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陽剛被表揚，又被嫌棄，被自家老婆給整不會了，只顧著傻樂。

“你咋跟頭牛似的，一干點活兒就出汗。”張麗又蹭了兩把，才一臉嫌棄的把手收了回去。

這話……咋聽著那么有歧義呢？

劉根來把腦袋轉(zhuǎn)到一邊，正好看到劉敏拎著把椅子走了過來——國營飯店沒那么多凳子，她想坐，只能拿椅子。

張麗說話聲音不小，劉敏肯定是聽到了，卻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還是挺單純的嘛！

也不知道是沒想到那一層，還是沒有經(jīng)歷過……應(yīng)該是后者。

這年頭的年輕人可沒后世那么開放，剛談戀愛沒幾天就同居了，有的甚至都上床了，還不是男女朋友。

以劉敏的性子，多半是要等到洞房花燭夜，才會把自已真正交給程山川。

劉敏剛坐下，于主任也從供銷社那邊過來了，一手拿著扇子，一手拎著一把折疊躺椅。

“于大爺，還是你好啊，知道我坐凳子不舒服，就給我把躺椅拿來了?！眲⒏鶃硇χ松先ァ?/p>

躺椅，他也有，還比于主任的躺椅好得多，一只手肯定拎不動。

可惜，沒辦法拿出來。

“一邊去！”

劉根來剛要伸手接過躺椅，就被一臉嫌棄的于主任扒拉開了。

怕劉根來跟他搶，還緊倒騰了兩步，把劉根來甩開，剛到地方就把躺椅打開，一屁股坐了上去，笑吟吟的點了一根煙，一副你別想占我便宜的樣子。

“你以為你坐上去，我就沒辦法了？”劉根來擼著袖子，作勢要把于主任拉起來。

何主任立馬給他騰了個地方，還把放茶壺的小方桌挪了挪，擺出了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打住，跟你說點正事兒?！庇谥魅我惶?，怕劉根來不聽，又急急說道：“你要不要收音機？”

“收音機？”劉根來一怔，“你能搞到？”

這年頭的收音機絕對算得上大家電，想買，得去百貨商店，供銷社這種小單位可搞不到。

“我弄到了一張收音機票，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庇谥魅螕u了兩下扇子，“你要是不要，我就給別人了?！?/p>

原來是票?。?/p>

我說呢！

“你自已不用？”劉根來有點心動。

不是他想聽，他對聽收音機沒啥興趣，他是想給劉老頭買一個。

劉老頭現(xiàn)在是嶺前村大隊長，雖然啥事也不用他干，但也天天在會計室當(dāng)吉祥物，要是有個收音機，那就更能配上吉祥物的氣質(zhì)。

劉根來都能想到劉老頭拎著收音機四處顯擺的樣子了。

“我用那玩意干嘛？飯都吃不飽?！庇谥魅文闷鸷沃魅蔚牟鑹?，給自已倒了一杯。

哭啥窮？

你個供銷社主任還吃不飽飯？

誰信？

劉根來正琢磨著要不要，何主任發(fā)話了，“老于，你可得想好了，收音機不比別的東西，萬一有人查來源，根來要是說不清楚，那就等于害了他?！?/p>

“你凈那操沒用的心，我還想不到這些？”于主任又沖劉根來說道：“就說你是用野豬跟供銷社換的，上頭不禁止打獵，供銷社也有換東西的資格，你用野豬跟供銷社換收音機票，誰也說不出什么?！?/p>

一聽這話，何主任沒再說什么，劉根來卻不以為意。

這個理由現(xiàn)在是能說的過去，等到起風(fēng)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不說別的，人家跟你要證據(jù)，你就拿不出來。

證據(jù)嗎……

劉根來心頭一動，有了主意。

“收音機票我要了，等天涼了，肉能存的住的時候，我再給你送野豬?！?/p>

“那就這么說定了。”

于主任把茶杯一放，手伸到褲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了劉根來。

還隨身攜帶著？

也不怕被汗?jié)裢?，不能用了?/p>

劉根來嘀咕著接了過去，打開紙包一看，那張收音機票好好的，一點都沒濕。

不是于主任不出汗，那紙包是油紙包，專門包點心用的，汗出的再多也浸不進去。

何主任、賈陽、牛大廚、劉敏都把腦袋湊了過來，張麗也抻著脖子看著那張收音機票。

“工農(nóng)牌的……”賈陽嘀咕了一聲。

“這牌子不好嗎？”劉根來從賈陽的語氣里聽到了一點嫌棄的味道。

“也挺好的?！辟Z陽應(yīng)道。

啥叫也？

劉根來對這年頭的收音機牌子完全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哪個好哪個壞，偏偏賈陽還吞吞吐吐——這是在給于主任留面子，他也不好追問。

于主任人老成精，立馬給劉根來解釋道：“上海牌收音機的口碑最好，可百貨商店沒貨，有票也買不到的人多了去了。工農(nóng)牌的口碑雖然差了點，但貨源沒那么緊張，手里有票的，一般都買得到?！?/p>

“工農(nóng)牌的差哪兒了？”劉根來問道。

“其實也不差?！庇谥魅螖[擺手，“就是牌子沒有上海牌的老，老百姓認(rèn)的少，其實，兩個收音機從外表上看幾乎一模一樣，也沒聽說工農(nóng)牌的用不住。”

哦，我明白了。

工農(nóng)牌是仿制貨，是建國以后才有的。

這年頭，國內(nèi)還沒專利這種說法，工農(nóng)牌收音機就照葫蘆畫瓢，弄了個一模一樣的。

那就沒啥了，村里人也不認(rèn)啥牌子，一點都不耽誤劉老頭顯擺。

又坐了一會兒，劉根來說了聲自已還有事兒，去供銷社扎了一頭，跟劉芳打了聲招呼，就騎上挎斗離開了。

眾人誰都沒多問，劉根來很少穿便衣，他們都以為劉根來是辦啥案子去了。

劉根來是在辦案不假，但這會兒卻不是。

他去了趟城建局。

剛才，張麗說牛出汗的時候，他想到了程山川，反正也沒啥事兒，那就去給他送點西瓜吧！

柳蓮給小嫂子送的那倆西瓜怕是早就吃完了，正好讓程山川給她續(xù)上。

到了城建局，門衛(wèi)大爺沒認(rèn)出劉根來，卻認(rèn)出了他的摩托車，連登記都沒讓他登，就開門放行了。

到了畢建興辦公室門口，沈科長原先辦公的地方坐著程山川。

白襯衣，黑褲子，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再配上越來越沉穩(wěn)的氣質(zhì)，程山川這個局長秘書越來越有派頭。

“根來？你咋來了？”見到劉根來，程山川明顯有些意外。

劉根來給他丟了根煙，“來給你送點西瓜，幫你拍拍馬屁，你現(xiàn)在有空嗎？”

“你小子……”程山川搖頭笑了笑，“小點聲，畢局還在呢，你也不怕他聽到?！?/p>

“怕啥？他又不是我領(lǐng)導(dǎo)?！?/p>

劉根來撇了撇嘴，正要接著白活，辦公室里忽然傳出了畢建興的聲音，“小程，誰在外頭，是根來嗎？讓他進來?！?/p>

還真聽到了。

耳朵大，聽力就是好??！

當(dāng)城建局長有點浪費，他應(yīng)該去干監(jiān)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