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鑫上前看著孫夫人,深情地望著她,臉上全是堅定與愧疚,“茹雪,都怪我當年太軟弱,早知道你在這里受苦,就該早點來帶你遠走高飛,對不起。”
孫夫人淚眼蒙眬,輕搖頭:“不,端木,這不是你的錯,命運弄人,我們都無力抗爭?!?/p>
沈沉雁說道:“那晚孫堡主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童沭用針把孫堡主扎昏迷,無力抵抗,他后頸的風(fēng)府穴還殘留著細小的針孔。童沭把孫堡主放到床上,然后用被褥捂住其口鼻,使其窒息而亡。
“為了掩蓋死因,他割破孫堡主的手腕,讓人誤以為近來神情異常的孫堡主是自殺。童沭為了轉(zhuǎn)移我的視線,告訴我孫堡主是他殺,然后把嫌疑引到端木鑫身上。
“那日最早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有三人,除了童沭,還有李允和劉軍兩人,起初我以為是他們?nèi)艘黄鹌崎T而入,后來經(jīng)調(diào)查,是童沭先喊叫著撞門,其余兩人在后面緊跟而來。童沭撞門的假動作,造成了密室殺人的假象。
“童沭說讓李允和劉軍去稟告孫夫人、找郎中,自已在屋里搶救,這時候端木鑫就來了,他這個說法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兇手藏身密室殺人,趁著混亂現(xiàn)身。當時,我確實懷疑端木鑫?!?/p>
沈沉雁看向端木鑫,問道:“端木鑫,那日你過孫堡主居室做什么?”
端木鑫說道:“我是奉了夫人吩咐,請堡主過漱玉軒簽署和離書,誰知堡主竟然死了?!?/p>
“沈大人,確實如此。”孫夫人說道。
沈沉雁點點頭,看向童沭:“童沭,你心思縝密,步步為營,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撞門是假的,門閂自然就沒有被撞壞。你意識到這點,之后帶著工具去修門,其實是去破壞門閂。
“你先把門閂撬開,弄破,然后再用釘子釘回去。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是,門閂緊貼門板的地方,卻留下了被工具撬動的痕跡。那撬痕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p>
眾人目光投向沈沉雁,皆露出驚嘆與佩服之色。崔一渡點頭稱贊:“沈大人果然明察秋毫,童沭的詭計在你面前無所遁形?!?/p>
童沭臉色慘白,額角滲出冷汗,嘴唇翕動卻無言以對。
沈沉雁繼續(xù)說道:“童沭,你自以為手段高明,卻忽略了細節(jié),把自已給賣了。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盜夫人的脈礦圖,你和畢慶年是什么來頭,說!”
童沭眼神閃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沈大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能耐,實在佩服。不錯,孫瑯是我殺的,孫夫人是我毒害的,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神探,也有斷不了的案!”
童沭嘴巴一咬,吐出藏在牙齒里面的毒藥,瞬間面露痛苦之色,倒地不起,與此同時,一把飛刀從他的袖子飛出,插在了孫夫人的喉管上。
“茹雪!”
“嫂嫂!”
“孫夫人!”
大堂里亂成了一片。
孫瑾望著孫夫人和抱著她傷心欲絕的端木鑫,眼神空洞,誤解已消散,隨之而來的卻是錐心的痛楚。
天亮后,關(guān)謖趕到了金石堡,沈沉雁把孫瑯夫妻被害的經(jīng)過向他詳細說了一遍。
關(guān)謖聽后,冷冷一笑,說道:“明日程府尹過來,你就打算這么跟他匯報?”
“大人,要如何匯報?”沈沉雁覺得自已把殺人案子查清了,兇手當眾人面也承認了罪行,斷案過程沒有不妥,但關(guān)謖的語氣讓他心生疑慮。
“自個兒好生想想,看有什么疏漏?!标P(guān)謖說完,拂袖離去。
沈沉雁獨自沉思,除了童沭的身份以及和畢慶年的關(guān)系沒有弄清楚,但孫瑯死亡的案子確實是水落石出,他不明白關(guān)謖為何質(zhì)疑。
他把關(guān)謖的話告訴了崔一渡,希望崔一渡能提供些見解。
崔一渡思忖一陣,緩緩說道:“你委托胡大人探聽朝廷動向,他怎么說?”
沈沉雁說道:“胡大人告訴我,孫夫人是戶部尚書李維新的私生女,多年來為孫瑯夫婦爭取了不少利益。海天鏢局兇殺案連累了孫瑯,朝廷暫停了他的鐵礦開采權(quán)。幾個月后,朝廷又恢復(fù)了孫家的開礦權(quán),而且期限延長到二十年,由此可見,李尚書為自已女兒女婿爭取了更大的利益?!?/p>
沈沉雁說到此,心中一震:“我明白了,孫瑯夫妻被害案,背后是復(fù)雜的官場博弈。他們夫妻被殺,李尚書爭取的開礦權(quán)就沒辦法實施。海天鏢局的案子,說不定就是為了孫家的開礦權(quán)而來?!?/p>
崔一渡點頭贊許:“接著說?!?/p>
沈沉雁想了想,說道:“童沭殺人手法確實高明,孫夫人病死,孫瑯因為夫妻失和而自殺,就算李尚書嚴查,也難覓破綻,幕后之人就不會暴露。
“孫夫人視線模糊不能再作畫,要不是先生你畫了這幅畫,聯(lián)合孫夫人用計引出童沭盜畫,我就不能得知他殺人的意圖。
“我想知道畢慶年與童沭是不是一路人,倘若不是,就說明他們?yōu)楦髯缘闹魅送档V脈圖。倘若他們是一伙的,為何畢慶年偷了礦脈圖,童沭又要偷?”
崔一渡說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童沭死前說,神探也有斷不了的案,確實如此。”
“只要我堅持下去,一定可以查出幕后之人?!?/p>
崔一渡搖搖頭:“查不出案子,要么是證據(jù)不足,線索不明,要么是方向錯誤,思路混亂,更重要的是,查案人的權(quán)力不夠?!?/p>
沈沉雁沉默片刻,眸光黯淡下來:“先生所言不無道理。在朝廷高層那些人眼里,我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確實沒有權(quán)力把他們揪出來。但是,我可以……”
“不可以!”崔一渡打斷沈沉雁的話,“做自已能力外的事是很危險的,結(jié)果就是白白犧牲。記住,伸張正義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已。自已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留給有能力的人去解決?!?/p>
“我懂了?!鄙虺裂闵钗豢跉?,按壓著胸口的沉悶,“關(guān)大人的話又是何意,難道他想讓我徹查下去?”
崔一渡笑道:“你想想,胡大人這樣的一個人,他為何能從一個縣衙主簿做到府尹?”
沈沉雁一愣,這個問題他從未深思過。
胡源確實昏庸無能,在威來縣做縣令的時候,什么大事難事都讓自已去做,絕大多數(shù)的功勞卻歸他所有。他無心也沒有能耐治理縣里的事務(wù),卻在官場中如魚得水,節(jié)節(jié)高升,難道這也是能力?
關(guān)謖到底想要什么結(jié)論?是金石堡里面還有其他未曾揭露的隱情,是海天鏢局的案子沒有徹底查清?
崔一渡沒有告訴他,沈沉雁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