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
毛驤繼續(xù)道,“他還暗中,不斷的跟魏國公的舊部,有書信往來?!?/p>
“對對!”
他猛的再次大聲道,“他讓魏國公的舊部,少跟燕王聯(lián)絡(luò)。跟他們說,太子爺將來必定要削藩。他跟秦王也是這么說的,秦王側(cè)妃乃是他的大姨姐?!?/p>
“他說將來皇上您沒了,太子上位,會把藩王們一網(wǎng)打盡....”
“皇...”
陡然,毛驤一愣。
因為就他抬頭的時候,朱元璋的身影已走遠了。
“皇上!”
“皇上...”
“皇上.......”
他聲嘶力竭的吶喊著,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而后他瞳孔猛的一縮,卻是數(shù)名青衣太監(jiān),腳步匆匆朝他而來。
~
“不不不不不不....”
牢房之中,毛驤倉惶的后退。
可下一秒,卻被幾名健壯的太監(jiān),死死的按住。
“皇....”
“嗚!”
四人按著他的手臂,四人按著他的雙腿,將他面孔沖地。
一根鋼絲繩,驟然套在他的脖頸之上,而后用力一勒。
“嗚....”
毛驤的眼球,瞬間突出。
四肢拼命卻徒勞的掙扎,當(dāng)啷一聲,兩枚鑰匙從他的懷中跌落出來,摔在地上。
“李...”
“李善長我草你媽!”
“嗚嗚...”
此時他才明白過來,這兩把鑰匙不是讓他逃的。
而是讓他,讓他的家人親人,讓他昔日的手足伙伴乃至所有認識的人,無處可逃!
李善長算準了,皇帝必會殺他!
不管他說什么,皇帝都會殺他。
區(qū)別在于,如果他喝下毒酒,死的真是他自已。
而他有了鑰匙,以皇帝的脾氣 ,必會將他毛驤認識的所有人,全部誅殺殆盡。
至于他先前跟李善長所說的,那些把柄會有人供出來,李善長根本就不怕。
因為新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蔣瓛,會因為這兩把鑰匙變成瘋子.......幫著皇帝斬草除根...
不!
李善長一定是跟蔣瓛,達成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協(xié)定!
李善長之所以答應(yīng)他,就是為了他...在活著的時候不咬他李善長而已!
“嗚嗚嗚!”
幾個呼吸之后,毛驤那碩大好似要爆裂的眼球之中,光彩猛的暗淡下來。
隨即,掙扎也直接停止。
但勒著他脖子的太監(jiān),卻依舊在用力。
直到...咔嚓一聲!
毛驤脖頸斷裂,用力的下垂之后,那太監(jiān)才起身,探探他的鼻息,然后撿起地上的鑰匙,朝外走去。
~
“老爺子,您慢點!”
鐵牢門口,樸不成覺察到朱元璋的肩膀有些晃動,聲音帶了哭腔。
“白眼狼!”
“畜生!”
朱元璋的口中咬牙暗罵,“真是...養(yǎng)條狗還知道翻肚皮呢。他....養(yǎng)不熟的畜生!”
“老爺子.....”
忽然,樸不成聽到身后的聲音。
而后見到了一個太監(jiān),手中遞過來的鑰匙。
他凝神看了看,交給朱元璋。
后者卻看都沒看,“你...跟蔣瓛處理!宮里....陳大年!”他頓了頓,滿是疑惑,“陳大年...皇后身邊的太監(jiān)...陳大年?”
“奴婢遵旨!”
說著,樸不成在鐵門上拍了拍。
吱嘎一聲,蔣瓛親自把門打開。
待見到皇帝的臉色,頓時嚇了一跳,目光之中滿是慌張。
隨即見到了樸不成手中,一大一小兩把鑰匙,頓時噗通一聲,顫抖著跪在地上。
“你當(dāng)?shù)暮貌睿 ?/p>
朱元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手在他的額頭上按了一下,用力一推。
蔣瓛的身子,啪的一聲摔在屋檐下的泥地當(dāng)中。
鮮艷的飛魚服,頓時變得滿是泥濘。
而后他看了看樸不成的眼睛,又看了看門外,那些遠遠站著的錦衣衛(wèi)。
此時,皇帝開始朝前走去。
蔣瓛起身,“來人!”
“都堂!”自有心腹金老六等人上前。
“這幾日守著毛驤的看守!”
蔣瓛低聲道,“還有,毛驤以前的手下心腹,凡是跟他走的近的,全抓了!還有,速去抓他的家人!”
“是!”金老六答應(yīng)一聲,然后猶豫道,“活的...?”
說著,他不說了。
因為他見到了蔣瓛,暗暗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
“小畜生!”
“白眼狼!”
“太子削藩?”
“監(jiān)視諸王跟咱!”
“說咱剛愎雄猜刻薄寡恩?”
“私下拉攏軍中將領(lǐng)!”
“結(jié)交察合臺汗國,想列咱的土,分咱的疆....”
“你爹都不敢,你怎么敢想?”
朱元璋身子微微搖晃,卻依舊大步流星。
眼神之中滿是猙獰,好似掛著冰霜。
咔嚓!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暴雨之中,一名疾馳而來的侍衛(wèi),噗通一聲跌在水里,然后大聲喊道,“皇上,泗州急奏!”
“念!”
朱元璋站在屋檐下,樸不成快速上前,接過秘折。
打開之后,頓時大驚失色。
“老爺子....”
“念!”
樸不成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慌張,“泗州.....泗州洪澤湖決口....祖陵大工被淹了!”
“什么?”
猛的,朱元璋一陣眩暈,靠在墻上。
“曹國公李景隆突然未有圣旨返回京師...”
樸不成繼續(xù)念道,“大工上下不知所措........洪澤湖決口,祖陵地宮全被水淹了!現(xiàn)在淮西總管黃玹,正在派兵搶修!”
“畜生!”
朱元璋怒罵一聲,目光如刀,死死的盯著樸不成。
~~
咔嚓!
又是一道電閃雷鳴,但怪異的是,連日不斷的暴雨,卻陡然變小甚至停住了。
“這天真怪!”
小鳳斜靠在軟榻上,蒼白的面孔沒有半點血色,空洞的眼神看著窗外,“好好的,光打雷又不下雨了!”
“不下雨是好事呀!”
李景隆把小鳳的辮子編好,然后捋了下她的鬢角,在她耳邊笑道,“你這病是因雨來的,不下雨呀,你就好了!”
“呵!”
小鳳一笑,“你真能哄人!我這輩子,就被你張嘴給騙了!”
說著,她癡癡的望著窗外,“我不喜歡下雨...馬上要下雪的季節(jié)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城外棲霞山看雪!從成親到現(xiàn)在,你都沒帶我出去玩過!”
李景隆心中一疼,從身后抱著她,低聲道,“嗯,等你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
說著,他笑笑,“我?guī)闳忌娇囱?,去遼東看雪,去北平看雪,去蘭州看雪,去西安看雪!”
“我?guī)憧幢槟銢]看過的美景,吃遍你沒吃過的美食....”
“李子!”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而后就見穿著蓑衣,還滿身滴水的曹泰,沖了進來。
“哎呀!”
他忙轉(zhuǎn)身,跺腳道,“大早上的你倆就膩歪上了?也不知道關(guān)窗戶,羞不羞?”
小鳳的臉上,露出幾分紅暈。
而李景隆依舊抱著妻子,“大早上的,你跑我家來干嘛?”
“報信呀!”
曹泰說著,蓑衣之下,露出一個食盒來。
他走到床邊,一邊把東西放在窗臺上,一邊開口,“大侄子在我家睡的好吃的好,早上拳頭大的紅糖燒餅吃了半個,還喝了半碗雞蛋羹。”
說著,他獻寶似的,指著自已帶來的食物。
“看,徐老媽家的餛飩,王二哥家的油條,周老三他家的胡辣湯....”
看著自已兄弟,李景隆臉上滿是笑意,“家里什么都有....”
“可沒有這些呀?”
曹泰說著,就蹲在窗外,拿起一枚雞蛋,“來,咸雞蛋.....我媳婦親腌的!”
“我的病會過人...”小鳳捂著嘴低聲道。
“不怕!”
曹泰拍著胸脯子,“我百毒不侵.....”
而后,他對著小鳳一笑,“等你好了,我張羅。咱們擺上幾百桌,給你去去晦氣!他娘的,到時候京城里最好的戲班子,雜耍班子都給我來家?!?/p>
“怎么熱鬧怎么來!”
“對了!”
說著,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荷包來,也放在窗臺上。
李景隆奇道,“這是?”
“我長這么大,之所以沒生病過!就靠他!”
曹泰大咧咧的說道,“我爹活著的時候,給我在寺里求來的平安福!一會你掛起來...”說著,他正色道,“有用!”
“呵呵....兄弟...”
李景隆剛要開口,眼神卻驟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