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竟不知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張口閉口便是‘下作’、‘勾引’這等污言穢語,你的教養(yǎng)便是如此嗎?!”
這番話如同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云安長公主臉上!
她張了張嘴,臉色由紅轉白,竟一時噎住。
周遭不少命婦與貴女聞言,皆微微頷首,看向云安長公主的眼神悄然變了味道,透著不贊同和隱隱的輕視。
幾位心思深重的命婦,更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暗自決定回府后,定要嚴誡家中兒孫,務必離這位言行無狀,毫無閨閣風范的長公主遠些。
若是不慎被這等人物瞧上,招為駙馬,那才真是家門不幸,貽笑大方。
文淑長公主站在人群中,眉頭微蹙,心中雖覺此事處處透著蹊蹺,卻并未貿然出聲。
她深知宮中水深,相信皇貴妃自有決斷。
文淑長公主緩步上前,輕輕拉了拉云安長公主的衣袖,低聲道:“三姐,你少說兩句吧,皇貴妃自有主張。”
云安長公主正在氣頭上,見文淑長公主非但不幫著晉王,反而來勸她,心頭那股被背叛的怒火更盛。
她猛地甩開文淑長公主的手,恨恨道:“八哥平日待你不薄,你如今倒好,胳膊肘往外拐!”
文淑長公主臉色一白:“三姐……”
她也是相信八哥的,希望此事能得到一個完美的解決,只是不想三姐把皇貴妃得罪得更狠,這樣沒有好處。
怎么就成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冰巧此刻已是嚇得魂飛魄散!
她原本只想悄無聲息地攀上晉王這根高枝,日后尋個機會求到名分,怎會料到事情竟演變成無法收拾的局面……
聽著云安長公主一口一個“勾引”,她仿佛已看到自己血濺當場的下場……
求生的本能讓冰巧淚水漣漣,哭得渾身顫抖,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奴婢只是、只是見王爺喝多了,給他送了碗醒酒湯……王爺他、他忽然就……”
冰巧泣不成聲,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儼然是一個受盡欺凌,無力反抗的弱女子。
她心中殘存著一絲僥幸。
若能將罪名推到晉王酒后失德上,皇室為了保全顏面,或許會將她這個受害者賜給晉王。雖不光彩,但至少能保住性命,甚至可能因禍得福。
隱在人群后的敦妃,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彎起,眼中閃爍著計謀得逞的快意。
經此一遭,永壽宮宮女與親王穢亂宮闈的丑聞,必定傳遍朝野。
她倒要看看,皇貴妃還如何維持她那副完美無瑕的形象!
沈知念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知此事已非她一人能輕易壓下。
眾目睽睽,涉及親王和宮闈清譽,必須有一個足夠分量的人來裁決。
沈知念看向身旁的小明子,吩咐道:“你去養(yǎng)心殿將此處之事,原原本本稟告陛下,請陛下圣裁。”
小明子神色一凜,躬身應道:“奴才明白!”
他隨即轉身,腳步迅疾地朝著養(yǎng)心殿的方向跑去。
這場賞荷宴,注定要以一種誰也未曾料到的方式,驚動天聽了……
……
養(yǎng)心殿。
南宮玄羽剛批閱完手頭最后一本奏折,將朱筆擱下,正欲起身前往曲荷園,瞧瞧沈知念那邊是否順遂。
李常德卻匆匆進來,躬身稟報:“陛下,皇貴妃娘娘身邊的小明子在殿外求見,說是有要事急稟?!?/p>
南宮玄羽眉峰微挑,閃過一絲訝異。
念念身邊得力的人,此刻不在宴席上伺候,反而來養(yǎng)心殿,定非小事。
他沉聲道:“宣?!?/p>
“是!”
小明子垂首進入養(yǎng)心殿,殿內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他不敢抬頭直視天顏,走到御階之下約莫十步遠的地方,便“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恭敬道:“奴才小明子,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南宮玄羽問道:“皇貴妃派你過來,有何要緊事?”
小明子深吸一口氣,不敢有絲毫耽擱,更不敢添油加醋,條理清晰地將曲荷園發(fā)生的事稟報出來:“啟稟陛下,曲荷園賞荷宴上出了變故?!?/p>
“有人發(fā)現(xiàn)臨近假山的一處涼亭附近有煙霧升起,誤以為是走水,驚動了宴席上的眾人?!?/p>
“皇貴妃娘娘帶領大家前去查看,不料……不料卻在涼亭內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晉王殿下與永壽宮宮女冰巧……二人衣衫不整,行跡不堪……”
說到這里,小明子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恰當?shù)脑~語。既不能隱瞞,又不敢過于污穢圣聽:“……皇貴妃娘娘已命侍衛(wèi)將二人拿下?!?/p>
“現(xiàn)場……現(xiàn)場的諸位娘娘、命婦和貴女皆目睹了此事,議論紛紛……”
“云安長公主情緒激動,指斥冰巧勾引親王。璇妃娘娘出言辯駁,認為事有蹊蹺。冰巧則跪地哭訴,稱自己只是去送醒酒湯,不知晉王殿下為何會……會如此。”
“皇貴妃娘娘見事涉親王與宮闈清譽,在場人多眼雜,不敢擅專。特命奴才即刻前來將此事稟明陛下,恭請陛下圣裁!”
小明子一口氣將事情的經過說完,自始至終沒有抬頭,等待著帝王的反應。
每一句話都力求客觀,只陳述所見所聞,不摻雜半點個人猜測。
“砰!”
南宮玄羽龍顏大怒,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筆硯亂顫。
帝王一怒,殿內的空氣瞬間凝滯。宮人跪了滿地,屏息垂首,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南宮玄羽的聲音冷得如同數(shù)九寒冰,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豈有此理!”
“擺駕曲荷園!”
一路上,帝王面沉如水,胸中怒意翻涌。
但南宮玄羽的理智,并未全然消失。
他了解他那個八弟,城府深沉,心思縝密。即便真對某個宮女起了心思,也絕無可能如此蠢笨,在念念舉辦的宴席上,于隨時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的涼亭內,行此茍且之事。
其中必有蹊蹺。
帝王側首,看向隨行在側的小明子:“當時具體是何情形?”
“晉王……可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