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指尖滾燙。
前世與他做了十年夫妻,她對他的本性再熟悉不過。
那些水深火熱、潰不成軍的漫漫長夜,都是由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吻開始的。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她所要做的,便是絕不給這欲念之火有點燃的機(jī)會。
一旦失守,便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殿下今日想要一個吻,明日便想要臣女的身子,人的渴求是無窮無盡的。臣女的籌碼本就不多,若都給了殿下,豈不是太被動了?”
“籌碼?”蕭凌川神色不虞,“在你心中,我們之間就只有交易了嗎?”
姜姝寧心中在冷笑。
不然呢?
難道他們之間還有前世藕斷絲連的夫妻情誼不成?
她心中腹誹,面上卻不顯,只低眉順眼道:“臣女不善言辭,還請殿下恕罪?!?/p>
“交易也罷?!彼暰€牢牢的鎖定著她,一字一句道,“但我要的不是你的身子,而是,你的心。”
姜姝寧心頭一跳,繼而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之色。
多諷刺啊,前世她將一顆心捧在他面前,他視而不見,不僅和姜瑤真糾纏不清,還給她下避子藥,害她連當(dāng)母親的資格都沒有。
重來一世,他竟說想要她的心!
果然,于男子而言,得不到的永遠(yuǎn)是最好的。
“好啊?!苯瓕幮v如花,“等殿下鏟除了三皇子……哦不,是瑞王,奪得這天下,臣女的心便是你的?!?/p>
蕭凌川幽暗的桃花眸里墨色翻涌,有些咬牙切齒道:“我以為,你會說,你的心早在我這了!”
姜姝寧心中冷笑更甚:做什么白日夢?
蕭凌川,你未免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吧?
見她不語,他略感無奈,聲音里多了幾分苦澀,“也不怪你,前世我那般傷你,你對我有所保留也是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會勉強(qiáng)你的,今生我定會讓你親眼看到我的誠意,讓你心甘情愿地將真心交付于我。”
姜姝寧始終一言不發(fā),任他自說自話。
心中卻暗暗發(fā)誓:今生,她的身心,他都休想染指!
為了避免蕭凌川繼續(xù)這個話題,她主動說起另一件事:“殿下,您既然早已知曉瑞王與西洲國暗中勾結(jié)、通敵叛國,為何不干脆將此事稟告給陛下,讓陛下定奪?”
一個賣國通敵的罪名,足以讓蕭修湛萬劫不復(fù)!
只要皇帝下令徹查,他便再無翻身之日!
“此事茲事體大,須得拿到確鑿的證據(jù)才行?!笔捔璐ㄉ裆?,“蕭修湛與鎮(zhèn)國公行事十分謹(jǐn)慎,直到現(xiàn)在,我安插在他身邊的耳目依舊無法截獲他們與西洲國之間傳遞情報的書信。
西榆山地勢險峻而隱秘,機(jī)關(guān)重重,我曾多次派武功高強(qiáng)的死士前去一探究竟, 可惜他們都被蕭修湛手下的精兵強(qiáng)將盡數(shù)誅殺,更別提帶回任何有用的機(jī)密了。
若是貿(mào)然稟告父皇,在沒有通敵鐵證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打草驚蛇,反而給了他提前轉(zhuǎn)移陣地、銷毀證據(jù)的機(jī)會。屆時,他必定會反咬一口,說我故意污蔑栽贓,那就得不償失了。”
“難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嗎?”姜姝寧有些焦灼。
蕭修湛已經(jīng)在西榆山秘密訓(xùn)練私兵,擁兵自重。
若是再不加以遏制,任由他發(fā)展下去,屆時想要對付他,便難如登天了。
前世她怎么會覺得,蕭凌川輕而易舉地制服了蕭修湛?
蕭修湛分明是個強(qiáng)大且可怕的對手!
“別急,凡事謀定而后動,欲速則不達(dá)?!笔捔璐ò参康?,“縱然一時之間無法拿到他通敵叛國的鐵證,但我還可以通過其他法子,慢慢碾碎他的勢力,讓他最終毫無勝算!”
他薄唇微勾,俊美無儔的臉上浮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神色。
“那臣女便拭目以待,等殿下的好消息。今日臣女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姜姝寧說著,起身準(zhǔn)備離開,被他伸手拉住。
“你明日還來看我嗎?”他滿懷期待地問。
手心里傳來他掌心的溫度,炙熱一片。
直覺告訴姜姝寧,再這樣頻繁與他見面,怕是蕭修湛還沒被除掉,她就被他吃干抹凈了。
獵物最好的自保方式,便是不要頻繁出現(xiàn)在虎視眈眈、蓄謀已久的獵人視線里。
“臣女最近家中事務(wù)繁忙,怕是不能來看殿下了。還請殿下珍重,好好養(yǎng)傷。”
蕭凌川臉上浮起肉眼可見的失望。
“也罷,既然你不來看我,我就只能將就著吃宮里御廚做的那些不合口味的飯菜,我還得忍著傷痛,努力練習(xí)用左手吃飯……”
他刻意示弱,眉梢眼角都染上肉眼可見的委屈。
姜姝寧心如磐石,沒有絲毫動搖。
她不著痕跡地將手從他的掌心里抽出,語氣柔和而疏離:“殿下,宮里御廚做飯菜您吃久了,總會習(xí)慣的;若是您實在不想用左手夾菜,那就讓景和宮的宮人喂您吃。殿下若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她向他盈盈行了一個禮,便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沒有絲毫的留戀。
蕭凌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澀難當(dāng)。
她沒有前世那般在意他、凡事以他為重了。
他苦笑,怨不得旁人,都是他咎由自取。
姜姝寧剛走出景和宮,迎面便撞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素雅錦袍,懷中抱著件厚厚的衣物,眉梢眼角浸染著溫潤如春風(fēng)的笑意,見到她便朗聲招呼:“姜姑娘!”
姜姝寧一愣,抬眼看去,竟是五皇子蕭懷瑾。
她福了福身:“五皇子殿下,您怎么來了?”
蕭懷瑾笑得愈發(fā)和煦,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道:“我知道今日 你定會來宮里探望四哥,便特意在這兒等著你了。”
姜姝寧一想起蕭凌川那副醋意翻涌的模樣,頓時有些頭皮發(fā)麻,低聲問:“殿下既然來了,為何不進(jìn)去探望四皇子殿下?”
“姜姑娘可能不知,四哥對外宣稱在宮里養(yǎng)傷,近日不見任何人。我本也想去看他的,卻被他宮里的人婉拒了。”
姜姝寧一時啞然。
她能隨意出入景和宮,這不等于明晃晃地告訴旁人,她和蕭凌川的關(guān)系不一般嗎?
一想到這點,她只覺臉頰發(fā)燙,尷尬不已。
“不知五皇子殿下找我有何事?”
“昨日不是才和你約了一起去我母妃后花園看小鹿的嗎?”蕭懷瑾語氣輕快提醒道。
姜姝寧一怔,昨日她不過是隨口搪塞,沒想到他竟當(dāng)了真。
“殿下,臣女今日還有事,恐怕……”
“我知道。”蕭懷瑾打斷她,笑容依舊溫潤,“所以我把小鹿帶來了!”
話音剛落,他便掀開懷中衣物的一角,露出藏在里面一張毛茸茸的小臉。
那小鹿水汪汪的、濕漉漉的眼睛緊盯著姜姝寧,鼻頭還輕輕抽 動著,一副好奇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心都化了。
姜姝寧愣在原地,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袖口。
她對毛茸茸的動物有種與生俱來的喜愛,尤其看到小鹿那雙烏黑如墨的大眼睛,她滿腦子就只剩下“好可愛”這三個字,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姜姑娘,瞧它多喜歡你?!笔拺谚吐曅χ曇魷厝岬卣T哄,“你摸摸它,它毛可軟了?!?/p>
姜姝寧抵不住誘惑,還是伸出手,輕輕觸了觸小鹿的腦袋。
指尖下的毛發(fā)果然柔 軟得像一團(tuán)云,她深吸一口氣,將心口那股激動強(qiáng)壓下去。
“它叫絨毛,我養(yǎng)了好些日子,性子最是溫順。”蕭懷瑾一邊說,一邊將小鹿往她懷里遞了遞,“你若喜歡,抱抱它也無妨。”
姜姝寧正準(zhǔn)備接過小鹿,身后陡然傳來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嗓音:“五弟好興致,連鹿都帶來了。”
她心頭一跳,猛地回頭,只見蕭凌川不知何時站在不遠(yuǎn)處,臉色陰沉得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烏云。
姜姝寧如臨大敵:完了,被他抓了個現(xià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