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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只要勝利,自有大儒為本妃辯經(jīng)!

此言一出,蕭逸塵猛地側頭看她。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又要整什么驚世駭俗的活兒。

城樓上,蕭景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沐瑤,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哦?朕的弟妹有何高見,朕洗耳恭聽?!?/p>

沐瑤沒理會他的調(diào)侃,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大,卻在死寂的戰(zhàn)場上,字字清晰。

“陛下問,奸臣何在?”

她伸出纖纖玉指,遙遙指向城樓之上的蕭景南。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當朝天子,便是最大的奸臣!”

轟!

一句話,堪比十萬伏特,電麻了全場!

四十萬鎮(zhèn)北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懵了。

當著皇帝的面,罵皇帝是奸臣?

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主打一個叛逆!

蕭逸塵的身體都僵住了,懷疑自已出現(xiàn)了幻聽。

陳慶之立馬于陣中,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知道沐瑤膽子大,卻沒想到,她敢在兩軍陣前,如此直白地開天子的盒!

城樓上,蕭景南臉上的笑容,終于凝固了。

“沐瑤,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他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陰沉。

“我當然知道?!?/p>

沐瑤往前又走了一步,裙擺在風中獵獵作響。

“陛下還問,國難何在?”

“陛下登基五年,寵信閹黨,罷黜忠良。我父沐風,為相十載,卻因陛下猜忌,被陛下罷官免職,至今幽禁府中!”

“鎮(zhèn)北王蕭逸塵,鎮(zhèn)守北境十年,護我大周山河無恙。陛下卻因一已私心,一道圣旨,便要將其賜死于王府之內(nèi)!”

“試問,功臣的終點是死局,忠良的下場是冤屈,這樣的朝堂,算不算國難?”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每個字,都像刀子,狠狠扎進所有人的心里。

尤其是那句“賜死于王府”,讓本已動搖的鎮(zhèn)北軍將士們,再次騷動起來。

原來……王爺真的被逼到了絕路!

蕭逸塵看著沐瑤的背影,大腦嗡嗡作響。

這些話,他不敢說,不能說。

可她,就這么當著天下人的面,說了出來。

將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都說了出來。

城樓上,蕭景南的臉色已經(jīng)鐵青。

“一派胡言!”

“沐風結黨營私,朕罷他官職,已是法外開恩!蕭逸塵擁兵自重,朕賜他一死,更是為江山社稷計!”

“好一個為江山社稷計!”

沐瑤仰天長笑,笑聲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濫殺功臣是為社稷,那覬覦臣妻,又算什么?”

“陛下敢不敢告訴天下人,你為何非要置鎮(zhèn)北王于死地?敢不敢告訴天下人,你和你的淑妃娘娘,到底存了什么齷齪心思?”

“你!”

蕭景南徹底破防了。

他可以容忍沐瑤罵他昏君,卻絕不能容忍她將自已內(nèi)心最陰暗的欲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不僅是羞辱,更是對他皇權尊嚴最徹底的踐踏!

沐瑤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這天下,不是你蕭家的私產(chǎn),是天下萬民的天下!”

“你蕭景南既然坐不穩(wěn)這龍椅,那就換人來坐!”

“說我沐瑤是叛逆也好,反賊也罷,大逆不道也無所謂!”

“今日,我沐瑤,就是要替天行道,斬了你這昏君!”

她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徹底顛覆了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認知。

忠君愛國?君要臣死?

在這一刻,全都被她踩在了腳下,撕得粉碎!

“賤人!找死!”

蕭景南的理智,徹底崩斷。

他一把奪過身旁禁軍的弓箭,彎弓搭箭,動作一氣呵成。

淬了劇毒的箭尖,直指城下那個不可一世的女人!

“嗖——”

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那一瞬間,沐瑤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冷靜,所有的算計,在死亡真正降臨的剎那,都化為了烏有。

她甚至能看清那支箭矢在瞳孔中不斷放大的軌跡。

GG。

這波嘴強王者,玩脫了。

她也著實是沒想到,這蕭景南,堂堂九五之尊,居然會如此的不講武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一道黑影,猛地從她身旁閃過。

是蕭逸塵!

他動了。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動了。

沒有拔刀,沒有格擋。

他只是伸出了自已的右手,快如閃電,穩(wěn)如磐石。

“啪!”

一聲悶響。

那支足以洞穿鐵甲的利箭,被他穩(wěn)穩(wěn)地抓在了手中。

箭尖,距離沐瑤的眉心,不足半寸。

凜冽的勁風,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f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整個戰(zhàn)場,鴉雀無聲。

沐瑤怔怔地看著擋在自已身前的男人,看著他那只抓著箭矢的手。

手掌被鋒利的箭簇劃破,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可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寬闊的脊背,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將所有的危險,都擋在了外面。

這一刻的蕭逸塵,在沐瑤眼中,帥炸了。

蕭逸塵沒有回頭。

他只是緩緩舉起手中的箭,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兩指發(fā)力。

“咔嚓!”

精鋼打造的箭矢,應聲而斷。

他隨手將斷箭扔在地上,抬起頭,看向城樓上那個已經(jīng)徹底失態(tài)的兄長。

“皇兄?!?/p>

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

“你,輸了。”

沐瑤也回過神來。

她沒有去看蕭逸塵手上的傷,臉上甚至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后怕。

她轉身,面向那四十萬已經(jīng)群情激奮的大軍,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喊道。

“將士們,你們都看到了!”

“這就是我們大周的天子!一個辯不過理,便要當眾射殺手無寸鐵之女子的暴君!”

“跟著這樣的君主,你們能有什么未來?”

“今日,攻入京城,打進皇宮,改朝換代!”

“你們,便是開創(chuàng)一個新時代的從龍之臣!”

“至于這天下是怎么來的?史書會如何記載?”

沐瑤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極度瘋狂的笑容。

“歷史,不過是勝利者書寫的故事!只要我們贏了,自有天下大儒為我等辯經(jīng)!”

話音落下,她猛地回頭,看向身旁的蕭逸塵。

“王爺,下令吧!”

蕭逸塵的目光,從城樓上那張鐵青的臉上收回,落在了沐瑤身上。

這個女人,永遠知道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最能煽動人心。

從龍之臣。

改朝換代。

這四個字,像是有著無窮的魔力,讓他身后那四十萬大軍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不再猶豫。

所有的道德枷鎖,所有的手足情誼,在剛才那支淬毒的箭矢射出時,便已斷得干干凈凈。

蕭逸塵高高舉起那只還在流血的右手,任由鮮血染紅他的戰(zhàn)袍。

他面向自已的大軍,用盡了此生最大的力氣,發(fā)出一聲震天的咆哮。

“鎮(zhèn)北軍,聽令!”

“今日,不為清君側,不為靖國難!”

“攻入京城,奪取皇位!”

演,不演了。

攤牌了。

當“奪取皇位”這四個字從鎮(zhèn)北王口中吼出時,整個戰(zhàn)場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緊接著,便是山崩海嘯一般的吶喊!

“奪取皇位!”

“奪取皇位!”

四十萬人的吼聲匯成一股,直沖云霄,仿佛要將天都捅個窟窿!

軍心,徹底凝聚成了一把鋒利的尖刀。

一把弒君的刀!

城樓之上,蕭景南看著下方那群情激奮的叛軍,看著那個振臂高呼的弟弟,臉上的暴怒,反而詭異地平息了。

他笑了。

那是一種極度不屑,極度輕蔑的笑。

“奪取皇位?”

“逸塵,你未免也太天真了?!?/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寒意。

“你當真以為,朕這幾年皇帝是白當?shù)膯???/p>

“你當真以為,憑你這支長途奔襲的疲敝之師,就能攻破朕的京城?”

蕭景南張開雙臂,如同一個掌控一切的神祇。

“朕今日,便讓你看看,什么叫天子之怒!”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后嚴陣以待的金甲大將,下達了命令。

“傳朕旨意!”

“開城門!”

“十萬禁衛(wèi)軍,三十萬京畿大軍,全軍出擊!”

“給朕……踏平叛軍!”

“遵旨!”

身后的將領發(fā)出雷鳴般的應和。

“嘎吱——”

那扇象征著大周國門的厚重城門,再次緩緩打開。

但這一次,從里面走出的,不再是孤身一人的白馬降將。

而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一排排身著金盔金甲,手持長戟的禁衛(wèi)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城門內(nèi)涌出。

他們是天子親軍,是大周最精銳的部隊,每一個士兵,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十萬禁衛(wèi)軍,如同一道金色的堤壩,在城前迅速列陣,那股森然的殺氣,讓鎮(zhèn)北軍的歡呼聲都為之一滯。

緊隨其后的,是黑壓壓的京畿守軍。

步兵,弓兵,騎兵……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從城門和兩側的角門涌出。

三十萬!

黑云壓城城欲摧。

四十萬對四十萬。

一場決定天下歸屬的曠世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蕭逸塵看著眼前這絲毫不遜于自已的龐大軍陣,胸中的戰(zhàn)意,被徹底點燃。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劍指皇城。

“鎮(zhèn)北玄甲,隨我沖鋒!”

“殺!”

他一夾馬腹,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第一個沖了出去。

“殺!”

龐萬里、陳慶之,以及數(shù)萬鎮(zhèn)北騎兵,緊隨其后,匯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朝著那片金色的堤壩,狠狠撞了過去。

“放箭!”

城樓上,蕭景南冷酷地下達了命令。

城墻之上,早已準備就緒的弓箭手,瞬間松開了弓弦。

嗡——

數(shù)十萬支箭矢,遮天蔽日,帶著死亡的呼嘯,朝著正在沖鋒的鎮(zhèn)北軍覆蓋而去。

“舉盾!”

鎮(zhèn)北軍陣中,無數(shù)面厚重的盾牌被舉起,形成一片移動的鋼鐵穹頂。

叮叮當當!

箭矢如雨點般砸在盾牌上,發(fā)出密集的脆響。

即便如此,依舊有無數(shù)的箭矢穿過縫隙,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沖鋒的騎兵陣中,不斷有人中箭落馬,但后面的人,沒有絲毫停頓,踩著同伴的尸體,繼續(xù)往前。

戰(zhàn)爭,沒有半分溫情可言。

沐瑤在第一聲喊殺響起時,便已回到了馬車之中。

她掀開車簾,平靜地看著眼前這片巨大的人肉磨盤。

鮮血,殘肢,哀嚎。

她面上毫無波瀾,心中卻在飛速計算。

蕭景南的應對,在她意料之中。

困獸猶斗。

更何況是一條真龍。

他不可能束手就擒。

這一戰(zhàn),不可避免。

比拼的,就是誰的刀更利,誰的血更硬,誰能先一步,耗死對方。

轟!

兩股巨大的洪流,終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黑色的玄甲騎,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扎進了金色的禁衛(wèi)軍方陣之中。

兵器碰撞,骨骼碎裂,血肉橫飛。

喊殺聲,慘叫聲,戰(zhàn)馬的悲鳴聲,交織成一曲最慘烈的交響樂。

蕭逸塵一馬當先,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他整個人仿佛與戰(zhàn)馬融為一體,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無人能擋其一合。

一名禁軍校尉見他勇猛,怒吼一聲,揮舞著大刀迎了上來。

蕭逸塵看也不看,反手一劍。

噗嗤!

一道血線飆出,那名校尉的頭顱,沖天而起。

他殺紅了眼。

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作了劍刃上的殺意。

陳慶之同樣勇猛。

他手中的銀槍,舞得如同蛟龍出海,每一次攢刺,都精準地帶走一名敵軍的性命。

他沒有去看城樓上的蕭景南,也沒有去看那輛華貴的馬車。

他的眼中,只有敵人。

他要用敵人的血,來洗刷自已前半生的懦弱與猶豫。

他要親手,為那個女人,打下一個全新的天下。

龐萬里率領的步卒大陣,也與京畿守軍絞殺在了一起。

雙方的士兵,如同最原始的野獸,用刀,用槍,用牙齒,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瘋狂地撕咬著對方。

整個戰(zhàn)場,徹底化作了一片血色的泥潭。

城樓上,蕭景南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慘狀。

他看著自已的禁衛(wèi)軍,在蕭逸塵的沖殺下,陣型竟然隱隱有被撕裂的跡象。

他看著那些鎮(zhèn)北軍,一個個如同瘋魔,悍不畏死。

他終于明白。

自已面對的,不是一支疲敝之師。

而是一群被逼到絕境,只想活命的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