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甬道繼續(xù)向前延伸,兩側(cè)陸續(xù)有小岔洞出現(xiàn)。
崔一渡說道:“我聽人說過,南方的邊界在歷史上多次發(fā)生戰(zhàn)亂,百姓為了避難,就挖地道藏身。看來這地道的構(gòu)造和當年寮洋村的地下工事有些相似之處。”
“原來如此,這些百姓可真不容易?!苯鼓下犅劊瑖@息道,“外敵一旦殺入,就是雞犬不留。有這樣的地道藏身,確實是極好的辦法?!?/p>
江斯南話音未落,忽聽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什么東西在拖動。
崔一渡立刻熄滅燭火,二人屏息貼墻而立,黑暗頓時如墨汁般濃稠,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片刻后,窸窣聲愈發(fā)清晰,有人在拖動鐵鏈。隨后那聲音又漸漸遠去。
“走!”江斯南低聲道。
二人摸著墻壁前行,來到了一扇石門前。石門緊閉,摸起來冰冷潮濕,表面布滿青苔與裂痕,縫隙間滲出一股刺骨寒意。
江斯南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他想:如果這只是普通的避難地道,這扇門應該不至于如此難以撼動,莫非有機關(guān)?
無奈現(xiàn)在不便點火查看,江斯南便用手指在門上一寸一寸摸索,試圖尋找機關(guān)的痕跡。
崔一渡低聲道:“試試往上推,或者往外拉,小心點?!?/p>
“嗯?!苯鼓弦姥試L試,雙手貼住石門縫隙,緩緩往上推。指尖觸到一道滑膩的苔蘚,險些滑脫。他咬緊牙關(guān),加大力氣,石門卻依舊紋絲不動。
江斯南摸到石門上的凹槽,往自已方向用力一拉,只聽“咔嗒”一聲,石門竟緩緩開啟,一股陰冷之氣撲面而來,夾雜著一股臭味,但門后卻能看見一點微弱的光亮。
江斯南笑道:“果然可以拉開,真有你的,以前干過盜墓嗎?”
崔一渡沒有回答,只是低聲道:“別說話,小心里面有暗器?!?/p>
江斯南點點頭,收起笑意,二人緩緩跨過一尺高的門檻,進入一間石室。
月光從頭上的空隙透進來,他們能看清楚這里是一間三丈見方的石室。室內(nèi)除了一張三尺高的石臺,并無其他物品,地上卻有不少腳印。
江斯南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那些腳印,眉頭微皺:“這些腳印新舊不一,看來最近有人來過?!?/p>
“而且不止一人?!贝抟欢裳a充道。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石室盡頭的一處暗洞上,“地面有刮痕,應該是從那里拖拽過重物留下的痕跡?!?/p>
“就是方才我們聽到的那種聲音?”
“嗯。”
“我過去看看。”江斯南輕步朝暗洞走去,崔一渡搖搖頭,緊跟著跟了上去。
暗洞口黑黢黢的,里面又是一道狹窄的通道。崔一渡腳下一滑,差點跌倒,連忙扶住墻壁。他索性把蠟燭再次點燃,江斯南則把朔星劍握在了胸前,做好防御。
他們走了大約七八丈,前方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呻吟,仿佛有人被困其中,二人立刻警覺起來。
江斯南看著左前方的黑洞,低聲道:“聽聲音像是從那邊通道傳來的?!?/p>
“小心!”崔一渡把匕首掏出來握在手中。
二人屏住呼吸,緩步向前。黑暗中,那呻吟聲愈發(fā)清晰,帶著幾分虛弱與痛苦,仿佛某種掙扎的哀鳴。
江斯南握緊朔星劍,劍尖微微前指,崔一渡則用匕首護住側(cè)翼,燭光搖曳,在洞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突然,一道黑影猛地從洞壁旁撲出,江斯南反應極快,揮劍迎上,只聽“喵”的一聲,劍刃與黑影擦過。那黑影速度極快,落地后并未停留,而是猛然撲向黑暗之處。
“又是一只貓!”江斯南一怔,隨即苦笑:“看來這地道成了野貓的窩?!?/p>
崔一渡低聲道:“貓生性警惕,若非受驚,不會貿(mào)然攻擊。咱們還是小心行事?!?/p>
“嗯?!?/p>
二人繼續(xù)向前走了幾步,前方地道忽然開闊起來,露出一個約莫兩丈寬的洞窟。
“喵——”
借著燭光,江斯南終于看清,地上有一只身形瘦削卻雙目泛著綠色幽光的黑貓,毛發(fā)如刺,齜牙咧嘴,仿佛被什么東西驚擾了領地。
黑貓的身后,隱隱露出半截鐵鏈,鏈身銹跡斑斑,卻仍透出一股森然之氣。江斯南順著鐵鏈走過去,鐵鏈很長,他穿過洞窟,發(fā)現(xiàn)鐵鏈的另一端竟拴著一個蓬頭之人。
那人蜷縮在地上,衣衫襤褸,渾身散發(fā)著腐朽與血腥混雜的氣息。
讓江斯南更為吃驚的是,那人沒有了小腿,膝蓋以下空蕩蕩的,只能用手掌撐在地上,支起身子。此人脖子上拴著鐵鏈,就像被囚禁的牲口。
“你是什么人,為何被囚于此?”江斯南問道。
“啊——啊——”那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含混的嘶啞聲。
崔一渡也緊跟了上來,借著燭光仔細觀察那人。嘴唇干裂,滿臉污垢,眼神卻透出倔強和悲涼。
這個用顫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已的喉嚨,同時伸出舌頭示意自已不能說話。
“有人封住了啞穴,試試解開。”崔一渡說道。
這人很配合,把脖子伸直,閉上眼睛。江斯南蹲下身,仔細查看其脖子上的穴位,運起內(nèi)力緩緩施為。
片刻后,這人喉嚨處微微一震,喉間發(fā)出一陣輕微的咯咯聲,隨即睜開眼,艱難地動了動喉嚨,聲音嘶啞而微弱:“多謝……你們是?”
“女子?”崔一渡聽出這是女人的聲音,“我們是迷路經(jīng)過此地的商人,被奇怪的聲音吸引,故而來到了這里?!?/p>
“商人?”婦人盯著他們,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隨即又化作劇烈的咳嗽,“這地方……可不是商人該來的。能穿過邪鴉陣,來到這樣的地方,你們恐怕也不是尋常人物吧?”
崔一渡與江斯南心中皆是一凜。此女雖然虛弱卻善察,似能看穿人心。江斯南皺眉:“那你又是什么人,為何會被鎖在這里?”
婦人沉默片刻,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似在衡量該不該信任他們。
終于,她低聲道:“我……我是一名醫(yī)女,我夫君曾是武林中人,他因為厭倦了江湖恩怨,便帶著我隱居于此。沒想到卻被一個知曉我們底細的人尋上門來,那人手段狠辣,不但將我夫君抓走,還廢我雙足,封我啞穴,將我如牲口般鎖在此處?!?/p>
她聲音低啞顫抖:“我本以為此生再無出頭之日,卻沒想到還能等來你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