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點(diǎn)。
這幾天,裴家二老也睡得晚,尤其是于繡惠,不禮完佛不會出佛堂,裴成均也因?yàn)閮鹤拥牟∏閼n慮。
安嬸端著一碗燕窩準(zhǔn)備去看看裴老夫人,忽然嚇了一跳,就看見秦菀卿從外面走進(jìn)來,身上一身的寒氣。
“大少奶奶?!?/p>
秦菀卿沒有理會,一步步地走上樓梯,仿佛是帶著某種決心,像是要同歸于盡似的那般,安嬸愣住了,心想著她是怎么回事。
秦菀卿在書房門口看見端著果盤站在外面的倪霧,她一把抓住了倪霧的手,推開門走進(jìn)去。
里面兩人談話的聲音被打斷。
裴成均下意識地問,“菀卿,這么晚,你怎么回來了?!?/p>
“爸,我找到合適的配型了。”秦菀卿的話語落下后,裴成均的臉上也露出笑意,對于裴家來說,這確實(shí)是一個(gè)好消息。秦菀卿緊緊盯著倪霧的臉,“倪霧跟云賢血型吻合,配型有大概率成功,如果倪霧愿意捐腎,云賢就有救了!”
她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如此戲劇性的一刻,她最不喜歡的人,竟然跟她丈夫有很大幾率配型成功。
倪霧也愣住了。
裴淮聿三步并兩步走過來,擋在倪霧面前,面色沉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在說什么,這么一個(gè)好消息,我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中分享給大家?!鼻剌仪淇粗谥魑簧系呐岢删?,對方臉上的那一絲喜悅也凝滯住,神情嚴(yán)肅,秦菀卿今天是拼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心態(tài),“爸,找到合適的配型,你為什么不高興?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云賢死嗎!”
“菀卿,你先冷靜。”裴成均看出秦菀卿的情緒激動,他站起身,對著裴淮聿說,“你先帶倪霧回房休息?!?/p>
“走什么?你們都要眼睜睜看著裴云賢死嗎?”
“嘴上說得仁義好聽,把他當(dāng)作親兒子,現(xiàn)在救他的腎源已經(jīng)找到了,卻不肯答應(yīng)?!?/p>
“還有你,喊了裴云賢三十年大哥,趁著你大哥病了,搶了他的公司!”
“你們裴家的人,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魔!見死不救的劊子手!”
秦菀卿出言激烈,整個(gè)人像是被燃燒了一般,滿腦子只有一個(gè)念頭,那就是讓倪霧捐腎!
“裴成均,我喊你一聲爸爸,喊了三十年,但是我永遠(yuǎn)都記得,你是怎么拆散我跟云賢的!”
裴成均抿著唇,身形不似年輕時(shí)候筆挺,依舊身形,此刻目光嚴(yán)峻,對秦菀卿的出言不遜,也沒有訓(xùn)斥,“菀卿,我就當(dāng)你今天是太著急,說話欠妥當(dāng),這件事情,不準(zhǔn)再提起?!?/p>
裴淮聿的臉越發(fā)冷沉,緊緊握住倪霧的手,看向秦菀卿的時(shí)候,眼底露出一絲不耐煩,“瘋子?!?/p>
他握著倪霧的手,轉(zhuǎn)身要帶她離開。
倪霧其實(shí)也有些懵,她沒想到,自已跟裴云賢的血型一樣,世界上,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嗎?
“我就知道你們不答應(yīng)!”
安嬸扶著于繡惠從門口走進(jìn)來,樓上爭執(zhí)這么大的動靜,她在樓下都聽到了,一走上來就聽到秦菀卿嚷著讓倪霧給云賢換腎,聽得她兩眼一黑。
“我當(dāng)然不會答應(yīng)!”于繡惠面色不大好,走進(jìn)來,極其無語的看著秦菀卿,“云賢是丈夫,但是也是我兒子,我看著長大的,我怎么會不心疼兒子。”
秦菀卿從包里拿出一份協(xié)議,“這是我擬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只要倪霧愿意捐腎,馬上簽字,跟裴云賢離婚,從此我不是你們裴家兒媳婦,你們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擔(dān)心輿論的壓力!”
“但是如果倪霧不答應(yīng),那我們就一起魚死網(wǎng)破?!鼻剌仪淦さ搅艘欢ǔ潭龋拔疫@里有倪霧跟我的DNA報(bào)告,如果倪霧不答應(yīng),我馬上就登報(bào)讓大家看看裴家的丑聞!我給你們?nèi)斓臅r(shí)間考慮,三天后,我聯(lián)系媒體,召開發(fā)布會?!?/p>
“下周,年十五的元宵晚會,于向東將要在禮堂被授予國家名譽(yù),如果這個(gè)時(shí)候被爆出外孫跟外孫媳婦道德污點(diǎn),你們猜猜,他還能拿到這次國家榮譽(yù)嗎?”
“啪——”這一巴掌,是裴成均打的。
秦菀卿跌在地上,捂著臉,唇角卻是瘋癲的笑意。
“媽——”倪霧余光中瞥見于繡惠倒下的身形,兩步走上前扶住了她,于繡惠氣得站不穩(wěn),昏了過去。
裴淮聿薄唇緊抿,抱住于繡惠,大步往外走,眼底迸出寒光,對管家說,“把那個(gè)女人趕出去,從此,裴家不歡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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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裴家的人幾乎徹夜無眠。
倪霧陪在于繡惠身邊,老太太沒什么事兒,氣急了,兩個(gè)小時(shí)緩過來了,捂著胸口順氣。
裴成均讓倪霧先回去休息,他陪在于繡惠身邊。
等到倪霧離開了,于繡惠開了口,“縱使小倪的血型跟云賢一樣,但是我們不能犧牲小倪的健康。菀卿現(xiàn)在是徹底瘋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她要是真的召集媒體公開了這件事兒,對爸爸確實(shí)有影響,他戎馬半生,滿身榮譽(yù),這次國家榮譽(yù)評審,應(yīng)該也是最后一年了,我爸的狀態(tài),你也知道,熬不到明年了?!?/p>
“你別操心了,好好休息?!迸岢删牧伺乃氖郑坝形夷??!?/p>
于繡惠忍不住落淚,“要是云賢是我親生的,配型成功,我愿意給他捐腎,那是我兒子啊...”
倪霧站在門外,沒有離開。
裴淮聿也站在她身邊,摟住了她的腰,走廊上,沒有開燈,影影綽綽,忽然顯得一片死寂空涼。
兩個(gè)人走到窗前,紅木窗欞,凌晨的月光凄冷清寒,照的一片昏暗世界一點(diǎn)冷光,倪霧緩緩抬起眸,看向面前的人,眉目深邃,唇角繃緊,眉心是皺著的,倪霧抬起手,壓在裴淮聿的眉心上,“別皺眉,不好看?!?/p>
她揉了一下,男人的眉心舒展開。
她又說,“我不會答應(yīng)捐腎,我不想損害我自已的健康,但是...我心里挺難受的,悶得慌,裴云賢是一位很好的長輩?!?/p>
“我不會讓人傷害到你?!迸峄错舱f。
“你會嗎?如果你跟裴云賢配型成功,你會嗎?”
“我不知道?!迸峄错渤聊藥酌耄耪f出這四個(gè)字。因?yàn)樗娴牟恢?,或許會,或許不會。
他雙手捏住了倪霧的肩膀,“不論未來發(fā)生什么,我們一起面對,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害怕。”
“嗯。”倪霧點(diǎn)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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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秦菀卿并沒有召開記者發(fā)布會,倒不是她不想,而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這件事兒被裴云賢知道了。
“我只是想讓你陪我時(shí)間長一點(diǎn),云賢,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彼蛟诓〈睬?,握住裴云賢的手。
“菀卿,你讓我很失望?!迸嵩瀑t的臉上帶著浮腫,膚色透露著一種灰青色,他松開了她的手,“裴氏也傾注了我的心血,外公看著我長大,你這樣做,也會讓我成為裴家的罪人,我將悔恨終生!”
“倪霧是你的女兒,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商品任人買賣,她還年輕,跟我們女兒年紀(jì)一般大,我不會接受這種非正當(dāng)渠道得來的腎源,你這種行為,本身就是犯法!”
“那我呢...”秦菀卿仰起滿臉淚痕的臉,“清高如你,你當(dāng)你的孝子,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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