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霧淡聲說,“今晚上的事情麻煩你了,我不知道我女兒給你打了電話,其實,你不用因為我女兒的一通電話就趕過來,耽誤你時間了?!?/p>
她的話非常官方,裴淮聿挑了眉。
“既然都耽誤了,我本來準(zhǔn)備在一位前輩家吃飯,接到電話就趕來了。”
倪霧啞然幾秒。
“抱歉?!?/p>
“我來的時候,小區(qū)門外有家餛飩店?!迸峄错舱f著往前走,他的車就停在單元樓外,今晚上開的車不怎么低調(diào),如同黑色的猛獸蟄伏。
他平時上班的時候不會開這種車,上班的時候他開的比較日常商務(wù)。
倪霧看著他。
男人掐了煙,丟在一側(cè)的垃圾桶里面,轉(zhuǎn)身,光影把他的身影拉的頎長,“我不想聽抱歉,上車,請我吃飯?!?/p>
倪霧張了張嘴。
對上他那雙湛黑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上了車。
只是請他吃頓飯。
就當(dāng)做日常正常的交際。
小區(qū)門外有家‘阿姨餛飩’鋪。
早上賣早餐,倪霧經(jīng)常早上來這里買一籠小籠包,或者買個餡餅,配一杯豆?jié){。
跟店老板也熟。
“小倪來了?!钡昀习鍩崆榈淖哌^來,看了一眼坐在倪霧對面身著矜貴的男人,愣了一下,這小小的店鋪,這個男人的長相氣質(zhì)格外的出挑。
倪霧看向裴淮聿,“你要吃什么?!?/p>
對方看著她。
示意她來點,畢竟都來餛飩店了,肯定是來吃餛飩。
“兩碗餛飩,一個大碗一個小碗,一碗不要蝦皮?!?/p>
說完,倪霧咬了下唇。
對面的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充滿探究。
倪霧也知道剛剛有句話說錯了。
因為裴淮聿不吃蝦,海鮮一類的也很少吃。
他對某些海鮮過敏。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喜好跟討厭的東西,倪霧都了解的清楚。
但是餛飩這種東西,都會鋪一層蝦皮跟紫菜打底。
下意識的幫他選擇。
這種下意識的行為,卻暴露了她。
裴淮聿的眼底漆黑平靜,晚上來這里吃夜宵的人不少,座位差不多滿了一半,倪霧在這種喧鬧的市井小店,一身干凈的灰色長裙,未施粉黛的臉瑩瑩白白,有種說不出靜謐美麗。
“倪霧,你以前,在松城生活嗎?高中在九中?”
他并沒有詢問你高中哪所中學(xué),而是直接問出,是不是在九中。
“嗯,我是松城人?!?/p>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松城人口千萬,她不過是平凡的一員。
她像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又像是沒有回答。
這個時候,餛飩上好了。
兩碗。
倪霧要了那一碗不放蝦皮的,她微笑著對裴淮聿說,“我不喜歡吃蝦皮?!?/p>
也算是給自已之前的行為找了補丁。
裴淮聿看著碗里的餛飩,“哦,這樣啊,那真的是很巧,我也不喜歡吃?!?/p>
“抱歉,我不知道,要不然我跟你換吧,我還沒吃?!蹦哽F準(zhǔn)備將自已面前的這碗換給他,裴淮聿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用麻煩?!?/p>
這頓飯,吃的很快。
倪霧沒吃多少。
她在家里吃了晚餐了,此刻就吃了小半碗,她去結(jié)賬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已忘了帶手機,跟老板娘說了一聲,明早上買早餐的時候一起付。
老板娘笑嘻嘻的問她,“男朋友啊,長得可真帥嘞,他外面這輛車,看著好貴啊?!?/p>
也不是店老板八卦,只是裴淮聿停在門口的那輛車,實在是太張揚了。
經(jīng)過的路人回頭率百分百了。
倪霧解釋,“不是,就一個朋友?!?/p>
裴淮聿吃完飯,兩人走出了餛飩店,裴淮聿跟她說了幾句盡早帶著陳老太去醫(yī)院檢查,降壓藥該換了,防止以后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倪霧表示感謝。
晚上九點,清風(fēng)徐徐,女人的長裙被吹開淡淡的波瀾,黑色的長發(fā)也被夜風(fēng)吹動。
裴淮聿站在車前,打開了車門,側(cè)身看著她,沉思幾秒。
“你老公呢?”
裴淮聿看的出來,剛剛那個陳老太是她婆婆,電話里面,歲歲喊著對方奶奶。
但是這幾次去醫(yī)院,都是倪霧帶著女兒。
沒有見到男人的身影。
倪霧蹙眉,“他在國外,今晚上打擾裴醫(yī)生了,慢走?!?/p>
倪霧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隨著轉(zhuǎn)身的動作,黑色濃密的長發(fā)在空中劃過一道淡淡的波瀾,像是急速暈染開的黑霧。
裴淮聿伸手。
修長的手骨下意識的抬起。
女人的黑發(fā)如緞,絲滑,從他指縫溜走。
他看著倪霧離開的背影,手指依舊停留在半空中,剛剛觸碰不過一秒鐘,黑色的長發(fā)帶著淡淡余香。
很奇怪的感覺。
手指間,像是剛剛纏繞的不是女人的長發(fā),而是罌粟,酥酥麻麻的感覺。
-
倪霧回到了陳老太家。
讓歲歲先回房間休息,她把散落在茶幾上的藥箱整理了一下。
陳老太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
“剛剛那個男的...”
倪霧回的很快,“見過幾面的醫(yī)生,沒什么交情?!?/p>
“沒什么交情今晚上還來了,我那個時候喘不上氣,歲歲嚇壞了,拿著你的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不過二十幾分鐘,那個男的就來了?!标惱咸X得倪霧這么多年一個人帶著女兒不容易,很希望她能找一個合適的男生,但是剛剛那個...
那個男醫(yī)生且不說長相身形太出眾了,那手腕上帶著的腕表可是勞力士,以前陳老爺子還活著的時候有一塊表,傳承下來的,也是這個牌子,現(xiàn)在在她兒子邵安這里。
“真的就是普通的朋友。”倪霧微笑著。
或許,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陳老太是怕倪霧被騙了,倪霧長得漂亮白凈,身邊也有追求者,就這一樓道里面的有個男租客,都對倪霧示好好幾次。
有次趁著醉酒騷擾倪霧,還被陳老太潑了一桶刷鍋水。
“長得倒是可以,你要是喜歡啊,談?wù)剳賽垡残?,但是結(jié)婚可不能行的,我是過來人了,看人準(zhǔn)的,那個男醫(yī)生啊,追求他的姑娘一看就很多,家里又有錢,這種人啊,你拿捏不住他的。用你們現(xiàn)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個大海王?!?/p>
倪霧忍不住笑了,“陳奶奶...你這都是在哪里學(xué)的詞啊。”
陳老太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我廣場舞還有三跳舞老頭呢,我什么不懂啊。當(dāng)我跟不上你們年輕人步伐是吧?!?/p>
倪霧在陳老太家里陪著她待了一會兒,確保她沒什么事了才上了樓。
歲歲已經(jīng)乖巧的洗漱完躺在床上,倪霧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她為什么會給裴淮聿打電話。
女孩的眼神天真,“他是醫(yī)生啊,他可以救陳奶奶。”
孩童的世界是單純的。
沒有成人這么復(fù)雜。
倪霧覺得是自已太緊繃了,怕他認出來自已是程青渺,怕他知道歲歲是他的女兒
怕在聽到他的嘲諷。
怕自已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七年前是她自已不知天高地厚。
現(xiàn)在,她并不想招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