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眸色一沉,這話他自已說時(shí)沒什么感覺,可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就想把人舌頭割下來。
坐在他右側(cè)的盛太后,察覺司燁神色不對(duì),當(dāng)即朝曹公公使了個(gè)眼色,曹公公心領(lǐng)神會(huì),走到福玉身前,輕聲道:“宴席快開始了,請(qǐng)公主入席?!?/p>
曹公公是太后的人,他的話便是太后的意思。
福玉知道太后的脾氣,只能轉(zhuǎn)身入席。
朝中人人都知曉當(dāng)年盛嫵進(jìn)宮求和離的事,說白了就是她不要司燁。
這皇帝一登基,她又是和離又是進(jìn)宮,前些日子又傳出她把懷有身孕的薛婕妤推倒了。
這事不僅是朝臣,就是各家的夫人們平時(shí)小聚私底下也多有議論。都說她錯(cuò)失皇后之位,不甘心,要進(jìn)宮奪鳳位。
此刻,又見皇帝沉了臉,各家夫人們都移開視線,不敢多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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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玉坐到駙馬身旁,見他低著頭一直吃東西,又掃了眼他的腰身,頓時(shí)氣不打一處來。
嘴里嘟囔了句:“就知道吃,都快趕上老母豬了?!?/p>
這邊說罷,又忽地瞥見一人,眼眸一亮,便移不開眼了。
來人一身紅色官袍,儒雅矜貴,仿佛高嶺之花,不可褻瀆。
可越是這樣,福玉越忍不住想要好好褻瀆一番。
江枕鴻走到殿中,不少官員都紛紛與他打招呼,他一一點(diǎn)頭回應(yīng)。儀態(tài)端方。
他走到帝后面前,俯身行下一禮。
沈薇笑了笑:“江大人,得空了,把孩子帶進(jìn)宮來,阿嫵最近想孩子了?!?/p>
聽了這話,江枕鴻神色淡定。
司燁卻將目光轉(zhuǎn)向盛嫵,見她眼神一直看著江枕鴻,當(dāng)即沉了臉。狹長的眼底閃過一抹冷色。
不覺執(zhí)起酒盞,一口飲盡,將胸口那股戾氣強(qiáng)行壓下。
從前她的眼里只有自已,可現(xiàn)在她一眼都不看自已。
那雙眼恨不能黏在在江枕鴻身上。
她中午與自已說的那些話,大抵都是騙自已的,她就是想給江枕鴻守身。
和離不到兩個(gè)月扭頭就跟了江枕鴻,她怎么不給自已守身!想到這,一股說不出口的酸楚哽在喉間。
又聽江枕鴻回道:“孩子姓江,跟她沒有關(guān)系。既是和離了,以后也不必再見。”
沈薇聽了,看了眼盛嫵,見她垂下了眸子。
沈薇笑了笑:“江大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如此絕情呢!”
“娘娘慎言,律例有明,已離之夫妻,各行婚嫁,毋得再有往來。”
沈薇臉上笑意僵了一瞬,他那句“娘娘慎言,律例有明”明顯是暗指自已不明律例。
后一句,又暗諷了司燁,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這人瞧著儒雅溫潤,沒想到竟是個(gè)暗里藏刀的。這樣的人進(jìn)了內(nèi)閣,對(duì)父親的地位會(huì)不會(huì)有威脅?
心念一轉(zhuǎn),他娶了盛嫵,司燁定不會(huì)重用他,指不定現(xiàn)在正想著如何殺他呢!
這般想著,又去看司燁,卻見司燁盯著自已,似笑非笑。
沈薇心中一緊,低聲道:“陛下,臣妾是不是說錯(cuò)話了?”
良久未見司燁開口。
她又輕聲道:“臣妾也是做母親的,深知母女分離的痛苦,阿嫵嘴上不說,心里定是對(duì)孩子牽腸掛肚。”
這話說完,忽見司燁微瞇了鳳眸。
那眼中的陰邪之氣,似是臨到極點(diǎn)。好似她再敢多說一句,他能當(dāng)眾叫她難堪。
這一幕落進(jìn)雍王的眼里,他坐在輪椅上,一雙鳳眸微凝,直到聽到一聲:“皇伯父!”
嘴角倏地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拉起朝盈的小手,握在自已的掌心之中。
低頭看著她道,:“又長高了,我的小公主。”
朝盈甜甜一笑:“嗯,母后說我長大了,能和她一樣高?!?/p>
聞言,他笑著點(diǎn)頭,又沉默一下:“你母后最近可好?”
朝盈皺了皺眉頭:“不好?!?/p>
說著,看向盛嫵的方向:“自從她進(jìn)了宮,父皇便不來景仁宮看我們了?!?/p>
眼神又轉(zhuǎn)向雍王:“皇伯父,她傷了母后的手,父皇還偏向她。母后都哭了?!?/p>
盛嫵垂著眸子,直覺有一道冷厲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稍稍一抬眼,便撞上雍王司琰的目光。
他看著自已的眉眼間似乎帶了寬和的笑,又似乎一片涼薄。隱忍殺意。
盛嫵心頭莫名一緊,再看時(shí),他已經(jīng)收回視線,低頭正與朝盈說著什么。
仿佛剛剛那抹殺意,是自已的錯(cuò)覺。
又察覺司燁再看她,盛嫵抿唇,她方才看二爺時(shí),司燁就這般冷冷盯著她。
是以她垂下眸子,一眼也不敢去看二爺,唯恐叫司燁看出什么,再去針對(duì)二爺。
此刻,她又垂下眸子,耳邊突然傳來雙喜的聲音:“盛嫵,陛下叫你過去給他斟酒?!?/p>
聞言,盛嫵面色一白,司燁叫自已當(dāng)著二爺?shù)拿?,給他斟酒。他這不僅是給自已難堪,也是想讓二爺難堪。
她雙腳似被定住一般,寸步不動(dòng)。
魏靜賢垂在身側(cè)的手緊了又緊。
輕聲:“阿嫵,去吧!”
盛嫵抬頭看向魏靜賢。
目光對(duì)視的一瞬,盛嫵讀懂了他眼里的深意。
司燁既開了口,她若不去,回了乾清宮,他不知道還要怎么折騰自已。
盛嫵只能抬起似灌了鉛的雙腳,緩緩走向司燁身側(cè)。
即便此刻低著頭不看,她也知道有多少目光落在自已身上。她停在司燁右手邊,拿起桌上的龍紋金執(zhí)壺,將桌上的酒盞斟滿。
見司燁一口悶了下去,酒盞剛落下,又被盛嫵斟滿。
司燁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狹長的眼底盡是深沉墨色,仿佛要把人吸進(jìn)去。
他低低笑了一聲:“想把朕灌醉,好去私會(huì)江枕鴻?”
這話不僅是落在盛嫵的耳中,也落在了沈薇耳中。
沈薇捏緊了手指,指尖深深嵌進(jìn)掌心里,痛意讓她保持清醒,面含微笑的與下方的幾位誥命夫人繼續(xù)寒暄。
一旁的盛太后淡淡瞥了沈薇一眼,皇帝在千秋宴上和舊情人調(diào)情,可見司燁心里沒有她,這鳳位也不知道她能坐幾年!
目光又看向席首的沈家人,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下,以為女兒做了皇后,就可以將盛家踩在腳底。
癡人說夢(mèng)!
接著,盛太后借身子疲乏離了席。
這邊,司燁見盛嫵一直抿唇不語,又連飲了三盞。每一盞都被盛嫵斟滿了,酒盞端起間,過滿的酒水溢到司燁的指縫間。
他勾唇一笑:“江枕鴻起身要走了,你不抬眼看看?”
盛嫵在心里恨毒了他!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已當(dāng)眾給他斟酒,讓二爺難堪。
他骨子里就帶了劣根性,見不得旁人好。
盛嫵沒吭聲,又將他的酒盞倒?jié)M。她倒一盞,他喝一盞,二人似賭氣般,一言不發(fā),直到一酒壺空了。
直到一酒壺空了,司燁往后靠了靠身子,手指輕輕捏了捏眉心,盛嫵悄悄去看他的眼睛,見那雙鳳眸里似蒙上了一層薄霧,有迷離之態(tài)。
顯然是醉了!
魏靜賢及時(shí)上前,將司燁扶去了偏殿。路過盛嫵身旁時(shí),示意她先回乾清宮。
盛嫵自是也不想久留,轉(zhuǎn)身時(shí),她不覺朝江枕鴻所在的席位看了眼。
他果然不在了!
盛嫵的雙肩沉了沉,剛要離開,突然被人叫住。
方才盛嫵一直垂著眸子,倒是沒注意到薛晚云,這會(huì)兒見她從席位上款款站起,朝自已走來。
盛嫵微微蹙眉,看樣子是來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