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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什么都沒做

  蔣瓛跟在皇帝身邊,自然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皇帝的一舉一動。對于皇上喜歡什么,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底數(shù)的。

  果然,老朱聞言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不過又飛快的板起臉來,沉聲說道:“你說的可是千真萬確,都查探清楚了,這里面就沒有官員抱怨過?”

  “臣全都查過了,的確是沒有官員抱怨?!笔Y瓛點點頭,誠懇的回道。

  同時,又繼續(xù)說道:“臣還專門跑到城外,攔了幾個進京辦事的外官。”

  “哦?他們怎么說?”老朱聞言神色不由得一凝,將目光從文書上抬起,看向蔣瓛。

  蔣瓛連忙低頭回道:“臣通過對他們的詢問,發(fā)現(xiàn)他們當(dāng)中,有的人對京城有所了解,但是有人的確是對京城兩眼一抹黑。甚至這些人當(dāng)中,有人對要去的戶部在哪里都不知道。臣問過他們,他們對京城一無所知便來,那進城之后有何打算,皇上猜他們怎么說?”

  “怎么說?”老朱也被蔣瓛給勾起了好奇,不由得連忙問道。

  蔣瓛微微一笑之后,回道:“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說,先進城找個客棧住下之后,再作打算?!?br>
  老朱聞言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在京城當(dāng)中住上一晚,那花費可一點都不低。人一多,若是長久的住下去,這就是一筆十分客觀的開銷。

  “皇上,甚至臣還打聽過他們想要在京城逗留多久。”蔣瓛見自己的話瞬間吸引到了皇上的注意,便繼續(xù)說道,“他們告訴臣,他們準(zhǔn)備在京城少則待上半月,多則一月。能夠待多久,就看他們的事情什么時候能夠辦好。事情辦好了,他們自然就回去了。但若是事情一直辦不好,待上更長的時間也是有可能的?!?br>
  老朱聽了之后,抬眼望著窗外,忍不住嘆息一聲:“如此一來,不僅耗費巨大不說,還太耽誤功夫了?!?br>
  “是啊?!笔Y瓛低頭附和輕聲嘆道:“潭王殿下此舉雖然或許有些不妥,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幫助了不少外官的?!?br>
  老朱聞言一愣,回頭看了蔣瓛一眼,想到自己的意思被蔣瓛誤解,老朱也不和他細說,只是笑著搖頭,將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還有呢?”

  殿內(nèi)幽幽的冒出一個聲音。

  蔣瓛愣了一下,才猛然反應(yīng)過了皇上是在問他。連忙躬身回道:“臣也詢問過那些被潭王殿下宴請的人了,沒有一個人說他們受到過潭王殿下的要挾。當(dāng)初彈劾潭王殿下的人,的確是夸大其詞了?!?br>
  老朱沒有表示出對于御史的惱怒,反而回頭瞪著眼睛看向蔣瓛,不由得追問道:“沒有受到朱梓的要挾,那他們?yōu)楹卧敢鉃橹扈鬓k事?難道就因為朱梓請他們吃過一頓飯,他們和朱梓很熟悉嗎?”

  蔣瓛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落井下石,只能夠老老實實的回道:“臣仔細盤問過那些官員,得知他們?yōu)樘锻醯钕伦龅?,不過都是小事和他們自己的私事。”

  “一件大事都沒有?”老朱感到有些以往,不由得問了一句。

  “沒有?!笔Y瓛無比肯定的點頭。

  這一下,老朱這才慢慢回過頭去,臉上禁不住浮現(xiàn)笑容。搖搖頭,笑著嘆道:“這小子究竟是在做什么?他究竟收了多少錢?”

  蔣瓛聞言,連忙回道:“臣通過詢問得知,潭王收的錢要比他說的多一點,每次基本上都是在八百貫以上,多是甚至有兩三千貫。至于潭王總共收了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皇上的旨意,臣也不敢盤問潭王,請皇上恕罪?!?br>
  “這么多?”老朱頓時驚訝了。一次就是上千貫,那若是十次,豈不就是一萬貫?

  當(dāng)初朱梓說幾百貫的時候,老朱也就以為是一二百官而已。卻沒有想到,朱梓竟然一下收這么多。

  若是錢少老朱還可以不計較,可是朱梓一下子收這么多,老朱就不得不計較了。

  過了片刻,老朱低下頭將目光放在文書上,不管怎么樣,他都想要全面的了解一下,這朱梓究竟干了些什么。

  ......

  彈劾朱梓的奏折沒有把他給嚇到,倒是把他的母妃給嚇的不輕。

  聽聞之后,連忙派人將朱梓召進宮來,好好盤問他。

  “梓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你不知道,你一個親王和百官糾纏不清,會讓人誤以為你別有用心的嗎?”

  朱梓坐在一個四十許的婦人對面,面對婦人一臉的關(guān)切,他只是淡笑著搖頭,說道:“讓母妃擔(dān)憂是兒臣不好,不過母妃多慮了。只要兒臣沒有做違反大明律的事情,就那些彈劾兒臣還不懼?!?br>
  婦人滿頭青絲,上面沒有絲毫多余的裝飾,就連耳垂和脖子處都沒有佩戴飾品,完全就是以本來面目示人。不過婦人雖然年紀(jì)不小,但是五官卻依然精致,只是少了少女的嬌羞,多了成熟婦人的風(fēng)韻而已。

  此人正是朱梓的生母,定妃。

  定妃看著兒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忍不住哀嘆一聲:“你可不要小看御史的彈劾,或許御史的彈劾的確的奈何不了你,但是就怕被人趁機抓住這個把柄,誣陷你勾結(jié)朝臣別有用心,那可如何是好?。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讓你像你哥一樣,去封地就藩。要是你去了封地,怎么會有現(xiàn)在這些事情?”

  “封地?兒臣才不去?!敝扈髡Z氣輕蔑,毫不猶豫的說道,一副完全沒有把封地放在眼里的樣子。

  “至于說誣陷兒臣,父皇圣明,太子也是賢明,不會只聽那些官員一面之詞從。想要誣陷兒臣,也沒有那么容易?!敝扈餮壑须m然也有對此事的警惕,但是也沒有多么看重此事。

  定妃見兒子如此掉以輕心,心里的擔(dān)憂更甚,連忙說道:“要不你還是去封地吧?若是你不喜歡長沙府,那你喜歡去哪里?母妃就算是厚著臉去求皇上,也給你重新弄個封地如何?”

  朱梓聞言,笑著看著母妃,見她滿臉關(guān)切的看向自己,搖頭說道:“母妃,兒臣真的不想去封地,兒臣就想留在京城。想母妃的時候,可以隨時都入宮見到母妃?!?br>
  定妃自然也是舍不得朱梓,眼眶里含著感動的淚水,伸手撫摸著朱梓的臉龐,嘆聲說道:“傻孩子,母妃在這宮里好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母妃。倒是你自己,還是去封地,避開京城這個多事之地吧?!?br>
  “母妃,兒臣不想離開京城。兒臣若是離開了京城,那一身所學(xué),豈不是白費了么?”朱梓見母妃一直堅持讓他重新就藩,他只好拿出兒子對付母親的殺手锏來,拉著定妃的手臂哀求。

  定妃很快就受不了兒子的哀求了,不忍的轉(zhuǎn)過臉去。

  就在這個時候,老朱來了。

  只見老朱龍行虎步的從廊道里朝著這邊走來,邊走還抬手指著朱梓說道:“朕正要找你,你在這里更好?!?br>
  定妃見皇上說話帶著怒氣,頓時心里一急切,連忙跪下說道:“皇上,梓兒一時糊涂,還請皇上饒了他這一次?!?br>
  老朱走進亭子里面,來到定妃面前,說道:“起來吧?!?br>
  定妃怕惹得皇上不高興,讓事情更加往壞處發(fā)展,只好聽從的起身。

  老朱這才將目光放在朱梓身上,沉默一下,說道:“朕這幾日查證過了,彈劾你的奏折的確是言過其實。”

  “皇上,梓兒是一時糊涂......嗯?”定妃正想要幫兒子求情,卻忽然反應(yīng)過來皇上在說什么。

  朱梓臉上露出不出他所料的表情,躬身朝著老朱一拜,頗為得意的說道:“多謝父皇還兒臣清白?!?br>
  老朱示意了一下定妃和朱梓兩人,說道:“坐吧?!?br>
  “謝皇上?!倍ㄥB忙福了一禮,才挨著皇上坐下。

  而朱梓就大刺刺的直接坐到父皇對面。

  老朱對于朱梓的舉止,沒有皺眉,也沒有說什么。反而是柔聲和他說道:“你做的事情的確是沒有違法亂紀(jì),也的確是幫了不少人?!?br>
  “謝父皇?!敝扈髀牭礁富嗜绱苏f起,自然以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他更能夠開開心心的撈錢了。

  豈料,老朱揮手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先不要急著謝朕?!?br>
  見朱梓滿臉疑惑,老朱只好和他說道:“你做的事情雖然合法,但是卻相當(dāng)于是在鉆朝廷的空子?!?br>
  “父皇,兒臣也是為了幫那些官員一把啊?!敝扈鬟B忙叫屈,明明是自己的一番好意,怎么就成了鉆朝廷的空子了?

  老朱聞言頓時冷笑起來,沉聲說道:“你是為了幫那些人,還是為了你自己收錢,你心里比朕清楚?!?br>
  朱梓頓時尷尬的低下頭,悄悄的瞥了一眼父皇的臉色,悄聲嘟囔著道:“兒臣是收了一些錢,但是兒臣也實打?qū)嵉膸偷搅怂麄儼?。若是兒臣沒有幫到他們,是絕對不會收錢的?!?br>
  老朱見朱梓死不悔改,不由得沉聲問道:“聽說你在這一次吏部考績當(dāng)中收了錢,幫了不少的官員,但是朕查證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找到你插手的痕跡,這是怎么回事?”

  朱梓還沒有回答,一旁的定妃卻是被嚇得臉色煞白,嬌軀禁不住的顫抖起來,朝朱梓問道:“你好大的膽子,連戶部考績都敢插手?還不趕緊向你父皇賠罪?”

  吏部考績,這可是關(guān)系著官員升遷,還是貶黜的大事。就連朝廷都無比的重視,每次考績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就是為了防止別人插手。

  可以說,敢在這個時候插手的人,無一例外要承受皇帝和百官的怒火,不管是他骨頭再硬,都只有粉身碎骨一途。

  明明朱梓插手了如此大事,老朱臉上卻沒有怒氣,反而抬手止住定妃的話。朝著朱梓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定妃在一旁焦急非常,若是剛才皇上沒有伸手?jǐn)r住她,她恨不得拿東西打朱梓。

  朱梓聞言頓時臉上的尷尬之色更濃,面對父皇吞吞吐吐的回道:“兒臣,兒臣沒有插手吏部考績?!?br>
  老朱沒有發(fā)怒,反而是更加好奇的問道:“可是朕查到,的確是有部分官員找你幫忙,而且你也收了他們的錢吶?!?br>
  “兒臣是收了錢,并且兒臣還許諾他們,若是事情辦不成,就會把錢全退給他們,有些該退錢的人,兒臣已經(jīng)把錢退給他們了。但是,兒臣的確是從頭至尾,沒有插手過吏部的考績?!敝扈饕荒樚谷坏幕氐?。

  老朱心里的疑惑更甚,繼續(xù)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沒有插手吏部考績,那你為什么可以幫到他們?”

  朱梓雖然退了一些人的錢,但是那些沒有退的人的錢,他可是收入囊中了的。

  “兒臣......其實父皇比兒臣更加清楚,吏部每次考績,那都是有些人會升遷,有些人會保持不變,有些人會被貶黜?!敝扈鞲尚χf道。

  見父皇沒有發(fā)怒,只是在專心致志的聽著,朱梓便大著膽子,說道:“凡是有官員來找到兒臣,兒臣就告訴他,一定盡全力幫他抱住官位,甚至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讓他升遷。但世事無常,如果兒臣都保不了他,那只能夠算他們倒霉。不過,兒臣許諾若是沒有幫到他們,便會全部退還他們的錢財?!?br>
  “這些朕都知道,朕現(xiàn)在想要知道的是,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幫了他們的?”老朱神色凝重的看著朱梓。

  定妃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雪白的玉指將手里的絲帕在指尖用力的搓揉,就怕一個不好,皇上將朱梓拿下治罪。

  可是朱梓給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答案,只見他兩手一攤,面無表情的說道:“兒臣什么都沒有做過。”

  老朱聞言一愣,下一刻臉色陡然陰沉下來,厲聲喝道:“不可能!你若是什么都沒有做,那你是怎么幫到那些人的?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在朕的面前,還想要遮掩狡辯?”

  定妃再也坐不住了,連忙一臉焦急的朝朱梓說道:“你做了什么,就趕快和皇上說啊。皇上是你父皇,只要你老實交待了,皇上會原諒你的。奧~”

  最后一聲,是朝著老朱說的。

  可是這個時候的老朱,雙眼死死地盯著朱梓,根本就沒有在意定妃的話。

  朱梓連忙解釋道:“父皇,這吏部考績,原本就是有人上有人下。即便是兒臣什么都不做,那些來找兒臣的人當(dāng)中,不也是有人上有人下嗎?兒臣只要按照許諾他們的,將被貶黜的人的錢退給他,再說一些兒臣已經(jīng)盡力,但是無奈他的問題太過嚴(yán)重,實在是幫不了他的話。將這些人打發(fā),不就可以將其他人的錢,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牧粝铝藛幔俊?br>
  “兒臣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白得錢財。有著這么簡單賺錢的好事,兒臣何苦要冒天下之大不為,去插手吏部的考績?”

  老朱聞言,頓時目瞪口呆,半響才反應(yīng)過了,指著朱梓不敢置信的說道:“竟然會是這樣,難怪朕查來查去,什么都沒有查到。還以為是你用了什么了不得的辦法,原來你是真的什么都沒做啊,難怪朕查不到?!?br>
  “兒臣是不會去做違法亂紀(jì)的事情的?!敝扈饕姼富世斫饬耍D時臉上又有了笑容。

  腦海里卻想著當(dāng)年他看到韓度說起官員貪墨的時候,滿臉不屑的表情:“靠著貪墨才能撈錢的朝臣,都是廢物。大明律編撰的像是個篩子一樣,隨便用手指一扣,都能夠摳出一個斗大的洞來。只要用心將大明律研究一遍,你就會發(fā)現(xiàn)滿眼都是賺錢的路子,而且還不會犯法。”

  別的學(xué)子沒有將韓度的話給放在心上,以為先生只不過在吹牛而已。但是朱梓卻知道韓度是什么人的,而且他能夠在書院里靠著坑蒙拐騙,四年都活的瀟灑無比,又怎么可能是循規(guī)蹈矩之輩?

  循規(guī)蹈矩的東西對朱梓毫無吸引力,倒是韓度這些劍走偏鋒的路數(shù),卻極為合他的胃口。因此,朱梓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留意韓度在不經(jīng)意見表露出的言論,將其正理成冊,細心揣摩。

  甚至還借著詢問不懂的問題,趁機向韓度問一些他疑惑不解的事情。久而久之,朱梓便慢慢的掌握了一門學(xué)問,一門在他看來極為有趣的學(xué)問。

  因此,他才會在從書院畢業(yè)之后,直接向父皇提出不要封國,只希望留在京城。因為他的這一套學(xué)問,只有在京城才會有發(fā)揮的余地。

  老朱沉默了片刻之后,問道:“那他們就那么相信你?你什么都沒做,他們就心甘情愿的拿錢給你?”

  話音落下,好幾息都沒有等到朱梓的回應(yīng)。

  老朱不由得皺起眉頭,提高聲音問道:“梓兒?你在想什么?”

  “???”朱梓頓時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回道:“沒,兒臣沒想什么?!?br>
  老朱見了,眼睛頓時一瞇,說道:“那你告訴朕,你什么都沒有做,那些官員為什么會任由你拿了他們的錢財?”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煙火更新,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什么都沒做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