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畫舫暖閣的軟榻上。
凌蕪端著一碗藥湯進(jìn)來,見她醒了,忙放下碗撲到榻邊:“大小姐,您終于醒了!您睡了一天一夜,奴婢擔(dān)心壞了!”
姜姝寧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低?。骸巴鯛斔绾瘟??”
“還在昏睡,但孫神醫(yī)來給他把過脈,說他脈象趨于平穩(wěn),再修養(yǎng)一段時日,定會好起來?!绷枋徴f著,眼底閃過一絲慶幸。
“那就好?!苯瓕庨L舒一口氣,心頭那塊巨石稍稍松動。
“大小姐受驚了?!绷枋彽吐暤?,“沒想到那些死士竟能混上畫舫,傷了王爺。如今凌風(fēng)十分自責(zé),覺得是他沒排查好,害了您和王爺?!?/p>
姜姝寧回憶起那晚驚心動魄的一幕,不免心有余悸。
那些黑衣人,動作迅猛,殺意凜然,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是誰那么想殺她,不惜買通死士,混跡在畫舫上,執(zhí)意要她的命?
“不怪他,要怪就怪指使這些死士殺我的人?!彼凵褚焕?,像是想到什么,問,“這幾日我沒回府,府上可有什么異樣?”
凌蕪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才道:“沒什么異樣……不過,二小姐似乎回過一次相府。夏蟬說,她一個勁兒地問大小姐你去哪兒了。老爺怕你夜不歸宿的事會影響聲譽(yù),沒跟她說明,只說你回徐州探親了,可她竟說要去徐州見您。大小姐,二小姐從未這么關(guān)心過你,還真是稀奇!”
姜姝寧冷笑一聲,笑意卻不達(dá)眼底:“她哪里是關(guān)心我,她是想看我死沒死!”
凌蕪一驚,瞪大了眼睛:“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那些死士,八成是她派來殺我的。”姜姝寧眉眼陰鷙,聲音低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姜瑤真,你果然心狠手辣!”
也好,既然姜瑤真敢對她下這樣的毒手,那就別怪她以牙還牙!
“把凌風(fēng)叫來,我有話問他!”姜姝寧沉聲吩咐。
凌蕪連忙點頭,匆匆跑了出去。
不多時,凌風(fēng)推門而入。他一身黑衣,腰間佩劍,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和自責(zé),見到姜姝寧,躬身行禮:“姜姑娘?!?/p>
姜姝寧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傲栾L(fēng),你可知哪里能找到專門培養(yǎng)死士的組織?”
凌風(fēng)皺了皺眉,沉聲道:“王爺麾下的暗衛(wèi)遍布整個大鄴,有專門的情報網(wǎng)。只是……沒有王爺?shù)挠H口命令,屬下也無權(quán)驅(qū)使他們?nèi)ゲ檫@些江湖組織。姜姑娘是想找出那夜的幕后指使之人?”
“指使的人我已知道?!苯瓕幚湫?,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我是想用雙倍的價格買通新一批死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凌風(fēng)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有這種打算。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姜姑娘,這事……風(fēng)險太大。死士多是亡命之徒,忠于金主,若是買通不成,反倒泄露了您的意圖,只怕會引來更大的麻煩?!?/p>
“江湖上的死士辦事,無非是為了錢財,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況且,就算他們將我想殺那人的意圖泄露出去,我也不怕!”
姜姝寧的神色陰鷙得嚇人,像淬了寒冰的刀刃,一字一句,都帶著敲骨吸髓的恨意,“我,就是要讓姜瑤真知道,我想殺她!”
“可是……”凌風(fēng)面露難色,“如今王爺身負(fù)重傷,被困在這畫舫上,我們的人手都得日夜守著,以防再有變故。實在是分 身乏術(shù),無法護(hù)得姜姑娘周全。姜姑娘可否……可否再忍一忍?待王爺醒來,他定會為您討回公道!”
“王爺是你們的主心骨,如今他重傷昏迷,你們不敢輕舉妄動,我能理解?!苯瓕幍哪抗庠竭^凌風(fēng),落在不遠(yuǎn)處另一個軟榻上那個氣息微弱的身影上,聲音不由得放輕了些,“此事,我會自己想辦法,你們只需要護(hù)住王爺即可。”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蕭凌川的榻邊,俯身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
那張平日里讓她避之不及的俊美面容,此刻卻毫無生氣,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若不是為了護(hù)著她,他何至于此?
“王爺舍身救我,身負(fù)重傷,若不給那罪魁禍?zhǔn)讘?yīng)有的懲罰,我咽不下這口氣!也覺得對不住王爺!”
凌風(fēng)看著她決絕的側(cè)臉,知道再勸無用。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抱拳道:“姜姑娘一切小心!”
……
麟閣宮內(nèi),蕭修湛勃然大怒:“你瘋了,竟派死士刺殺你姐姐?若被蕭凌川知道,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姜瑤真不以為然:“殿下這么緊張做什么?從刺殺那夜到現(xiàn)在,蕭凌川一直龜縮在幽蘭湖的畫舫上,至今都不曾露面。他的親衛(wèi)將整條畫舫圍得形如鐵桶,連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去。妾身猜測,他可能是在保護(hù)姜姝寧的時候受了重傷,或者……已經(jīng)死了!”
“真的?”蕭修湛挑了挑眉,怒氣稍減,疑慮卻浮上心頭,“可這蕭凌川向來小心謹(jǐn)慎,詭計多端,當(dāng)初在冷宮那樣的地方都能存活下來,當(dāng)真那么輕易就被幾個死士殺死?”
“妾身不是說過嗎?姜姝寧,就是他的軟肋,是他唯一的死穴。他那么在乎那個賤人,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傷。所以,殺姜姝寧,就等同于殺他。”
蕭修湛一聽,眼中的怒火瞬間被狂喜所取代,他一把攬住姜瑤真的腰,大笑道:“哈哈哈!真兒果真聰明!”
他興奮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所以,姜姝寧她……沒事吧?”
姜瑤真懶懶地聳了聳肩:“妾身回了一趟娘家,特意問起姜姝寧,我爹說起話來遮遮掩掩的,一會兒說她去夏家小住了,一會兒又說她去了徐州探親。想來是好幾日沒回府了。是死是活,還是個謎呢!”
聽到這話,蕭修湛袖子里的手下意識地握緊成拳。
但愿這次刺殺,只讓蕭凌川那個廢物中了招,可千萬別傷了姜姝寧分毫。
他等了這么久,忍了這么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只要蕭凌川廢了,姜姝寧便是他蕭修湛的囊中之物了!
——
姜姝寧去了一趟蘇府。
蘇婉正沉浸在大婚將至的喜悅中,見她到來,笑靨如花,忙拉她入內(nèi):“姜姑娘,你來得正是時候!快幫我瞧瞧,大婚當(dāng)日該戴哪些朱釵更襯氣色!”
姜姝寧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靜,語氣鄭重:“蘇姑娘,你曾說若我有事可隨時求助,此話可還算數(shù)?”
“當(dāng)然!”蘇婉拍著胸脯,豪氣道,“我蘇婉一言九鼎!姜姑娘有何難處,盡管開口!”
姜姝寧眼中卻閃過一絲冷芒,直言不諱:“蘇家經(jīng)商,門路廣,可知江湖上哪家組織擅養(yǎng)死士?”
蘇婉笑容一僵,杏眼圓睜:“你、你問這個做什么?”
姜姝寧目光一凜,聲音低沉卻堅定:“我要殺一個人!”
蘇婉倒吸一口涼氣,手中朱釵“啪嗒”落地,滿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