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沒工夫去回答徐文君的話。
她自然也沒注意到,徐文君滄桑憔悴的面容,和不符合這個季節(jié)的穿搭,甚至連腳上的鞋子都不是同一雙。
她只是急匆匆的起身,將徐文君帶來的保溫桶拿到廚房。
徐文君心疼錦星,她來到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小人兒,頭上包裹著紗布,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她蒼老干癟的手顫抖著撫摸錦星的臉。
“錦星怎么會傷成這樣呢?
可憐的孩子,這是受了多大的罪!”
徐文君哽咽著,小心翼翼的握著錦星的手,才發(fā)現(xiàn)孩子的手冰涼。
“手怎么這么冷?”
她將錦心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今禾,錦星的手好冰,臉色也不好,還是叫醫(yī)生來看看吧?!?/p>
宋今禾這時候已經(jīng)從廚房出來,手里拿著徐文君帶來的保溫桶。
她小心的將保溫桶交到徐文君手上。
“媽,你先回去吧。”
說著,就要把徐文君往外推。
徐文君才剛來,女兒就趕她走,心里自然難過。
她扶著門,站穩(wěn)身子。
“我可以在這陪你,照顧錦星。
我剛看錦星的小手冰冷的,臉上也沒什么血色,你還是去叫醫(yī)生來看看吧。
我在這陪著錦星?!?/p>
宋今禾不耐煩的將人往外面推。
“你這么大年紀,在這只有添亂的份!
餛飩我已經(jīng)倒出來了,待會兒就吃。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徐文君被推得連連踉蹌,險些摔倒。
好在宋今禾及時將人扶住。
不等徐文君松口氣,宋今禾萬分嫌棄道。
“你看你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穩(wěn),留下來能照顧誰!
難道要我一邊照顧錦星一邊照顧你嗎!
你除了給我添麻煩,你還能干什么!”
徐文君被宋今禾的話傷透了心。
明明她才是母親,可這時候她更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只有不停的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留下來幫幫你。
今禾,你在齊家過得好不好?
這些天,媽媽很想你們。”
宋今禾早已沒了耐心。
她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就要來不及了,齊邵明的人已經(jīng)在醫(yī)院外面的路上等著了。
她向后捋著頭發(fā),重重呼出一口氣。
“我過得很好,你要是真希望我好,就聽我的,先回家!
等我需要……等我想你的時候,我會聯(lián)系你的!”
說著,宋今禾已經(jīng)拉開了病房的門,將徐文君推出了門外。
兩名保安又要查看徐文君的保溫桶,宋今禾罵道。
“沒完了是吧!
剛才進來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檢查過了,里面是我媽做的餛飩!
傅宴舟讓你們守在這兒,是讓你們保護我和錦星,不是看押我們!
你們誰再敢搜我媽媽帶來的東西,就叫傅宴舟親自過來!”
兩名保安互相看了一眼,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搜過,里面確實是餛飩,現(xiàn)在也確實沒有再查的必要了。
“宋小姐您別生氣,我們也是職責(zé)所在。
既然宋小姐確定里面只是餛飩,那我們就不查了?!?/p>
宋今禾面上冷哼一聲,心里卻重重松了一口氣。
她催促道,“媽,您快回去吧!晚上早點休息。”
徐文君已經(jīng)被推出門外。
她身子沒站穩(wěn),向前踉蹌了幾步,若不是兩位保安及時將她扶住,就要跌下去了。
宋今禾,“小心!”
見徐文君沒摔倒,宋今禾埋怨道。
“都跟你說了要小心點!
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
徐文君被女兒這樣推搡埋怨,心里有苦說不出。
她只能點頭答應(yīng),讓女兒放心。
“你照顧錦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有什么……”
徐文君的話還沒說完,宋今禾已經(jīng)當(dāng)著她的面,“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
徐文君的話哽在喉頭。
她苦澀的笑了笑,沖兩位保鏢道。
“剛才謝謝兩位了!”
“阿姨客氣!”
“阿姨您路上小心!”
徐文君點點頭,抱著那個保溫桶,慢慢朝著電梯走去。
滾燙的眼淚從她干癟的眼窩溢出,順著那張溝壑縱深的臉流進嘴里,苦不堪言。
她顫抖著按下電梯按鍵,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都是孽!
都是孽啊!
如果當(dāng)年她沒有為了自己的前程拋下今禾,又怎么會讓今禾這樣恨她!
她不能怪今禾恨她!
今禾說得沒錯,這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欠今禾的!
她抱著保溫桶,顫顫巍巍的走出電梯,離開醫(yī)院……
宋今禾關(guān)上病房的門,就立刻給齊邵明打了電話。
“我媽已經(jīng)下樓了!東西在她懷里那個保溫桶里面?!?/p>
齊邵明,“她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宋今禾,“當(dāng)然不知道!
讓你的人小心點,要是弄撒了我可沒有第二份!”
齊邵明,“知道了!”
掛斷電話,宋今禾將手機扔在沙發(fā)上。
總算是了結(jié)了一件事。
她來到廚房倒水,卻看見了被她倒在垃圾桶里的餛飩。
她看著那些餛飩,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她打電話給徐文君的時候,大概九點鐘。
鈴聲只響了一聲便被接起,她有些意外徐文君居然還沒睡。
她在電話里說錦星住院了,她說自己突然很想吃餛飩,想讓徐文君送一份過來。
一個小時之后,徐文君便到了。
宋今禾蹲下身子,看著垃圾桶里的餛飩。
賣相很不好,與其說是餛飩,更像是一碗面片湯,看得出來,確實是她自己包的。
她想到方才,徐文君被自己推出去的時候,險些摔倒,想起了她走前的叮囑。
她望著垃圾桶,有一瞬間的失神……
但也只是一瞬,她眼底的溫度便一點點降下來。
她面無表情的將垃圾蓋闔上,起身離開了廚房。
早在徐文君當(dāng)年將她拋下的時候,她和徐文君的母女情分就斷了。
她能走到今天,全是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搏出來的。
她早就做出了選擇,親情也好愛情也罷,她這樣的人不配擁有!
也不需要!
至于徐文君,她又沒逼她一定要來!
是她自己心存愧疚,是她自己想要彌補!
徐文君拎著保溫桶往醫(yī)院外面走。
她總覺得這保溫桶的重量跟來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
是今禾沒吃嗎?
此時路口恰好是紅燈,她站在路邊,打開了保溫桶。
就在這時候,一輛黑色商務(wù)車在她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