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以如此粗暴,如此不留情的方式!
打女人……
這對于一個自幼接受皇室教育,講究體面尊貴的王爺來說,是多么失格,多么不體面的事情!
這完全超出了冰巧的認知范疇。
在她之前的想象里,晉郡王就算再恨她,最多也就是冷漠以待。
要么通過下人,要么通過其它更文雅的方式來折磨她,絕不會如此、如此直接地付諸暴力!
這和她想象中,即便盛怒,也該維持著上位者儀態(tài)的晉郡王,差別實在太大了!
冰巧心中升起了巨大的落差……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晉郡王似乎將冰巧當成了憤怒和屈辱的宣泄口,一巴掌過后并未停手,緊接著又重重一腳踹在她的小腹上!
“唔……”
冰巧痛得蜷縮起身子,像一只煮熟的蝦米,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她連慘叫都發(fā)不出,只能從喉嚨里溢出痛苦的嗚咽。
“本王的名聲、權(quán)勢!本王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全都毀于一旦了!”
晉郡王狀若瘋魔,一邊對冰巧拳打腳踢,一邊低聲嘶吼,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恨意:“都是因為你這個賤婢?。?!”
冰巧在地上翻滾著,躲避著。衣裙被撕破,發(fā)髻徹底散亂,珠釵掉落一地……
疼痛一陣陣襲來,讓她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她只能用手臂護住頭臉,承受著晉郡王突如其來的狂暴怒火。
這一刻,什么榮華富貴,什么侍妾名分,全都成了虛幻的泡影……
冰巧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錯了!徹底錯了!
晉郡王根本不是什么溫潤君子,骨子里藏著的是暴戾和瘋狂!
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翻身作主子了,卻沒想到是主動跳進了令人絕望的深淵……
原來攀龍附鳳的代價,竟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晉郡王的胸腔劇烈起伏,看著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蜷縮著,氣息微弱的冰巧。眼中狂暴的赤紅才漸漸褪去,恢復(fù)了深不見底的幽寒。
他到底還存著一分理智。
不管怎么說,冰巧名義上是宮里出來的人,更是他為了補償、負責(zé)納進府的侍妾。
若真剛進門就把人打死了,傳揚出去,不僅坐實了他暴虐無道的名聲,更是公然打了帝王和永壽宮的臉。
于他眼下岌岌可危的處境毫無益處。
“把她拖下去。”
晉郡王嫌惡地揮了揮手,仿佛只是讓人清理掉一件垃圾。
“是!”
立刻有兩名粗壯的婆子,低著頭快步進來。
她們對地上的慘狀視若無睹,顯然早已司空見慣。
兩人一言不發(fā),一人一邊,架起幾乎無法站立的冰巧,半拖半抬地弄出了書房,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很快,門外候著的低等仆役,進來手腳麻利地擦拭干凈了。
冰巧意識模糊,只覺得渾身無處不痛。尤其是小腹和臉頰,火辣辣地灼燒著……
她作為最低等的侍妾,當然不可能有單獨的院子。
冰巧被兩個婆子毫不憐惜地架著,穿過昏暗的走廊,七拐八繞,最終被扔進了偏僻狹小的院落里。
院子里還住著陸江月。
她正對鏡自憐,感嘆自己命運多舛,好不容易憑著幾分姿色和心計進了晉王府,本以為能過上呼奴喚婢,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誰承想,晉郡王竟是如此可怕的人物……
陸江月的長相只能算清秀,在美人環(huán)繞的王府里并不出挑,加之性子不算十分討喜,平日里得到的寵愛有限,見晉郡王的機會也少。
這反而成了她的護身符,讓她挨打的次數(shù),相較于齊側(cè)妃等人要少得多,日子倒也勉強算得上平靜。
除了整天提心吊膽,生怕王爺哪天心情不好,波及到她。
此刻聽到外面的動靜,陸江月好奇地推開房門,正好看見冰巧如同死狗一般被拖進來,扔進了對面的房間。
借著廊下昏暗的燈籠光,她瞧見了冰巧紅腫破裂的嘴角,散亂的頭發(fā),以及衣裙上沾染的血污和塵土……
嚇得陸江月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捂住了嘴。
“天吶……那個新來的女人,是犯了什么大忌諱?被打成這樣……”
陸江月心里直打鼓。
她無法理解王府里這些女人的想法,尤其是像齊側(cè)妃那樣的,明明挨了打,有時竟還能流露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滿足感。
好像晉郡王的拳頭,是恩寵的證明。
陸江月只覺得可怕,想躲得遠遠的……
“真是嚇死個人了!”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便飛快縮回去,緊緊關(guān)上了自己的房門。
陸江月只盼著對面那個女人安分些,千萬別把晉郡王那尊煞神,引到這個偏僻院子里來了。
她可不想遭受池魚之殃!
另一邊。
書房。
晉郡王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將胸腔里翻騰的暴戾壓下。
接連毆打了齊側(cè)妃和冰巧,那股積郁在心的怒火和屈辱,總算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讓他混亂的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
一直守在門外的管家,此時才敢小心翼翼地進來,躬身稟報:“……王爺,幾位先生都在外書房候著了,焦急萬分?!?/p>
“您看……”
晉郡王緩緩睜開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讓他們?nèi)ッ苁??!?/p>
“是。”
管家應(yīng)聲,立刻前去安排。
不多時,晉王府地下,一間隱蔽的密室里。
以幾位核心幕僚為首,七八名男子圍坐在一張木桌旁。
當晉郡王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密室門口時,所有人立刻站起身,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王爺!”
晉郡王走到主位坐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落座。
他臉色依舊不好看,但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沉靜。
一位年紀稍長,留著山羊胡的幕僚率先沉不住氣,顫抖著問道:“王爺,宮里傳來的消息……可是真的?”
盡管消息已經(jīng)確認,但他們?nèi)孕枰獜耐鯛斂谥?,得到最終的證實。
晉郡王沒有回避,言簡意賅地將今日曲荷園發(fā)生的事,以及帝王的最終裁決說了一遍。
他語氣平淡,如同在敘述一件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但那雙放在桌子底下,緊握成拳的雙手,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