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兩人之間蔓延,但是蕭臨沒有失控,他冷靜地問道:“所以,為什么要選擇我?”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過去的痕跡,你不屬于這個時代,不應(yīng)該承受這個時代的災(zāi)難?!?/p>
蕭臨輕笑起來:“你知道嗎?我身上還肩負著拯救世界的使命呢?!?/p>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的責任是拯救世界?!?/p>
“但那就是我的責任。”
“那又如何呢?就算你苦練屠龍之術(shù),做出了豁出性命的準備,當你將面對的事實是,你永遠也等不到毀滅的那一天,或許世界根本不會毀滅,你的責任,又有什么意義呢?”
蕭臨沉默下來,緊接著他聽到了城市之光輕微的嘆息。
“你還是執(zhí)意要回去嗎?”
“是的?!?/p>
“即便是那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人在等你,或者對你抱有任何期待了?!?/p>
“是的?!?/p>
城市之光看著他:“十年,在這十年里,你將無法使用你的超凡力量,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如果十年之后你仍然選擇離開,我將會讓你離開這里?!?/p>
留下這句話,城市之光就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蕭臨愣了片刻,隨后閉上了眼睛,在下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在自已的正上方,巨大的本質(zhì)核心緩慢地旋轉(zhuǎn)著。
他睜開眼睛,低聲呢喃:“看起來想讓我不使用超凡力量,其實是一件蠻困難的事情?!?/p>
緊接著他又嘗試睡眠,希望通過睡眠的方式回到夢境的研究所中去。
但是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三個小時,出現(xiàn)在眼前的,仍然是那大學宿舍特有的,略帶斑駁的天花板。
不過蕭臨并沒有死亡,反而是輕笑了起來,迄今為止他還沒有遭遇過自已夢境被阻斷的情形。
唯一的可能是……他其實并沒有入睡。
看起來正如徐瞳所說,城市之光是個溫和的存在。
“十年嗎?那就十年吧……”蕭臨坐在床邊輕聲呢喃。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聲音響起:“呦,蕭臨,還在睡啊,校招不去了?”
當蕭臨看清那個人的臉時,突然愣?。骸皸铨R??怎么是你?”
楊奇一臉納悶:“怎么了?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樣?!?/p>
蕭臨愣了愣,這才突然回想起城市之光的話,它說這個世界大部分都是真實存在的人,但大部分并不意味著全部。
畢竟以城市之光能力,恐怕無法將那個被視作神明一樣的“正義”帶到自已的世界中來。
不過城市之光說了,這是……另一種可能。
“行了行了別睡了,趕緊起床?!睏钇娲蟠筮诌值恼f道。
“你呢?你的工作找到了嗎?”
“放心吧,就憑哥們這本事,國內(nèi)二線考古隊我隨便進,一線也有幾個我能擠進去的?!?/p>
蕭臨笑了笑:“那挺好的,你可千萬別誤入歧途,給自已腦袋上安個太陽,然后到處去殺人?!?/p>
“不是,你小子沒發(fā)燒吧?”楊奇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算了,沒什么。”蕭臨從床上下來,他無比平靜地跟楊奇一起朝著風雨操場走過去,校招就在那里舉行。
一路上,楊奇都在絮絮叨叨,拉著他聊東聊西。
蕭臨看著他良久,笑著蹦出了兩個字:“不像?!?/p>
“什么不像?”
“沒什么,就是有點不像?!笔捙R說。
“行了行了,去看校招吧,省得到時候找不到工作住橋洞?!?/p>
兩人在林蔭大道上你推我搡,玩得有點瘋,直到來到風雨操場門口。
當蕭臨從林蔭道走出來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愣在了原地。
風雨操場前面是有一片不算大的廣場,廣場上三根旗幟并排而立,左右兩側(cè)是兩根較矮的旗桿,而中間那根則較高,旗桿的頂端,一面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旗幟迎風招展。
那是……國旗。
蕭臨站在原地,仰望著他,他無法形容自已此刻內(nèi)心的想法。
震撼,悲傷,懷念,還是激動。
總之他就站在那里,默默地凝視著那面旗幟,凝視了很久很久。
在那個真實世界中,國家連同其整個概念都湮滅在了一片混沌的歷史中,但在這里,那面旗幟仍然飄揚著。
……
蕭臨最后沒有在校招上找到工作,而是開始重新了解這個世界,它和兩百年前的世界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沒有神秘降臨,沒有那扇不該存在的石門,也沒有超凡者。
正如城市之光所說的,另一個可能性。
后來學校開始清退他們這一批老畢業(yè)生,蕭臨沒有工作也沒有住處,索性就住在了楊奇的出租屋里。
楊奇的工作穩(wěn)定下來了,他在寧州考古研究院工作,工資談不上高,只是在溫飽的基礎(chǔ)上能攢到一些錢的程度,不過福利倒是挺好的,他還有租房補貼。
蕭臨找到工作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月以后了,那是一份博物館管理員的工作,這還是楊奇幫他介紹的。
后來蕭臨還嘗試過寫網(wǎng)文,將他在另一個世界的經(jīng)歷寫出來。
但可惜他寫過最多的東西就是調(diào)查報告,寫出來的東西也像調(diào)查報告一樣生硬,再加上博物館的工作越來越忙了。
后來寧州出土了大片的墓葬群,楊奇突然忙起來了,蕭臨這邊也開始忙了,所以也就放棄了繼續(xù)寫網(wǎng)文了。
時間匆匆而過,就這么過去了兩年,第二年的冬天,他和楊奇喝酒的時候,楊奇一邊往嘴里灌著啤酒,一邊跟他絮絮叨叨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蕭臨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已好像漸漸地不再把眼前的人當“正義”看待了,想起另一個世界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想想這似乎也是正常的,畢竟他在另一個世界待了不到一年,而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兩年了。
他的事業(yè)趨于穩(wěn)定,有了新朋友,單位里還有一個姑娘好像挺喜歡他的。
他隔著櫥窗去看外面的風景,就在這時,戶外大屏正在直播一顆探測衛(wèi)星升空的畫面。
伴隨著倒計時的聲音,發(fā)射架上的那枚火箭噴出巨大的火焰,離開大地,奔向天空。
那枚火箭運載的……
并不是深空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