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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時代的悲哀

“猛叔說你,娶了個好媳婦兒。”

劉猛一聽,黝黑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不自覺的將頭瞥向了外屋地,露出了個憨厚的笑容。

吞吞吐吐的說道:“秀兒是好姑娘,是是是我高攀了。”

外屋的秀聽見劉猛的話,干活干的更起勁了,一時間,菜刀切菜的頻率都提升上來了。

“劉爺,聽嬸子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誰給介紹的?”

劉爺聽到李山河的問詢,眼睛微瞇,不自覺地飄向了劉猛,劉猛好似很緊張,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雙粗糙的大手更是不知放在哪是好。

李山河心底嘆息一聲,還是有點著急了啊,連忙開口找補,“劉爺,實不相瞞,您別看我現(xiàn)在是結(jié)婚了,馬上要當?shù)??!?/p>

“但是我有兩個過命的兄弟現(xiàn)在還單著呢,您看,要是有啥門路的話,能不能給介紹介紹?”

話畢,李山河沒在說話,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引出個話頭就算完事兒了。

……

此時正在老毛子沾著奶油吃土豆餡餃子的二楞子和三驢子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噴嚏。

三驢子一臉苦相,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愣子,你說咱今年是不是不能回家過年了?”

二楞子梗著脖子咽下去一塊煙熏肉,又咬了一口酸黃瓜,轉(zhuǎn)過頭瞟了三驢子一眼,癟嘴說道:“你擱著想屁吃呢,婚都沒結(jié)呢,你還想走,攬弦子都給你拽下來泡酒?!?/p>

三驢子郁悶的悶了一大口伏特加,喃喃的說道:“是啊,這個老登呢個,小瞧他了,明顯就看出來咱們仨不是主事兒的人。”

“我估計啊,二哥年后得親自跑一趟,不然這老逼登不能放心。”

二楞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朝著三驢子擔憂的問道:“三驢子,你說他們把向前帶走了,不會出啥事兒吧?”

三驢子嗤笑一聲,“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憑咱們這回帶回來的那老些大黃魚,向前走到哪都會被奉為上賓的?!?/p>

“估計是想跟向前秀秀肌肉,然后放回去報信兒?!?/p>

“現(xiàn)在的老大哥,可不是以前的老大哥了?!币匀H子狗頭軍師的腦子,怎么會察覺不出來老毛子的問題,眼底燃燒著熊熊斗志,是暴富,還是暴斃,就看這一把了。

“親愛的,我想洗澡了,你過來幫我洗?!本驮谶@時,一個魅惑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楞子憋笑,三驢子則是一臉的頹廢,這娘們,你他媽見過一天洗五回澡的嗎,你也不怕洗禿嚕皮了。

在這么下去,她會不會禿嚕皮三驢子不知道,反正自已快被磨成針了。

狠狠的朝著二楞子瞪了一眼,“笑個屁的笑,你等回家的,我就給你告你媳婦?!?/p>

“親愛的,你在干嘛,快一點嗎~”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臉苦澀的三驢子扯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小寶貝兒,別急,我這就來了?!?/p>

邁著沉重的腳步踏上了樓梯,此時上樓的三驢子,心情比上墳都沉重……

此時的李山河,看似老神在在的扣著手指甲,但是眼神卻不留痕跡的一直注視著糾結(jié)的父子二人。

劉爺嘆了口氣,“算球了,那幫不干人事兒的玩意,到底紙還是包不住火的?!?/p>

“山河啊!”

聞聽此言,李山河心中一喜,果然,正菜要來了嗎,趕緊應聲道:“誒,劉爺您言語?!?/p>

“哎,山河,老頭子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眼睛花的很,不太好使了,但是也看得出來你不是為了踹倉子來的?!?/p>

李山河心底咯噔一下,有道是人老精,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老話誠不欺我啊。

正要開口解釋,就被劉爺止住了話頭。

“老頭子我也不傻,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我自問沒做過什么虧心事兒,沒想到臨了臨了,還差點晚節(jié)不保?!?/p>

“事情是這樣的……”劉爺開始娓娓道來,李山河和范老五二人也往前湊了湊。

頗有一點可憐夜半虛前席的味道,不過李山河這次可不是問鬼神的虛無縹緲的事兒,他可是聽正事兒。

劉爺將來龍去脈交代清楚之后,便不再說話,悶頭抽著煙,一旁的劉猛也是低下了頭,緊張的搓著手指頭。

而李山河和范老五則是眼神復雜,久久不語。

事情的真相很簡單,說到底不過是人心叵測這四個字罷了。

這年頭,東北還算是好的,起碼還能吃飽飯,其他的地方,吃不飽飯的比比皆是,再加上一些重男輕女的老人,一旦有了人天災人禍,這些小姑娘就是最先被拋棄的那個。

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會想個出路,有些是被家人賣給拐子的,有些是自已賣給拐子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吃口飽飯,能給自已找個活路。

秀兒就是這種情況,家里老人重男輕女特別嚴重,平時在家總干活就不說了,還不給吃飽飯,直到家里的弟弟大了要結(jié)婚了,還沒錢,老太太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那天老太太將一個中年婦女拽到了她的面前,其實她心里多少有點數(shù),知道家里需要用錢,自已也到歲數(shù)了,估計是會把自已嫁出去收點彩禮緩解一下燃眉之急。

其實秀兒早就看開了,自已在家這樣,還不如早點嫁出去的好,還能少遭點罪。

其實秀兒并沒有恨這個重男輕女對自已非打即罵的老太太,這年頭,這種事情見的太多了,好似成為了一種常態(tài)。

她小的時候就見過剛生下來就被丟棄的女嬰, 還有直接按在河里浸死的,自已雖然受了很多苦,但是老太太起碼還能給自已一口吃的,還能活得下去,比這些女嬰好多了,不是嗎?

這些在后世看起來令人發(fā)指的事,在這個年代并不罕見,這也是后來有了B超之后命令禁止醫(yī)生告知家屬性別的原因,后世都那樣,現(xiàn)在這年月,后世的人想都不敢想。

這不是某些人的錯誤,這是時代的悲哀,這是封建殘余帶給新社會的陣痛,這些老骨頭最終都會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最終被掃進歷史的角落,被高高的釘在恥辱柱上。

秀兒滿心歡喜的看著老太太和那個娘們討價還價,心里期待著能趕快出嫁,能嫁的越遠越好,再也不回這個地方了。

但是等中年婦女將錢塞進老太太手之后,拽著秀兒的手就往外走。

秀兒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奶,救我啊奶,她要帶我走啊?!?/p>

那中年婦女眼神狠厲,狠狠的給了秀兒一個大嘴巴子,秀兒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但是老太太頭都沒抬,一雙三角眼中盡是貪婪的神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叫什么叫,你已經(jīng)被我賣了,你以后也不是我們老張家的人了?!?/p>

一邊說著還一邊嫌棄的擺手,“趕緊把這個賠錢貨帶走,休想再吃我家一口飯。”

聞聽此言,秀兒腦袋一聲轟鳴,直接軟軟的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好似聽到了老太太的爭吵和中年婦女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