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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以卵擊石,不堪一擊!

皇城,御書房。

死寂。

周文淵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密信,輕飄飄的,卻重如千鈞。

蕭逸塵,被困了。

回不來了。

這個消息,像一柄重錘,徹底擊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籌謀了一個月,拉攏了八萬兵馬,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

等皇帝的大軍回援,然后內(nèi)外夾擊。

可現(xiàn)在,等不來了。

一名暗衛(wèi)鬼魅般出現(xiàn),單膝跪地,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大人,北境滄州王陳慶之,率五萬鐵騎,已過慶州,正向京城疾馳而來,最多十日,便可兵臨城下?!?/p>

又一柄重錘。

周文淵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陳慶之!

沐瑤的后手!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墻上的地圖。

北有陳慶之。

南有韓林牽制。

城內(nèi),有龐萬里的數(shù)萬禁軍和沐瑤那神鬼莫測的“妖法”。

他們,已經(jīng)成了一座孤島。

等?

等來的不是皇帝的天兵,而是陳慶之的屠刀!

周文淵枯瘦的手,死死抓著書案的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呈現(xiàn)出一種死人般的慘白。

他想起了皇帝臨行前,寫給他的那封密信。

信的最后,只有四個字。

“切勿妄動?!?/p>

何其諷刺!

不動,就是等死!

周文淵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喉嚨里發(fā)出一陣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

他一生忠于蕭氏皇族,恪守君臣之道。

可到頭來,他要守護(hù)的君王,自身難保。

他要對抗的妖婦,卻步步為營,將他逼入了絕境。

“哈哈……哈哈哈……”

周文淵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沙啞,充滿了絕望與瘋狂。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書案前。

他拿起筆,蘸飽了濃墨。

他要寫一道軍令。

一道,違背圣意的軍令。

他知道,此令一下,無論勝敗,他都將成為蕭氏的罪人。

可他別無選擇。

為了蕭家的江山,為了他守護(hù)了一輩子的綱常倫理,他必須賭上一切!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不再蒼老,反而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狠厲。

“命龍驤衛(wèi)、虎賁衛(wèi)、羽林三衛(wèi),以及各勛貴府兵,今夜三更,整裝待命!”

“目標(biāo),京兆府!”

“凡自由民主黨亂賊,格殺勿論!”

寫完軍令,他將筆重重擲在地上。

毛筆的筆桿,應(yīng)聲而斷。

就像他那早已斷掉的,所有退路。

……

子時三更,京城的天空無月,濃厚的云層將星光也一并吞沒,整座城池像一頭匍匐在黑暗中的巨獸,死寂而壓抑。

長街之上,只有巡邏的禁軍兵士腳踩落葉的沙沙聲,火把的光芒在寒風(fēng)中搖曳,將人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

皇城,承天門。

龍驤衛(wèi)指揮使李績一身戎裝,手按在冰冷的刀柄上,目光銳利地掃過底下整裝待發(fā)的五萬兵馬。

這些人,是周文淵耗盡心血,東拼西湊來的“勤王之師”,是蕭氏皇族最后的倚仗。

“將軍,京兆府那邊的探子回報,城內(nèi)一切如常,并無異動?!币幻睂⒌吐暦A報。

李績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卻無半分輕松。

沐瑤那個女人,行事詭譎,從無常理可言。

她真的會如此疏于防范?

他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皇宮,周文淵那個老家伙,已經(jīng)將自已的項上人頭和滿門榮辱,都壓在了今夜。

“京城正門那邊,虎賁衛(wèi)的人到位了嗎?”

“回將軍,半個時辰前就已集結(jié)完畢,只等我們這邊動手,便會打開城門,與城外的三萬大軍里應(yīng)外合,一舉踏平京兆府!”

李績深吸一口氣,空氣冰冷刺骨。

他知道,周文淵的計劃很周全。

一路從皇城殺出,直搗京兆府這個賊巢。

另一路從城外殺入,橫掃長街,切斷所有可能的支援。

兩面夾擊,如同一張大網(wǎng),要將自由民主黨這群亂臣賊子一網(wǎng)打盡。

可他的眼皮,卻一直在跳。

“傳令下去?!崩羁兊穆曇粼谝癸L(fēng)中顯得格外干澀:“三更已到,開宮門,殺!”

“殺!”

厚重的宮門在吱呀聲中緩緩開啟,壓抑許久的喊殺聲如同泄洪的猛獸,瞬間沖破了京城的死寂。

五萬大軍如潮水般涌出,鐵甲碰撞,刀槍如林,卷起漫天殺氣,直撲長街盡頭的京兆府。

……

與此同時,京城正陽門。

城樓之上,虎賁衛(wèi)指揮使看著城外黑壓壓的三萬大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親自轉(zhuǎn)動絞盤,巨大的城門緩緩敞開,仿佛一張邀請赴死的巨口。

“兄弟們,建功立業(yè)就在今日!隨我殺!”

城外的將領(lǐng)一聲怒吼,三萬兵馬如同離弦之箭,爭先恐后地涌入城內(nèi)。

他們想象著即將到來的屠殺與功勛,臉上滿是貪婪與狂熱。

長街空曠,兩側(cè)的民房黑燈瞎火,一片死寂,仿佛城中百姓早已被嚇破了膽。

帶頭的騎兵已經(jīng)沖到了長街中央,勝利似乎觸手可及。

然而,就在此時。

“噠噠噠噠噠噠——!”

一種誰也未曾聽過的,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又如同無數(shù)黃豆在鐵鍋中爆開的怪異聲響,驟然從長街兩側(cè)的屋頂響起!

那聲音并不響亮,卻密集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沖在最前面的數(shù)百名騎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一聲,身體就像被無形的巨手猛地一推,連人帶馬,身上爆開一團(tuán)團(tuán)血霧,瞬間栽倒在地。

后續(xù)的步卒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這股鋼鐵風(fēng)暴迎面掃中。

最前面的幾排士兵,仿佛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鮮血與碎肉橫飛,慘叫聲、哀嚎聲、戰(zhàn)馬的悲鳴聲混雜在一起,瞬間將這條長街變成了人間煉獄。

“什么東西?!”

“妖法!是沐瑤那個妖婦的妖法!”

后方的將領(lǐng)驚駭欲絕,他根本看不清敵人藏在哪里,只看到自已引以為傲的精銳之師,在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

五處制高點(diǎn),五挺馬克沁重機(jī)槍在夜色中噴吐著死神的火舌,冰冷的子彈殼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谕咂稀?/p>

交織的火網(wǎng)覆蓋了整條長街,任何試圖沖鋒的活物,都會在瞬間被打成一灘爛肉。

“砰!”

“砰!”

間或響起的,是另一種清脆而沉悶的槍聲。

每一聲槍響,都必然會有一名試圖指揮或重整隊形的軍官,眉心或胸口爆開一朵血花,從馬上栽落。

那是藏在暗處的,五十名神槍手。

恐懼,如同瘟疫,在軍隊中瘋狂蔓延。

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場戰(zhàn)爭,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撤!快撤!”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整個軍隊的士氣瞬間崩潰。

士兵們丟盔棄甲,哭喊著扭頭就跑,爭先恐后地想逃出這座修羅場。

然而,敞開的城門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瓶頸。

人擠人,人踩人,無數(shù)士兵在自相踐踏中死去。

長街兩側(cè)的民房里,無數(shù)雙眼睛正透過門縫窗隙,驚恐地看著外面發(fā)生的一切。

“他爹,那……那是什么?天火嗎?”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男人死死捂住妻兒的嘴,雙眼瞪得溜圓,渾身都在顫抖。

他是個讀過幾年書的小商人,骨子里對皇權(quán)充滿了敬畏。

昨天周文淵貼出皇榜時,他還在家里咒罵沐瑤這個妖婦,覺得她必死無疑。

可現(xiàn)在,他看到了什么?

數(shù)萬朝廷大軍,在那些“天火”面前,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就被打得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而那些發(fā)出天火的人,自始至終,他連一個影子都沒看到。

這哪里是凡人的戰(zhàn)爭?這是神仙打架!

他忽然想起了自由民主政府貼出的告示:凡加入者,分田地,廢奴籍,人人有飯吃。

他再看看外面那些被隨意屠戮的“官軍”,一個念頭不可抑制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這天,恐怕真的要變了。

……

另一邊,直撲京兆府的五萬大軍,也遭遇了詭異的抵抗。

府衙門前,空無一人。

朱紅色的兩扇大門緊閉,仿佛一座空城。

帶隊的龍驤衛(wèi)指揮使李績心中警鈴大作,他揮手讓大軍停下,派出一隊人馬上前試探。

“撞門!”

十幾名壯漢扛著巨大的撞木,怒吼著沖向大門。

“轟!”

一聲巨響,大門卻紋絲不動。

就在此時,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卻“吱呀”一聲,自已向內(nèi)打開了。

門內(nèi),依舊是空空如也的庭院,只有寒風(fēng)卷起幾片落葉。

李績的心沉到了谷底。事出反常必有妖!

“弓箭手準(zhǔn)備!”他厲聲喝道。

然而,不等他的弓箭手搭箭上弦,從那洞開的大門之內(nèi),猛地沖出百十名手持“火銃”的士兵。

他們甚至沒有瞄準(zhǔn),對著門外密集的人群便扣動了扳機(jī)。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響起,沖在最前面的數(shù)百名官軍應(yīng)聲倒地,陣型頓時一片混亂。

“穩(wěn)住!他們?nèi)松伲_進(jìn)去,殺了他們!”李績目眥欲裂,拔出佩刀怒吼。

可他的話音未落,那五十名步槍兵身后,便傳出一聲雷鳴般的怒吼。

“禁軍!隨我殺!”

龐萬里那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提著一柄開山大刀,第一個沖了出來。

在他身后,是兩千名身穿玄甲、殺氣騰騰的禁軍精銳!

他們是蕭逸塵留下的老底子,是大周最精銳的步卒!

這兩千人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地捅進(jìn)了官軍混亂的陣型之中。

一邊是猝不及防、軍心動搖的“勤王之師”,一邊是養(yǎng)精蓄銳、裝備精良的禁軍銳士。

甫一接觸,高下立判。

龐萬里的開山大刀上下翻飛,每一刀都必然帶走一條人命,他如同一頭人形兇獸,在敵陣中殺得七進(jìn)七出。

禁軍將士緊隨其后,結(jié)成戰(zhàn)陣,一步步向前推進(jìn),所過之處,留下一地的尸體和哀嚎。

李績看著自已的軍隊在對方面前兵敗如山倒,一顆心如墜冰窟。

就在他絕望之際,京兆府那高高的臺階之上,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她身穿一襲簡單的藍(lán)色布裙,未施粉黛,卻在火把的映照下,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臉上,沒有半分戰(zhàn)場的緊張與血腥,只有一種俯瞰棋局的淡漠與平靜。

正是沐瑤。

她看著眼前潰敗的官軍,清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

“傳我議長令。”

“自由民主軍,全體出動?!?/p>

“攻入皇宮,瓦解腐朽,此戰(zhàn),畢其功于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