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吉力王國,一個在歐羅巴大陸版圖上毫不起眼的小國。
它沒有德普勒帝國的遼闊疆域,也沒有弗朗西斯王國的富庶繁華。
它的人口只有五百萬,軍隊更是常年不足五萬,武器裝備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水平。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國,此刻卻被推到了決定整個歐羅巴命運的風口浪尖。
因為,在它的境內(nèi),有一道天險——天幕大峽谷。
這是炎黃共和國北路軍南下前往愛爾草原的必經(jīng)之路。
而根據(jù)圣女大元帥的命令,罌吉力王國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炎黃第六集團軍,那支由十五萬“朝和屠夫”組成的魔鬼軍團,死死地擋在天幕大峽谷,為南線主力在愛爾草原的集結,爭取至少兩個月的時間。
這個任務,被交到了罌吉力王國的首相,溫斯特·邱爾曼的肩上。
這是一個已經(jīng)年近六十,身材肥胖,臉上總是掛著一絲疲憊與憂郁的老人。
他一生都致力于在各大國的夾縫中,為自已弱小的祖國爭取生存空間。
他習慣了妥協(xié),習慣了退讓,習慣了用卑微的姿態(tài)去換取和平。
但這一次,他知道,沒有妥協(xié)的余地了。
首相府邸的花園里,邱爾曼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手中捏著那份來自圣女大元帥的、措辭冰冷的命令,看著遠處嬉戲玩耍的孫子孫女,久久不語。
擋住十五萬如狼似虎的東方軍隊,還要擋兩個月?
他手里能動用的軍隊,只有不到五萬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剛放下鋤頭的農(nóng)民,他們手中的火槍,甚至比他們的年齡還要大。
這根本不是在打仗,這是在送死。
“爺爺,您怎么了?您看起來不開心?!彼钐蹛鄣男O女,一個只有七歲的、像天使一樣可愛的女孩,跑了過來,將手中的一朵小野花遞給他。
邱爾曼接過那朵小花,看著孫女那雙純真無邪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陣刀割般的疼痛。
他該怎么辦?
是執(zhí)行那個瘋狂的命令,將自已國家最后一代青壯年全部送上屠宰場,去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抵抗?
還是……打開國門,向那些魔鬼投降,用屈辱和奴役,去換取人民暫時的茍活?
“瑪麗,”他撫摸著孫女金色的頭發(fā),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如果……如果有一群很壞很壞的強盜要來搶我們的家,我們是應該勇敢地和他們戰(zhàn)斗,哪怕會被打死,還是應該跪下來求他們,讓他們不要傷害我們?”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認真地想了想,然后用稚嫩而又堅定的聲音回答道:“當然是和他們戰(zhàn)斗!爸爸說過,罌吉力人,永不為奴!”
一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中了邱爾曼那顆早已被世故和妥協(xi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心。
他看著孫女,又看了看花園外那些行色匆匆、臉上寫滿恐懼與茫然的民眾,渾濁的眼中,漸漸燃起了一團久違的火焰。
是啊,罌吉力人,永不為奴。
他猛地站起身,將那份命令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心。
“備車!去議會!”他對身邊的侍從官吼道。
半個小時后,罌吉力王國議會大廳。
所有議員都到齊了,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惶恐與不安。
邱爾曼首相走上演講臺,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慢條斯理地喝口水,整理一下講稿。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環(huán)視著臺下每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先生們!”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完全不像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我知道你們在害怕什么。我也知道,你們中的一些人,已經(jīng)在私下里討論,是不是應該派人去和那些東方人接觸,討論投降的條件?!?/p>
他的話,讓不少議員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邱爾曼的聲音如同驚雷:“沒有條件!那些人不是來談判的,他們是來毀滅我們的!看看北邊那些被屠戮的村莊!看看那些被他們當作戰(zhàn)利品一樣炫耀的頭顱!投降,就意味著我們的妻子會被蹂躪,我們的孩子會被屠殺,我們的家園會被焚燒!投降,就意味著我們將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
“可是首相閣下,我們拿什么抵抗?”一名議員站起來,絕望地喊道:“我們只有五萬軍隊!而敵人,是十五萬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我們有的,不止是五萬軍隊!”邱爾曼猛地一揮手,指向窗外:“我們有五百萬不愿做奴隸的人民!我們有這片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我們有我們身為罌吉力人的、永不屈服的驕傲!”
“我將向國王陛下請求,頒布《國家總動員法》!所有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性,都必須拿起武器!沒有槍,就用草叉!沒有草叉,就用菜刀!沒有菜刀,就用我們的牙齒去咬!用我們的血肉,在天幕大峽谷,為我們的家人,為我們的祖國,筑起一道鋼鐵長城!”
“我們或許會失敗,我們或許都會死!但是,就算我們失敗了,我們也要讓那些侵略者知道,想要征服這片土地,他們必須從我們每一個罌吉力人的尸體上踏過去!”
“就算我們都死了,我們的子孫后代,當他們讀到這段歷史時,他們會說:‘看,這就是我們的祖先。他們雖然弱小,但他們沒有屈服。他們戰(zhàn)斗到了最后一人!’”
“先生們!同胞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去戰(zhàn)斗吧!為了上帝!為了國王!為了我們所珍愛的一切!”
“我們將在峽谷里戰(zhàn)斗,我們將在山地間戰(zhàn)斗,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道上戰(zhàn)斗,我們將在村莊里戰(zhàn)斗,我們永不投降!”
當邱爾曼演講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時,整個議會大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吶喊聲。
所有議員都站了起來,他們熱淚盈眶,振臂高呼。
那股被死亡的恐懼壓抑了太久的血性,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當天,罌吉力王國,這個只有五百萬人口的小國,卻發(fā)動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百萬大動員。
無數(shù)的工人、農(nóng)民、教師、商人……他們放下手中的工具和書本,拿起了家里一切可以被稱為武器的東西,匯入前往天幕大峽谷的洪流。
他們中,很多人甚至連一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他們中,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自已的村莊。
但他們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去打仗。
他們是去……送死。
用自已的生命,為身后的家人,爭取那渺茫的、最后的一線生機。
……
戰(zhàn)爭,以一種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殘酷姿態(tài),同時在歐羅巴大陸的南北兩個戰(zhàn)場上,拉開了序幕。
愛爾草原。
曾經(jīng)水草豐美、牛羊成群的廣袤草原,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屠宰場。
超過兩百萬的歐羅巴聯(lián)軍,在這里集結。
他們組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方陣,在軍官們的嘶吼聲和牧師們的祝禱聲中,向著遠處那道由炎黃共和國軍隊構筑的、看似單薄的防線,發(fā)起了潮水般的沖鋒。
“為了上帝!沖??!”
“殺死那些黃皮惡魔!”
士兵們高喊著口號,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連手中的火槍都還沒學會如何使用,就已經(jīng)被推上了這片血肉磨坊。
而在他們的對面,是沐瑤親手締造的、武裝到牙齒的戰(zhàn)爭機器。
“開火!”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數(shù)百挺馬克沁重機槍同時發(fā)出了死神般的咆哮。
“噠噠噠噠噠——!”
熾熱的火舌從槍口噴吐而出,無數(shù)的子彈組成了一張綿密而又致命的金屬彈幕,瞬間籠罩了整個戰(zhàn)場。
沖在最前面的歐羅巴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們的血肉之軀,在重機槍的強大威力面前,顯得那么脆弱不堪。
子彈輕易地撕開他們的盔甲,打斷他們的骨骼,將他們的身體撕成碎片。
慘叫聲,哀嚎聲,瞬間響徹云霄,卻又很快被更加密集的槍聲所淹沒。
“轟!轟!轟!”
部署在防線后方的數(shù)百門克虜伯野戰(zhàn)炮,也開始發(fā)出怒吼。
高爆榴彈在聯(lián)軍密集的沖鋒隊列中炸開,每一次爆炸,都會掀起一陣混雜著泥土、斷肢和碎肉的血雨,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觸目驚心的空白區(qū)域。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炎黃共和國的士兵們,甚至不需要精湛的槍法,他們只需要將槍口對準前方,然后不停地扣動扳機,拉動槍栓,再扣動扳機。
機槍手們更是打到槍管發(fā)紅,不得不提著水桶來為槍管降溫。
然而,讓他們感到震驚和一絲恐懼的是,對面的歐羅-巴聯(lián)軍,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死亡。
倒下一排,后面立刻又補上一排。
他們踩著同伴的尸體,踩著泥濘的血泊,依舊在瘋狂地向前沖鋒。
他們的眼中,燃燒著一種狂熱的、近乎癲狂的火焰。
在圣女大元帥的感召下,在教皇“死后升入天堂”的敕令下,他們已經(jīng)將自已的生命,當成了贏得這場“圣戰(zhàn)”勝利的祭品。
他們要用自已的血肉,去耗盡惡魔的子彈。
他們要用自已的尸體,去填平通往勝利的道路。
……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天幕大峽谷。
另一場同樣慘烈,卻又截然不同的戰(zhàn)斗,也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天幕大峽谷,地如其名,兩岸是高達數(shù)百米的懸崖峭壁,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是北路軍南下的唯一路徑。
李世忠率領的十五萬“朝和屠夫”,在這里,遭遇到了他們出征以來最頑強的抵抗。
“殺??!”
一名罌吉力王國的農(nóng)民,手中揮舞著一把銹跡斑斑的草叉,怒吼著沖向一名炎黃士兵。
“砰!”
士兵面無表情地抬起步槍,一槍將他射殺。
但還沒等他拉動槍栓,旁邊立刻又沖上來三個手持鐮刀和斧頭的村民。
士兵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他干凈利落地用刺刀連續(xù)捅倒兩人,卻被第三個人死死地抱住了雙腿。
“為了罌吉力??!”那名村民用盡全身力氣吼道,然后一口咬在了士兵的大腿上,撕下了一塊血肉。
“滾開!”
士兵慘叫一聲,用槍托狠狠砸在他的頭上,直到將他的腦袋砸得血肉模糊。
這樣的場景,在峽谷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在上演。
一百萬罌吉力王國的民眾,他們沒有統(tǒng)一的軍裝,沒有精良的武器,甚至沒有經(jīng)過任何像樣的訓練。
他們唯一的戰(zhàn)術,就是用人命去堵。
他們用血肉之軀,去堵住炎黃軍隊的槍口。
他們用自已的身體,去填平前進道路上的每一寸溝壑。
“將軍!我們被拖住了!”一名師長沖到李世忠面前,他的臉上沾滿了血污,聲音因為焦急而顯得有些嘶?。骸斑@些泥腿子瘋了!他們根本不怕死!我們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李世忠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高臺上,用望遠鏡看著前方那片被尸體和鮮血染紅的戰(zhàn)場,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他也想不明白。
這些在他看來和螻蟻沒什么區(qū)別的平民,是哪里來的勇氣,敢于用血肉之軀來對抗他這支百戰(zhàn)精銳?
他下令動用火炮,對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進行覆蓋式轟炸。
炮彈落下,瞬間就能清空一大片區(qū)域。
但很快,那片空白就會被從后方涌上來的、更多的人群所填滿。
他們就像是殺不盡的螞蟻,悍不畏死,前仆后繼。
“傳我命令!”李世忠放下望遠鏡,眼中閃過一絲暴戾的兇光:“讓重機槍營和噴火兵上!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子彈和火焰更硬!”
他不能再被拖下去了。
總統(tǒng)閣下的命令,是讓他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峽谷,與南線主力匯合。
他絕不能在這里,被一群泥腿子擋住去路。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更加殘酷的屠殺,開始了。
重機槍的火舌,在狹窄的峽谷中織成了一張死亡之網(wǎng)。
噴火兵手中噴出的橘紅色火龍,將成群的罌吉力民眾吞噬,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天幕大峽谷,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然而,讓李世忠感到心驚的是,即使面對如此恐怖的屠殺,那些罌吉力人,依然沒有后退。
他們用同伴的尸體作為掩體,他們用濕透的棉被去抵擋火焰。
他們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悲壯的方式,寸土不讓。
邱爾曼首相,就站在峽谷后方的高地上,他看著自已的同胞們,如同飛蛾撲火般,一排排地倒下,老淚縱橫。
但他沒有下令撤退。
因為他知道,他們每多堅持一分鐘,南線的決戰(zhàn),就多一分希望。
他們,正在用自已的生命,為整個歐羅巴,鑄造勝利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