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包廂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個數(shù)字給震懵了。
龍?zhí)煜韬軡M意這種效果。
他轉(zhuǎn)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塵,譏諷道:
“這幅畫,我要了。拍下來,送給羽墨?!?p>他故意叫得很是親熱。
“至于你嘛……呵呵,一輩子,也就只配看兩眼了。”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全場都還沉浸在一個億的震撼中。
就在龍?zhí)煜枰詾樽约阂呀?jīng)徹底鎖定勝局的時候—
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終于開口了。
“這幅畫?!?p>“是假的?!?p>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包廂。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陸塵的身上。
龍?zhí)煜柘仁且汇叮S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假的?你說它是假的?你算個什么東西?你懂畫嗎你?!”
陸塵沒有理會他的狂笑。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了那幅畫的前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他的腳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并沒有觸碰畫卷。
只是凌空指著畫中一位天王身上那飄逸的衣帶。
“吳道子的畫,其衣帶如當風飛舞,后世稱之為‘吳帶當風’。
其畫法用的是‘蘭葉描’,講究的是一氣呵成,落筆之處力道萬鈞,收筆之處卻又輕若鴻毛?!?p>他的聲音平淡,卻又充滿了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專業(yè)的、權(quán)威的力量。
“這一幅,模仿得確實很像?!?p>“但你看他衣帶轉(zhuǎn)折、收筆的地方。”
“有那么一絲絲的頓挫和遲疑?!?p>“這說明,畫者的腕力不足以支撐他完成這種一氣呵成的筆法。這是第一個破綻。”
在場的那幾位藝術(shù)系老教授聞言,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湊過去一看。
果然!
在陸塵所指的地方,那筆鋒確實有那么一絲絲,極其不自然的停頓痕跡!
不等眾人驚嘆。
陸塵的手指,又移到了畫卷下方那枚鮮紅的、寫著“乾隆御覽之寶”的印章上—
“這,是第二個,也是最致命的破綻。”
“這枚印章,無論是字體還是大小,都模仿得天衣無縫。”
“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p>“他用的印泥顏色,錯了。”
“這種朱砂中混入了艾絨、珍珠、瑪瑙等八種材料,呈現(xiàn)出一種獨特暗紅光澤的印泥,被稱之為‘八寶印泥’。而這種印泥,是到了清代光緒年間,才由宮廷造辦處研制出來的。”
“乾隆爺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用上他重重重孫子輩才發(fā)明出來的東西吧?”
陸塵說完,便退了回來,重新坐下。
整個包廂,已經(jīng)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陸塵。
陳明院長反應(yīng)最快,他立刻對自己身邊的秘書說道:
“快!去把正在咱們學校進行學術(shù)交流的故宮博物院王副館長,請過來!他是國內(nèi)書畫鑒定第一人!”
很快。
一位帶著老花鏡、氣質(zhì)儒雅的老者被請了過來。
當他聽完事情的經(jīng)過,再拿起一個高倍放大鏡,仔仔細細地觀摩了那幅畫和那枚印章之后。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
他猛地抬起頭,用一種無比震驚、無比敬佩的眼神,看向了陸塵。
然后,他對著陳明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位……這位先生說的,一字不差,分毫不爽!”
“從這‘蘭葉描’的腕力和這‘八寶印泥’的斷代來看,這幅畫百分之一百,絕對是……清代中晚期一位頂尖高手仿造的……贗品!”
真相,大白!
全場,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龍?zhí)煜璧纳砩希?p>那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災(zāi)樂禍。
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嘲笑!
一個億!
花了一個億,買了一幅清朝人畫的假畫!
還想用它來送給美女,羞辱情敵!
這……
這簡直是本年度,整個京城最大的一個笑話!
龍?zhí)煜璧哪?,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那是一種混雜了憤怒、羞愧和無地自容的醬紫色!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廣場上供人參觀的小丑!
就在此時。
就在所有人都還在看龍?zhí)煜璧男υ挄r—
陸塵,卻又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那個堆放著一堆無人問津的、所謂“添頭”的拍賣臺角落。
從一堆雜物里拿起了一幅畫軸已經(jīng)斷裂、畫卷上甚至還有好幾個被蟲蛀過的破洞的山水畫殘卷。
這幅畫,剛才也拿出來過。
起拍價一萬。
無人問津,流拍了。
陸塵拿著這幅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垃圾的殘卷,走到了那位已經(jīng)嚇傻了的、客串拍賣師的校領(lǐng)導面前。
對他笑了笑:
“這幅,我買了?!?p>說完,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還處在巨大震驚和羞辱中的所有人。
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殘卷。
“這,才是真正的吳道子真跡?!?p>“只不過……”
“他畫的,不是山水。”
“而是,當年他奉唐玄宗之命,秘密繪制的那張—”
“傳說中的《地宮山河圖》的,殘卷一角。”
那句“《地宮山河圖》的,殘卷一角”,像是一顆真正的炸彈,在整個包廂里轟然引爆!
龍?zhí)煜枘菑垵q成豬肝色的臉,在經(jīng)歷了極致的羞辱之后,終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
理智,那根弦,“崩”的一聲—斷了。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像是要吃人一樣盯著陸塵。
他看到了陸塵臉上那淡漠、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絲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在他看來。
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殘忍的嘲諷!
“啊—!”
他發(fā)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的咆哮!
他徹底,撕破了臉皮。
再也沒有任何偽裝。
他指著陸塵,對他身后那幾個早就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的彪悍保鏢。
下達了最瘋狂、最惡毒的命令:
“給老子……上!”
“把那幅破畫,給老子搶過來!撕了!”
“再把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給老子……廢了!”
“打斷他的手腳!給老子,打斷他的手腳?。?!”
他瘋了。
那幾個保鏢眼中兇光一閃,身上那股子血腥的煞氣,瞬間爆發(fā)出來!
他們,是龍家花重金養(yǎng)的死士,手上,是沾過血的!
他們才不管這里是什么地方。
也不管對方是什么人。
他們只聽—主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