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神醫(yī)的話讓姜姝寧既心疼又內疚。
都是她的錯。
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去摘山崖上的“紅蓮”,才連累了蕭凌川。
若不是為了救她,他怎么會滾落山崖?
若不是為了護著她,他又怎么會被狼群圍攻,受了這么重的傷?
“都是我不好……”姜姝寧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滾落,“若我不是非要去……大人他也不會……”
躺在床上的蕭凌川,眼皮下的眼珠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她的哭聲像一根根細密的針,扎得他心口發(fā)麻發(fā)疼。
他費了這么大勁,不是為了讓她在這兒哭成個淚人兒的。
一道冰冷而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精準地射向孫神醫(yī)。
別讓她哭了。
再哭下去,他裝不下去了!
孫神醫(yī)后背一僵,接收到自家王爺?shù)臒o聲指令,頭皮都快炸了。
他實在不擅長干這種合伙騙人的勾當。
“咳!”孫神醫(yī)連忙清了清嗓子,出聲安慰道,“王……姑娘,你也別太自責了。事已至此,自責無用啊。既然大人傷得這么重,你不如就留在他身邊,好生照料,這才是眼下最要緊的。說不定,有你陪著,他恢復得還能快些。”
姜姝寧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您說得對!只要我悉心照顧,大人他肯定會好起來的!大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您盡管吩咐!我的醫(yī)術雖然不算頂好,但施針、熬藥、包扎傷口這些都會,照顧病人更是沒問題的!”
孫神醫(yī)心里暗自思忖。
讓她施針熬藥?那可不行。
這丫頭會醫(yī)術,萬一真讓她上手,看出王爺這脈象強健有力得能打死一頭牛,那他幫王爺撒的謊豈不是不攻自破?
孫神醫(yī)故作沉吟,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藥方老夫會開好,熬藥自有下人去做。姑娘你……你就留在這里守著大人吧。他身上出了許多汗,你幫他擦拭一下身子,再就是按時換藥。這些活兒細致,交給你老夫也放心。”
“是,大夫,我就留在這里照顧他!”姜姝寧想也不想地應了下來。
孫神醫(yī)見狀,如蒙大赦,連忙拎起自己的藥箱:“那……老夫還有些別的藥材要去處理,就先行告辭了!姑娘若有事,再派人來尋我!”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背影瞧著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陪著王爺演戲,真是要了他半條老命!
姜姝寧起身去打了盆溫水來,將毛巾浸濕,擰得半干。
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她湊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解開蕭凌川的上衣。
他胸膛和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即使如此,那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依然若隱若現(xiàn)。
她的指尖無意中劃過他溫熱的皮膚,像被火燙了一下,猛地縮回手。
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她定了定神,暗罵自己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重新拿起毛巾,動作輕柔,細細地為他擦拭額頭、脖頸和沒有被繃帶覆蓋的胸膛。
裝睡的蕭凌川,幾乎要舒服得呻吟出聲。
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絲微涼的水汽和她身上獨有的淡淡馨香,拂過他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他能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側,癢癢的,撩得他心神不寧。
這種感覺,比世間任何良藥都管用。
給他換好藥,重新包扎好傷口,姜姝寧已經累出了一身薄汗。
她坐在床邊,看著他蒼白的睡顏,心里又是一陣抽痛。
就在這時,床上的男人睫毛顫了顫,發(fā)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
“大人?”姜姝寧立刻俯身過去,輕聲喚道,“您醒了?”
蕭凌川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桃花眸此刻蒙著一層水汽,顯得迷茫又脆弱。
他虛弱地看著她,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姜……女醫(yī)……”
“我在!”姜姝寧連忙應聲,“大人,您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要什么?您盡管說?!?/p>
“本官……渴……”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極其艱難,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馬上去倒水!”姜姝寧立刻起身,為他倒了一碗溫水,又小心地扶起他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她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水,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唇邊。
可他似乎連張嘴的力氣都有些不足,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打濕了前襟的衣料。
姜姝寧不放棄,又試了一次。
這一次,他勉強喝進去一點,但更多的還是漏了出來,很快,下巴和胸前便濕漉漉一片。
蕭凌川佯裝無奈,虛弱地長嘆了口氣:“罷了……本官……不喝了……”
“那怎么行?您失血過多,身子虛,當然要多喝水!”姜姝寧急了,放下碗,臉頰上浮起兩團可疑的紅暈,聲音也低了下去,“若……大人不介意,民女……倒是有個法子……就是……嘴對嘴喂……”
最后幾個字,她說的聲如蚊吶。
蕭凌川的心臟猛地一跳,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他努力掩飾住眼底的狂喜,依舊用那副虛弱得快要斷氣的腔調,急切地說道:“本官自然不介意!本官真的……好渴……姜女醫(yī),你快……快喂本官喝水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微微泛著水光的紅唇。
她還不知道,他早就命人在她的飲食里加了易容丸的解藥。
這幾日下來,她那張平庸的臉已經漸漸褪去偽裝,眉眼間依稀有了從前清麗動人的影子。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嘗過她紅唇的滋味了,想念得快要發(fā)瘋。
姜姝寧看著他急切又脆弱的模樣,心一橫,點了點頭:“好!大人您稍等我一下!”
說完,她將他小心地放平,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蕭凌川躺在床上,一顆心砰砰直跳,既緊張又期待。
她這是害羞了?
也是,畢竟是女兒家。
他耐心地等著,腦子里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象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場景。
她柔軟的唇瓣,清甜的氣息……
沒過多久,姜姝寧回來了。
只見她手里拿著一根約莫一尺長,通體翠綠,手指粗細的植物莖稈。
“大人,您看!”她獻寶似的將那根莖稈舉到他面前,“我在屋外頭找的,這種植物的莖是中空的,最適合用來喂水喂藥了!民女已經洗得很干凈了,現(xiàn)在就來喂您喝水!”
說完,她將莖稈的一端放進水碗里吸了一口水,然后捏住,將另一端精準地抵在了蕭凌川的嘴邊,柔聲道:“大人,張嘴?!?/p>
溫水順著中空的莖稈,準確無誤地流進了他的嘴里。
一滴未漏。
蕭凌川:“……”
他其實可以不必這么講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