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神情疑惑。
她沒想到沉入水中,再冒出來,眼前就多了個人。
這人還是那位玄元仙尊。
玄元不是應(yīng)該在無名峰避世修行嗎?
前世玄元一直在雍州,死都死在雍州,來薪火學(xué)院做什么?
玄元也認(rèn)出了江尋。
他平靜的情緒,突的有些許波動。
他就是因?yàn)檠矍斑@人,才來中州的……
沒想到會這般巧遇。
還是在這樣的場面下巧遇。
玄元情緒有些復(fù)雜的道:“又見面了?!?/p>
玄元看起來有些怪,江尋頓時多了幾分警惕。
她微微瞇眼:“難道是當(dāng)初我對雷震動手惹怒仙尊,所以仙尊追到這里來了?”
江尋說著,就要從水中出來。
玄元下意識后退半步,連忙轉(zhuǎn)過身去。
他一直認(rèn)為眾生一相,可每次遇到這人,都覺得不一樣。
生老病死,愛欲恨苦,他皆能直面。
可此時他卻不敢多看,聲音越發(fā)不平靜:“不是,是趙院長讓我住在這里的,我……我是來找兔子的。”
身后響起水聲,似有人走出了靈泉。
玄元耳根微紅,他心不靜,飛鳥皆驚。
江尋不懂男女之防,從未有人教過她這些,在一些常識上,她單純又無知。
此時她沒管玄元,就這么走出靈泉,拿了一套衣裙穿上。
這衣裙對于只穿過北斗宗弟子服的江尋來說,實(shí)在有些復(fù)雜,拉扯不清楚,索性就這樣。
江尋穿好衣服,從水里提出一只濕漉漉的兔子,繞到了玄元面前,遞給玄元。
她盯著玄元看,確定玄元果然有些不正常。
之前在無名峰的玄元,寧靜悲憫像神。
此時的玄元眼中悲憫?yīng)q在,卻像是神明多了幾分人氣。
玄元怎么像個人了?
此時江尋遞出去的兔子,卻不愿去玄元那邊,扭著腦袋不停掙扎。
江尋低頭去看,見兔子嘴里還叼著一串念珠,一個勁的往她手中塞。
江尋疑惑:“給我的?”
兔子很人性化的點(diǎn)點(diǎn)頭。
江尋看向玄元,疑惑的問:“這個你不要了嗎?”
世人對玄元的印象,白衣法袍,手拿念珠。
這串念珠可是強(qiáng)大的法器,是可以保命的。
如果玄元真的不要,那她肯定要撿走。
玄元終于看向江尋,只覺得這一身紅衣松松垮垮的穿在少女身上,卻堆砌出了一種慵懶又驚人的美。
玄元感覺自己心不靜,下意識搖頭。
江尋見狀,眼睛一亮,快速把念珠套到了自己手腕上:“你不要,那我要了!”
玄元的念珠對江尋來說有些大,江尋微微抬起手腕,白色念珠順著纖細(xì)瑩潤的手腕往里滑了一截,讓人視線忍不住跟著那串念珠滑動,畫面帶著幾分旖旎。
玄元一愣,想說什么,硬是沒說出口。
江尋深怕這傻子反悔,立即就要跑。
玄元沉默了半天,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你衣服穿好再跑?!?/p>
江尋的衣服顯然買得有些大,穿著松松垮垮,有些地方?jīng)]穿好,露出了左肩。
她茫然的道:“我不會穿。”
或許是眼前少女的樣子,太像山間的小動物,眼里干干凈凈沒有絲毫雜質(zhì)。
玄元下意識伸手,幫江尋整理好了衣服。
江尋也沒反對,她只是把手背在身后藏起念珠,任由玄元幫她。
一個眾生平等。
一個男女一樣。
兩個明明不熟悉的人,卻做出如此親近的行為。
當(dāng)然,如果是無名峰的玄元,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
可被分出來的這一半神魂,是人性的那一半。
玄元幫江尋整理好衣裙之后,江尋轉(zhuǎn)身就跑。
紅衣飄飛,跑得飛快。
玄元站在原地,看向濕噠噠的兔子。
兔子無辜的甩甩毛發(fā)上的水。
江尋跑回竹院。
就看到江來和阿黃,一左一右蹲在程峰身邊,程峰一動不敢動。
江尋腳步未停,跑得飛快的對江來喊了一句:“江來,一會兒要是有人找來,你就說我不在,我去正殿找?guī)煾盗??!?/p>
江來不知道江尋為什么跑這么急,乖乖應(yīng)道:“好的?!?/p>
江尋跑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去了正殿。
正殿。
趙魁正對自己幾名弟子,正耳提面命的交代。
“我可告訴你們,不許以貌取人,你們小師妹除了長得不太好,各方面都是頂尖的!”
“老六呢?老六又跑哪兒去瘋玩了?怎么還沒回來?”
“算了算了,老六那情況也喊不回來,就下次再見,你們幾個見面禮準(zhǔn)備好了嗎?”
趙魁看著幾個各有問題的弟子,興奮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下來:“你們小師妹和我一樣是天靈根,我希望她有一天能強(qiáng)大起來,強(qiáng)得撐起……”
趙魁話未說完。
六名弟子猛的抬頭看向趙魁。
“砰!”江尋推門而入。
趙魁被嚇了一跳。
所有人轉(zhuǎn)頭看向江尋。
一眼之下,皆有震驚。
少女一身紅衣,姿容無雙。
這就是老師說的長得不太好?
這比那中州第一美人都美上幾分!
如果這都算長得不太好,那這世上就沒有長得好的人了!
只有墨成規(guī)當(dāng)場黑臉,教訓(xùn)道:“小師妹,為何言行無狀,為何不敲門,誰教你這般無理的!”
其他幾位師兄都一愣,完了,惹到老二了。
老二愛干凈,最重規(guī)矩,小師妹這樣子簡直是在老二的底線上橫跳。
江尋跑的急,還在喘氣,聽到這話眼神懵懂的道:“為何要敲門?”
墨成規(guī)臉更黑:“老師,小師妹如此忤逆,請先把小師妹交由我來教導(dǎo)。”
除了大師兄外,其他幾名弟子全都打了個哆嗦。
趙魁可不敢答應(yīng),他怕小弟子被二弟子用戒尺打跑。
江尋還是不明白,執(zhí)拗的問:“你是二師兄吧,我沒有忤逆,我做錯了什么?”
墨成規(guī)氣得不行。
趙魁嚇了一跳,就要去捂老二的嘴,怕老二說出刀子一樣的話。
江尋在天樞峰的時候,從不多說,因?yàn)檎f什么都沒用。
可此時看著師傅緊張擔(dān)憂的目光,她突然不想沉默了。
她想把那些心里的話都說清楚。
于是江尋看著墨成規(guī)認(rèn)真道:“二師兄,我曾經(jīng)在北斗宗的時候,被所有人說粗鄙不堪沒有教養(yǎng),可是,從不曾有人教過我這些。”
墨成規(guī)的怒氣一頓。
江尋十分坦誠:“我十歲以前生活在魔域外圍,我以為自己和那些畸形魔物的區(qū)別在于,我比較弱,個頭太小?!?/p>
“十歲以后,我被帶回北斗宗,我不會說話,不會穿衣吃飯,不識字,沒人耐心的教我這一切,我被關(guān)在天樞峰五年,輕易不許我外出?!?/p>
“我自己一人摸索了好多年,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p>
“所有人都說我粗鄙,說我沒教養(yǎng),可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p>
正殿安靜了。
墨成規(gu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