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唇角微微上揚著,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
“岳小姐記得沒錯,不過這塊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方家的了,半年前就被我花真金白銀從方家手中買下了,而員外府開在碼頭的同福酒樓,才是租的我們家的地,我向來不喜占人便宜,租和買該多少錢多少錢,這些在官府都是有備案的,想來岳小姐在縣城有些門路,一查便知。”
說明自已和方家的關(guān)系之后,她笑望著岳凝雁。
“至于員外府定的到底是哪位林姓姑娘,在我們村也不是啥秘密,岳小姐若不信,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就知道了,或者您辛苦親自往員外府跑一趟,看看她是不是就在那兒,反正我們家鋪子就在這里,岳小姐隨時來,我隨時在。”
見她言辭坦蕩,岳凝雁倒是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對她的話也信了幾分。
眼前的姑娘才十三四歲,年紀不算大,再說也不是家里窮到非要靠嫁女兒去賺銀子,現(xiàn)在下定確實早了些,方子陵好歹已經(jīng)十七了,不至于這般饑不擇食,去喜歡一個還沒長開的孩子。
再說這姑娘衣著雖普通,但看她神情堅定,目光磊落,不卑不亢,這樣的人,不像是能委身給人做妾的樣子。
岳凝雁看了她好一會,才高傲的揚了揚下巴。
“你最好沒騙我,否則,我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知夏一笑。
“岳小姐放心,有句話叫寧做貧人妻,不做富家妾,別說方公子只是員外府的公子,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我也是不稀罕的?!?/p>
岳凝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也不想想,人皇親國戚能瞧得上你嗎?”
知夏也不見氣。
“那自然比不得從小錦衣玉食嬌養(yǎng)著長大的岳小姐?!?/p>
聽她如此說,岳凝雁笑了笑,她一邊打量著鋪子里的陳列和服飾一邊說。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年紀還小,五官卻生的周正,待將來再長開一些,不見得比我差?!彼D(zhuǎn)頭看向知夏,“我在縣城聽人說,溪口鎮(zhèn)碼頭的云錦閣衣裙樣式獨特,可都是你們家獨有?”
“每一款都是獨有。”知夏言辭懇切,“不過我們家鋪子開業(yè)一個多月,外頭現(xiàn)如今有沒有商戶模仿我就不能保證了。”
岳凝雁環(huán)視一圈,指了指其中三套衣裙。
“這三個樣式,我每樣定一套吧?!?/p>
買賣送上門,知夏自然是樂見其成,她朝著二層樓梯做了個請的手勢。
“量身之處在二層,岳小姐樓上請?!?/p>
……
岳凝雁量身結(jié)束,付了定銀便離開了。
何玉梅從柜臺后繞出來,站在知夏身旁,望著前腳離開的岳凝雁,叉著腰說,“什么人???居然還威脅上你了?!?/p>
知夏面上帶著淺笑。
“有錢賺,讓她威脅兩句又有何妨?”轉(zhuǎn)而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如今正主來了,林喜鳳的好日子要開始了?!?/p>
這岳家小姐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林喜鳳自以為能進入大戶人家就萬事大吉,殊不知,娘家的底氣在出嫁之后尤為關(guān)鍵,在有岳家撐腰的岳凝雁面前,她啥也不是。
且讓他們狗咬狗去,這樣一來,她這里倒是能清凈不少。
何玉梅冷冷一笑。
“誰讓她上趕著爭搶,最后落得什么樣的結(jié)局,都是她自找的?!?/p>
知夏笑望著何玉梅。
“玉梅姐今天忙完早些回去準備準備吧,明天就是我哥上秋水村下聘的日子呢?!?/p>
何玉梅臉一紅。
“倒是不著急,家里該準備的,姐姐和豐年都已經(jīng)給我張羅好了。”
知夏眉眼彎彎。
“總不能啥事都他們操心,你這個當事人也得出點主意不是?”她推著何玉梅往柜臺的方向走,“放心吧,鋪子里還有我跟來妮呢,再說就算真忙起來的時候,表嫂也能給我們搭把手?!?/p>
何玉梅一臉無奈,開玩笑似的說,“行行行,難怪你哥說你除了嘴碎點啥都好,之前沒發(fā)覺,現(xiàn)如今算是能體會到了。”
知夏眉頭一挑。
“我哥咋啥都說?你們已經(jīng)熟到這地步了嗎?”
何玉梅羞赧的垂下眸子。
“倒也沒你說的那么熟?!?/p>
知夏“噗嗤”一笑,“逗你呢,那我也不是對誰都嘴碎,要是碰到不熟的人,我才懶得跟他們說這么多呢?!?/p>
何玉梅捂嘴笑了。
“難怪伯父伯母將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家里少了你,不知要少多少樂趣。”
知夏滿臉得意。
“我就當玉梅姐在夸我了?!?/p>
……
第二天,五福由趙松全和趙松祥兩個親舅陪著,隨劉氏這個媒人往秋水村跑了一趟。
除了十兩銀子的聘金,還有半邊豬、兩只鵝、幾樣糖果點心、如意秤、梳子、剪刀和算盤,以及一對銀鐲。
這在莊戶人家,可謂相當豐富了。
但對于林家大房現(xiàn)在的家世而言,既不會顯得太過隆重,也不會過于寒酸,還能顯示對何玉梅的看重。
劉氏用籮筐挑著兩只鵝走在最前面,鵝的脖子上,各綁著一條紅綢帶。
半邊豬由趙松全和趙松祥兩人用竹竿抬著,豬肉身上,同樣綁上了紅綢布。
其余的東西,由五福自個兒用箢箕挑著。
幾人一路往何玉梅家里走,由于大紅綢帶實在醒目,不少秋水村的人跟上他們?nèi)タ礋狒[。
看這架勢,男方家條件應該是相當不錯,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運氣這般好。
有婦人好奇問劉氏。
“大妹子,你們是去哪家下聘?”
劉氏笑著應了聲,“何豐年家,給玉梅下聘呢?!?/p>
問話的人愣了愣,何豐年父母雙亡的時候,族里人欺負三個孩子年幼無人撐腰,將他們家值錢的東西搶了不少,致使三個孩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過的窮困潦倒,甚至差點餓死。
何臘梅走投無路,拿著菜刀跟人拼命,才將被族人奪走的東西收回來一些,得以將弟弟妹妹養(yǎng)活,也因此在村里落得個潑辣的名聲,從此再無人輕易招惹上去。
倒是沒想到,這三姐弟如今是越過越好了。
又有大爺問長著絡腮胡子,笑的像一尊彌勒佛似的趙松全。
“大兄弟,你們是哪個村的?我怎么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外甥親事有了著落,趙松全這一路上,唇角就沒落下去過。
他嗓門粗,爽朗一笑。
“我是趙家莊趙成忠家的老大,今日是代我妹妹妹夫陪我外甥來秋水村下聘的。”
原本下聘這種事,是要由準新郎官,媒人,還有族里的長輩同行,現(xiàn)如今林寄明這一脈從林家族譜中單獨分了出來,便只能由他們當舅舅的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