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蕭修湛蹙眉,“怎會如此不小心?”
“妾身無事。”姜瑤真臉色煞白,隨即眼中流露出濃烈的恨意,“殿下,妾身定竭盡所能,幫你除掉四皇子!”
蕭修湛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聲音柔得仿佛能滴出蜜來:“我就知道,真兒是我的賢內(nèi)助。”
姜瑤真垂眸,掩蓋眼中翻涌的恨意。
蕭凌川,總要一天我會要了你的命,為我姨娘報仇!
就在這時,殿外內(nèi)侍尖細(xì)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啟稟殿下,肅王殿下求見!”
聽到這聲通報,蕭修湛滿臉不悅。
就連蕭錦瑜都有了封號,風(fēng)頭正盛,而他卻仍被冷落,心頭的不甘如烈焰般灼燒。
“宣他進(jìn)來!”他冷聲吩咐,語氣中透著幾分不耐。
片刻后,蕭錦瑜大步流星邁入殿內(nèi),氣度沉穩(wěn),隱隱帶著幾分新封王爵的威儀。
姜瑤真當(dāng)即行禮:“妾身見過肅王殿下!”
“弟妹無需多禮?!笔掑\瑜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蕭修湛。
“我還以為二哥如今眼中只有四弟那個好兄弟,早就把我這個三弟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蕭修湛皮肉不笑地說。
“三弟說笑了,之前我承諾要給你的賭注,如今帶來了!”蕭錦瑜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他拍了拍手,很快,幾個侍衛(wèi)便將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黃金抬進(jìn)麟閣宮。
萬兩黃金可不是小數(shù)目,侍衛(wèi)們來來回回,搬了許久才將所有箱子盡數(shù)抬完。
蕭修湛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金燦燦的黃金,心中一半是狂喜,一半是懊悔。
喜的是,有了這筆巨款,他在西榆暗中蓄養(yǎng)的那支私兵,總算有了著落,糧草軍餉再也不是問題。
悔的是,早知道父皇手筆如此之大,給了蕭錦瑜這么多賞賜,他當(dāng)初就該獅子大開口,多要一點!
萬兩黃金,太便宜他了!
“二哥果然是言而有信,那這萬兩黃金,我就卻之不恭了!”蕭修湛壓下心頭的波瀾,揮了揮手,對一旁的內(nèi)侍道,“來人,清點入庫!”
“等一下!”蕭錦瑜攔住他,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三弟,我再問一次,你究竟是如何說動張姑娘與我成親的?”
蕭修湛臉色一僵,隨即笑著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和張大人還有張姑娘說了你的諸多優(yōu)點……”
“三弟,既然你不愿實話實說,我便只能親自去問張姑娘了!”蕭錦瑜冷聲打斷他的話,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蕭修湛攔住他:“二哥,你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如此較真?”
“我還就真較真了!”蕭錦瑜死死盯著他,語氣冷硬,“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讓張姑娘愿意同我成親的!”
蕭修湛見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只能實話實說。
“我去找了張尚書,說我要娶張姑娘為妾。我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除非找我們兄弟其中一個成婚,否則推辭不了我的。張姑娘知道你心悅她,自然會將你視作首選……”
“什么?!”蕭錦瑜如遭雷擊,他瞪大了眼睛,指著蕭修湛的手指都在發(fā)抖,“你……你竟用此等卑劣無恥的方式逼迫她!蕭修湛,你!”
難怪蕭凌川反復(fù)提醒他得去確認(rèn)張嫣和他成親的緣由。
原來蕭修湛為了贏得萬兩黃金,當(dāng)真會用卑劣的手段。
害他白高興一場,以為張姑娘對自己有意……
見他動怒,蕭修湛立刻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二哥,你別生氣,我也是為了你好……”
“夠了!”蕭錦瑜打斷他的話,聲音愈發(fā)冰冷,“還有一事。我在南朔城時,遇到了浩力,他竟是來刺殺四弟的!三弟,這可是你指使的?”
“浩力?”蕭修湛故作驚訝,“他當(dāng)我護(hù)衛(wèi)不過月余,便說要回鄉(xiāng)探親,我好心放他離開,至今未見他歸來。沒想到,他竟跑去了南朔城?”
蕭錦瑜這下確定了,這個三弟嘴里沒有一句實話!
“三弟,你好自為之吧!”丟下這句話,他便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蕭修湛聳了聳肩:“如今賜婚都下來了,何必自尋煩惱,非要如此較真?反正這賭注我贏了,萬兩黃金我收得心安理得!”
一旁的姜瑤真開口了:“殿下,可千萬不能讓肅王和張姑娘的這樁婚事,就這么毀了,否則于我們不利!”
“嗯?”蕭修湛挑眉,不以為然,“此話怎講?”
“張姑娘愛慕的是五皇子殿下,如今被迫和肅王定親,心中極度痛苦。這份痛苦和愛而不得正好被我所用,成為一把殺死蕭凌川和姜姝寧的刀!”
“張姑娘愛慕的是我五弟?”蕭修湛有些驚訝,“若如此,那她確實是一把殺死姜姝寧的刀,畢竟,妒恨是最要人命的。只是,你說她也能殺了蕭凌川,這從何說起啊?”
“殿下,你不懂。姜姝寧正好是蕭凌川的軟肋,動了姜姝寧,蕭凌川定會做出不理智的事,屆時,便是殿下你除掉他的絕佳機(jī)會!”
蕭修湛恍然大悟:“真兒果然聰明!不過,姜姝寧是你的姐姐,你舍得將她當(dāng)除掉蕭凌川的工具嗎?”
“殿下,姜姝寧不僅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情敵!”姜瑤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妾身還在因為殿下從前想娶她為妻而耿耿于懷,只有除掉她,妾身才能安心。殿下,你不會不舍得吧?”
“怎么會?”蕭修湛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目光,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
罷了,一個女人,自然沒有他的權(quán)勢重要。
犧牲了就犧牲了,反正他宮里還有個跟她極其相似的女子。
只是……心底深處,終究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惋惜。
此時的京城暗流涌動,而千里之外的姜姝寧,卻享受著此生從未有過的閑散與自在。
為了避免惹人閑話,她與夏嫣并未跟隨蕭凌川的大軍一同返京,而是由凌蕪護(hù)著,三人扮作游學(xué)的富家公子,走走停停,不急不緩地朝著京城的方向挪動。
“姝寧,你看那家的糖人捏得真好!我們?nèi)ベI一個?”夏嫣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男裝,手持折扇,裝模作樣地?fù)u著,眉眼間滿是藏不住的鮮活與跳脫。
她本就性情爽朗,這趟江湖游歷更是徹底解放了天性。
姜姝寧勒住馬繩,含笑看著她:“你慢點,別跑摔了?!?/p>
這趟南朔之行,像是給她的人生豁開了一道全新的口子。
前世的她,被圈禁在景王府那方寸之地,眼里心里都只有一個蕭凌川,喜怒哀樂全系于他一人之身,到頭來卻落得被毒死的凄慘下場。
如今想來,何其可悲。
原來掙脫了牢籠,外面的天地是這般廣闊。
原來女子的價值,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才能體現(xiàn)。
在南朔,她用那點尚不精通的醫(yī)術(shù),從死神手里搶回了許多人命。
那一刻她才明白,權(quán)勢與情愛,都可能如過眼云煙,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本事,才是真正能安身立命、甚至改變命運的根本。
行至徐州地界時,姜姝寧特地提出要多停留兩日。
“我爹不是對外宣稱,我這段時日一直在徐州探親嗎?咱們既然路過了,不如就去‘拜訪’一番,也好把這謊給坐實了,免得日后被人揪住錯處。”她尋了個合情合理的由頭。
夏嫣對此深以為然,并未起疑。
次日,姜姝寧支開了夏嫣與凌蕪,獨自一人,根據(jù)記憶里的路線,尋到了城郊那處荒僻的山坡。
這里,埋著當(dāng)年被她父親派人處理掉的、那位姨娘的“尸首”。
其實不過是個衣冠冢。
她撥開沒過腳踝的雜草,在孤零零的土墳前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錦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東西,層層打開,露出一塊溫潤剔透的玉牌。
是那塊屬于南月公主的玉牌。
她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墳前挖開一個深坑,小心翼翼地將玉牌放進(jìn)去,然后再將泥土一點點重新覆上,壓實,直至看不出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她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幽深地望著那座小小的土墳。
但愿這輩子,都無需再將它挖出來了。
當(dāng)這塊玉牌重見天日的那一刻,便是她與蕭凌川徹底決裂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