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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分辨死活

一大早,陳觀樓來到天牢報到。

見過各位上官后,被分給了許獄吏。

“見過許獄吏!”他微微一躬身,做足了下屬晚輩的姿態(tài)。

“叫我許叔。我和你爹是手足兄弟,你小子,終于長大了。”許富貴拍著陳觀樓的肩膀,顯得很熱情。

陳觀樓面上顯得極為驚喜又有些靦腆,厚著臉皮叫了一聲“許叔”。心里頭對許富貴的話那是半個字都不敢相信。

他可是聽大姐說過,當(dāng)年老爹過世,到家里吊唁的人里頭,似乎并沒有這位許叔許富貴。

“哎,你的事我聽說了。當(dāng)初你要頂你父親的差,我是有心幫忙,奈何人微言輕,你爹留下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我也是有心無力啊。好在你有門路,自己就搞定了。”

“多謝許叔惦記。許叔的恩德,小子銘記在心。如今,小子囊中羞澀。等小子領(lǐng)了了俸祿,再請許叔到冠美樓吃酒?!?

“哪要你請,到時候許叔請你。”許富貴哈哈大笑,顯得極為爽朗。笑過之后又問道:“你去見了幾位上官,他們可有對你說什么?”

“上官說,家父的位置已經(jīng)沒了,獄吏一職暫無空缺,我先在獄卒的位置上干著?!?

“這幫……算了,獄卒就獄卒吧。賢侄啊,你別生怨。別看獄卒不起眼,獄卒也有獄卒的好處。我先帶帶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我先帶你去領(lǐng)腰刀制服,去廚房將名字登記上……”

“我聽許叔的,以后就在獄卒的位置上踏實的干。還要多謝許叔照顧。”

“說什么謝,以后不許這般客氣。”

陳觀樓笑而不語,這話聽聽就行了。他要是真不客氣,就該倒霉了。

穿上暗紅色的獄卒制服,配上制式腰刀,束緊了腰帶,又整理的衣領(lǐng)子,摸著腰間的刀把子,陳觀樓深吸一口氣,從今以后他也是捧著鐵飯碗的公務(wù)員,格外神氣。

“嘿,這身衣服你穿在身上還挺俊?!?

許富貴見到他換好衣衫,招呼他跟上。

“你跟著我,以后就在丙字號牢房當(dāng)差。丙字號房……”

一個人說,一個聽。陳觀樓緊跟在許富貴身后,穿過回廊,月亮門,過了閘門后又過了兩道門,終于走進(jìn)了天牢丙字號大牢。

陰暗,渾濁,一股霉味混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直接沖鼻而來。陳觀樓屏住呼吸,好一會才適應(yīng)這里的味道。往前數(shù)步,拐個彎,前方是一道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昏暗甬道,甬道兩旁就是牢房。

“以后你就在這里當(dāng)差,負(fù)責(zé)巡視。你就跟……大頭,盧大頭過來。這是新來的小陳,陳觀樓。你以后就帶著小陳一起巡視。小陳啊,好好當(dāng)差,我看好你?!?

“我一定好好當(dāng)差。”

“有什么不懂的就問盧大頭。”

許富貴安置好陳觀樓后,就離開了天牢,去外面公事房喝茶去了。

盧大頭人如其名,頭很大。陳觀樓懷疑對方是不是有腦積水。個子不高,比他矮了半個頭,身子壯壯的。

“那個陳……”

“我叫陳觀樓,大頭哥叫我小陳就行了?!?

“以后就跟著我當(dāng)差?!?

“我聽大頭哥的,有任何事大頭哥盡管吩咐?!?

盧大頭見他姿態(tài)恭敬,很是滿意,“我先帶你巡一遍?!?

丙子號房關(guān)押的都是汪洋大盜,江湖敗類。陳觀樓那個興奮啊,想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他懷揣著好奇的心情,跟著盧大頭從丙子號一號牢房開始巡視。

“巡視呢,最要緊的是檢查人數(shù)對不對,人數(shù)出了差錯,我們所有人都要吃掛落。這是重中之重,記住了嗎?”

陳觀樓趕緊點頭說記住了。

“其次是看有沒有陰謀鬧事的。丙子號關(guān)押的人都不太安分,要當(dāng)心他們內(nèi)外串通消息,一定不能大意。還有就是要及時分辨死活?!?

“敢問大頭哥,怎么分辨死活。”陳觀樓虛心請教。

盧大頭瞥了他一眼,指著前方十三號房。十三號牢房只關(guān)押了一個人,雙腳被鐵鏈鎖著,整個人趴在污穢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你看他是死是活?”

陳觀樓來到十三號房門前細(xì)細(xì)查看,那犯人趴著不動,連個起伏都沒有,一時間難以分辨。不過,若是人死了,盧大頭肯定不會這般輕松。

但他還是說道:“我實在分辨不出,請大頭哥教我。”

盧大頭嘿嘿一笑,一棍子敲擊在牢房柵欄上。黑暗的甬道,傳來回響,著實有些震耳。

“嘿,起來了。”

趴在地上的犯人,像是蛆一般,蠕動了兩下,復(fù)又不動了。

盧大頭得意一笑,“瞧見了吧,這就是活。天牢里面雖說死人很正常,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得先讓上官知道這個人快死了,懂了嗎?”

“多謝大頭哥指點,小弟懂了?!?

陳觀樓深以為然,上報犯人要死了,這就叫盡責(zé)。救不救,醫(yī)不醫(yī),由上官決定。哪天人真的死了,因為有了前面的鋪墊,大家都好交差。

一路巡視,丙子號房有上百間牢房,竟然差不多都住滿了。尼瑪,天牢竟然關(guān)押了這么多汪洋大盜,地方上的治安得差到什么程度。

剩下最后十來間都是空牢房,陳觀樓本以為不用巡視,沒想到盧大頭竟然帶著他往最深處走去。并悄聲告訴他,“別的倒也罷了,最里面的那一間,記住了,每天都要仔細(xì)查看,不可懈怠。若是出了事,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丙子號牢房的最深處,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之潮濕,地面上仿佛有一層水?;璋抵?,他似乎聽見了粗壯的呼吸聲,不像是人發(fā)出的。

越往里走,越有種恐怖片的氛圍。仿佛藏著擇人而噬的怪物,隨時都撲出來啃食人類。

陳觀樓跟在盧大頭身后,少有的緊張起來。什么樣罪大惡極的人物,被關(guān)押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深處。

到了!

稻草堆里,一個四肢脖頸都被鐵鏈牢牢鎖住的中年?老年?男人,頭發(fā)胡子亂糟糟的也跟稻草似的。借著一點微弱的光線,陳觀樓看清楚犯人雙眼緊閉,臉上似乎被刺了字,因被胡子遮蓋看不清具體什么字。頭一直低垂著,靠坐在墻邊。起伏的胸膛,粗壯的呼吸,這個男人即便被關(guān)押在天牢深處,身體依舊很強(qiáng)壯。

“沒事,走吧!”

盧大頭似乎很懼怕里面的犯人,確認(rèn)犯人沒事后,就帶著陳觀樓急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