顆心不由松了一口氣。
辦公桌跟前,周京延在看文件資料,溫蕎則是坐在他對面。
昨天,京州和匯亞達成了新的合作,雖然是匯亞自己爭取的機會,跟周京延沒有關(guān)系,但溫蕎依然挺開心的。
至少周京延把匯亞從黑名單中拉出來了。
伸手拉住周京延,溫蕎看著他眼睛說:“京延,等會一起吃飯呢?!?/p>
溫蕎的靠近,周京延冷不丁把手抽了回來,然后抬起頭,就這么冷清清看著她了。
周京延直視看過來的眼神,溫蕎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頭皮莫名有些發(fā)麻。
因為周京延的眼神太見外,太犀利,讓人無法接受。
皮笑肉不笑看著周京延,溫蕎解釋:“到吃飯的時間了。”
敢拉周京延的手,敢對周京延這么大膽,是因為這幾天在京州集團,她碰到周萬銘的時候,周萬銘對她很客氣,甚至順嘴還夸過她幾句。
所以,溫蕎難免多想了一些,難免膽子大了。
不等周京延開口說話,溫蕎又解釋道:“這幾天碰到伯父,伯父對我挺熱情的,還讓我有時間去周家吃飯?!?/p>
和周京延解釋這事,溫蕎是想告訴周京延,是周家先對她釋放友好的信號,她才敢主動的。
溫蕎的解釋,周京延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沉。
周萬銘還真做得出來,還真把他往溫蕎這邊推。
然而,周萬銘確實是有這心,一是怕周京延強迫許言,真把許言逼上絕路;二是覺得周京延如果沒忘掉溫馨的話,溫蕎又愿意當(dāng)替身的話,那也不失是個好的選擇。
皆大歡喜。
于是這幾次碰到溫蕎,他確實釋放了一些善意。
直視著溫蕎,看著溫蕎直視的眼神,周京延淡聲道:“溫蕎,我和許言確實沒可能了,但我跟你之間更沒可能。”
“溫馨是溫馨,你是你,我對溫馨沒有愛情,對你更沒有,所以你頂著和溫馨一樣的臉,用著溫馨的心臟對我而言已經(jīng)沒有意義?!?/p>
“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所以不必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要不然,耽誤的是你自己。”
他是放棄許言了,但這不代表他會和溫蕎在一起。
而且他和誰在一起,也不會和溫蕎在一起。
周京延這番話,溫蕎直接變了臉色,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的是,她等了這么多年,即便等到許言出局,她還是入不了局。
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周京延,溫蕎覺得這事還是和許言脫不了干系。
周京延心里沒放下的,還是許言。
盯著周京延看了好一會,溫蕎不緊不慢從椅子站了起來,她說:“京延,這段時間你事情太多,太累了,你先忙你的工作,等你緩和下來,我們再談?!?/p>
說著,溫蕎很聰明的沒再和周京延聊這件事情,拿著包就先行離開周京延的辦公室了。
只不過,關(guān)上房門離開的時候,溫蕎臉上的從容大方還是掛不住了,臉色終究還是陰沉下來。
許言,還是許言。
她和周京延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許言。
要是沒她在中間摻和一腳,當(dāng)初就是她嫁給周京延了。
想到周京延剛才的拒絕,溫蕎也沒心情吃飯了,直接去了市研究所。
要去那邊拿點資料。
在門口的時候,碰到林氏集團的林薇,對方看到她,一下就熱情的過來和她講話。
林薇也是他們?nèi)?nèi)的人,就是當(dāng)年慫恿周京延和許言離婚,說她嫁妝比許言豐厚的女生。
這幾年,她接觸過好幾個男生,都無疾而終,還是單身。
“溫蕎姐,真巧?!辈坏葴厥w開口說話,她又笑臉迎迎地說:“溫蕎姐,你最近可是太厲害了,不管去哪都是在談?wù)撃?,都是你的消息?!?/p>
“溫蕎姐,你中午吃飯了嗎?要不一起吃個飯。”
林薇的熱情,溫蕎笑著說道:“行,那你等我一會,我去拿點資料?!?/p>
林薇:“我陪你一起上去?!?/p>
林薇一臉笑的說著,然后就陪溫蕎一起進樓了。
片刻,兩人拿完資料正離開的時候,只見許言雷厲風(fēng)行,從外面進來了。
看到許言的那一刻,溫蕎剛剛還掛著笑意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想起了周京延剛剛拒絕她的那番話。
溫蕎臉色一沉,腳步一慢,林薇的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看許言的眼神也玩味了。
把許言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她兩手環(huán)在胸前,姿態(tài)很敵對。
現(xiàn)如今,葉時言是許言在他們?nèi)?nèi)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有些人早在一開始看到這張臉時,就直接把葉時言當(dāng)成許言。
溫蕎和林薇對她的打量,許言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關(guān)鍵,這兩人把她的路擋住了。
幾人走近時,林薇兩手環(huán)在胸前,打量著許言,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東升的二小姐么?對A市倒是輕車熟路,哪哪都知道?!?/p>
不等許言開口,林薇干脆又不演了,直接挑明說:“許言,不管是兩年前,還是現(xiàn)在,你倒是都挺會演的,知道周京延心里沒你,居然放火燒死自己假死?!?/p>
“你這心機,整個A市的女生加起來都玩不過你,夠牛逼的?!?/p>
許言‘死’后,林薇是拼了命勾搭過周京延,但周京延根本都不拿正眼看她。
所以這會兒看到許言,氣都撒在許言身上。
同時,也是打心底覺得許言心機重,套路深。
盡管也聽聞過許言重度抑郁癥肢體化反應(yīng),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
其他的事情,就算是他們親眼所見,那也是假的。
林薇又是攔路,又是陰陽怪氣,許言漫不經(jīng)心道:“給你們騰了兩年時間,也沒一個能上位,確實挺讓人失望的。”
許言輕描淡寫地不在意,林薇臉色瞬間變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抬手就揪住了許言的衣領(lǐng):“許言,你嘚瑟什么啊?真以為自己很厲害嗎?先是靠周少,后來靠陸硯舟,現(xiàn)在又把葉韶光迷得神魂顛倒。”
“誰不知道你當(dāng)年的專利和論文都是陸硯舟的手筆,誰又不知道你現(xiàn)在葉家二小姐的身份是葉韶光給的?!?/p>
“至于你那些面子上的光環(huán),不都是葉韶光花錢給你鍍的,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p>
林薇揪著許言的衣領(lǐng),溫蕎連忙把她手拉開,低聲道:“林薇,別沖動。”
這會兒,林薇是和她在一起,她萬一鬧出什么事情,她還要被牽連,而且博弈這種事情,誰先動情緒,誰先沉不住氣那就輸了。
林薇可以輸,但是林薇站在她旁邊的時候,她不能輸。
溫蕎的勸阻,林薇很快把脾氣收回去,把許言放開了。
許言則是若無其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沒有被她激怒。
溫蕎見狀,在中間笑著打圓場道:“言言,林薇的脾氣你一直都知道的,大家都是性子直沒有什么壞心眼。”
溫蕎段位高,許言早幾年就看出來了。
所以,只是淡淡看了看她,沒說什么。
溫蕎在中間的調(diào)和,林薇仍然咽不下這口氣,冷不丁白了許言一眼說:“許言,沒本事就別太裝逼,有句話叫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沒那本來就別把自己硬往神壇上送,別讓自己成為笑話?!?/p>
許言有實力,有天賦,大家心里其實都知道。
但有些人嫉妒心重,她就是想搞你的心態(tài),就是想滅你的光亮,讓你變得無比平庸。
林薇的挑釁,許言溫和一笑地說:“這才哪到哪,你就沉不住氣了,我以后要是得個諾貝爾什么的,那你再怎么辦?”
時隔兩年回來,許言早就不是當(dāng)年的許言,何況當(dāng)年的她就已經(jīng)很沉穩(wěn),很大氣。
許言的自信,林薇的臉色可想而知,被氣笑地說:“諾貝爾獎?許言這牛你也敢吹,你也敢想?誰不知道你是靠男人的?!?/p>
不等許言開口,林薇又說道:“就算你懂點皮毛那樣怎樣?你和溫蕎姐能比嗎?溫蕎姐這次的芯片技術(shù)可是吊打你們東升?!?/p>
溫蕎這次的芯片產(chǎn)品確實厲害,但也沒有林薇說的那么厲害,吊打東升。
林薇對匯亞和她的抬舉,溫蕎其實挺高興的。
同時,也有看戲的心態(tài)成分在里面。
畢竟有些話,她自不好說出口,所以也是借林薇在撒氣。
溫蕎事不關(guān)己看熱鬧的姿態(tài),許言抬起眼眸,不疾不徐看了過去。
四目相望,溫蕎眼中有挑釁,也想看她的笑話。
許言見狀,氣定神閑看著她,溫聲問:“溫蕎,芯片的技術(shù)真是你的嗎?那篇論文是出自你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