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葬禮,張堰禮和家里人朋友去酒樓吃飯,來的都是熟人,訂了一個大包間,長輩們一桌,小輩們一桌。
張堰禮很不意外又被催婚了。
帶頭的是張歲禮,臭妹妹結(jié)婚后仗著有人慣,愈發(fā)張揚跋扈,恃寵而驕,周程路脾氣溫和,非??v容她,經(jīng)常給她擦屁股。
張堰禮說:“怎么,想要個嫂子來管你?”
“想管我?那不行,得寵我,疼我。過年利是你們倆單獨給,不可以一塊給?!?/p>
“你是掉錢眼里去了,周程路賺的錢養(yǎng)不起你?”
周程路一邊笑一邊戴上一次性手套給張歲禮剝龍蝦殼,張歲禮愛吃龍蝦奶油意面,他又單獨點了一份,給張歲禮吃的。
張歲禮替她老公申明:“不然你以為律師那么好做啊,躺著賺錢?”
“做律師難道不賺錢?”
“得分情況的,現(xiàn)在律師那么多,競爭激烈啊,我的親哥,你以為動動手指就能賺到錢嗎?你太外行了。”
張歲禮和周程路生活了一段時間,才對律師這行有很深的了解,沒有外表想的那么光鮮亮麗,還是做的刑辯,特別辛苦,每天打交道的人多種多樣,特別復(fù)雜,案件也是,越復(fù)雜的律師費也高,做起來有一定難度。
張堰禮反過來被張歲禮教育一番,沒忍住笑了。
張歲禮誒了一聲:“呀,怎么爺爺走了你心情很好啊?”
“那不然呢,哭嗎?”
不是老人去世都得哭的。
老爺子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
有難過和悲傷,生活總要繼續(xù)。
張歲禮更不喜歡奶奶,爺爺?shù)故菍λ芎茫瑺敔斪吡?,她也會難過,但這種難過不是立刻就涌現(xiàn)出來,而是后知后覺,被張堰禮這么一說,她頓時泄了氣,鼻子酸酸的,周程路是第一時間察覺她的情緒,摘了手套,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張堰禮揉了揉她腦袋:“別哭啊。”
“知道了,我沒哭。”張歲禮嫌棄看他一眼,用力吸了吸鼻子,沒讓眼淚掉下來。
方寒他們幾個就開玩笑,趕緊打岔,免得張歲禮真的傷感起來。
男人湊一塊難免喝點酒,除了周程輿不沾酒,其他幾個多少都去陪大人喝了一點,意思意思。
張堰禮平時滴酒不沾,今晚例外,喝了兩杯,不是很多,他酒量還行,小時候被張賀年訓(xùn)練過,張賀年鍛煉他喝酒的時候,被秦棠說過,秦棠有點生氣,也不是說男孩子一定要會喝酒,就是張堰禮還那么小。
張賀年的意思是早點讓他嘗試過,免得承受不了誘惑,跑去外面喝,萬一喝多了犯事,不是到時候更麻煩,先在家里練了,看他能喝多少,讓他心里有個底,以后出去喝酒應(yīng)酬之類的,心里有個底。
秦棠被張賀年說服了,他那套道理一套一套的。
張賀年畢竟是過來人,以前不愛混名利場,從部隊出來后創(chuàng)業(yè)開公司,商務(wù)應(yīng)酬,混得風(fēng)生水起,他有這方面經(jīng)驗,自然會教給小孩。
國內(nèi)就這環(huán)境,不管是做生意還是什么,但凡和人打交道,不管哪個行業(yè),一定有人情世故,自古以來,一直如此,不可能完全能夠杜絕的。
可以不世俗不諂媚,基本道理要懂。
每次張賀年在外面應(yīng)酬完回到家里,身上有酒味,秦棠多少有些內(nèi)疚,要不是她,也許張賀年不用那么辛苦,做他不喜歡做的事,他年輕的時候,最煩的就是交際應(yīng)酬,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結(jié)婚這么多年,夫妻倆感情一直很好,相互扶持,將他們倆的家庭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
尤其隨著張堰禮和張歲禮長大,張夫人愈發(fā)后悔當(dāng)年對秦棠的所作所為,不過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可以吃,張夫人承受著業(yè)障,愈發(fā)禮佛,后面還要吃素。
被張賀年再三勸阻,確確實實有吃素的群體在,但這些人不吃肉蛋奶,有有吃一些其他補劑,還是經(jīng)過嚴(yán)格算計出來的,張夫人一把年紀(jì)了,別折騰了,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就夠了,沒必要學(xué)別人吃素。
張夫人聽不進(jìn)去,還是秦棠一看情況不對勁,來勸張夫人,張夫人這才聽進(jìn)去,沒再吃素。
張堰禮看時間差不多,給沈曦發(fā)微信,問她吃飯沒有。
他和沈曦聊了會微信,張歲禮湊過來:“你到底把老婆追回來沒有?”
張堰禮說:“你話這么多?!?/p>
“我就話多怎么了,你說一下會死嗎,問了你這么多年了,嘴巴粘膠水了?”
方寒也好奇,跟著問:“是啊,到底追回來沒有?我天天被張歲禮追著問,我快被她煩死了。”
張堰禮賣起關(guān)子:“無可奉告?!?/p>
方寒罵了句:“你個癟犢子?!?/p>
周程路說:“看他那樣應(yīng)該是有希望?!?/p>
張堰禮:“還是妹夫火眼金睛?!?/p>
“真的?”張歲禮眼睛瞪大,吃驚道,“那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帶回家來?不要再躲躲藏藏了,你都一把年紀(jì)了,難道你想超越周爸爸四十歲結(jié)婚的記錄嗎?”
被點到名的周靳聲鼻子一癢,揉了揉,噴嚏沒打出來。
程安寧問他怎么了,“鼻子不舒服?”
“不是,誰說我了,剛想打噴嚏,沒打出來?!?/p>
“是不是仇家又在罵你了?還是外面的小妖精想你?。俊背贪矊庩庩柟謿?,斜眼瞥他。
周靳聲笑了笑,都到這個年紀(jì)了,說:“怎么聽起來酸溜溜的,我都這把年紀(jì)了,仇家還可靠點,小妖精?我哪來的身體招什么小妖精?!?/p>
“那可不一定,現(xiàn)在不是流行什么爹系男人嗎,別忘了,你上周出差回來,身上可是有香水味的,你的車?yán)镞€有口紅!”
程安寧跟這事過不去了,開始算賬。
周靳聲當(dāng)天回來就解釋過了,香水味是同行一個女律師的,噴的太濃了,聊工作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但是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只是坐在同一部車?yán)铮诩t雖然不是女律師的,是一個女客戶的,他承認(rèn),女客戶是有那方面意思,但他很自覺,保持一定距離,也沒再見這位女客戶,安排了女律師和這個女客戶對接。
畢竟他現(xiàn)在是律所股東,也是合伙人,不是單純做案子的律師,除了做案子,打官司,也得維護(hù)客戶關(guān)系,應(yīng)酬喝酒,律師行業(yè)就是如此,更講究人際關(guān)系,出身背景。
這點周程路可以幫他作證的。
道理呢,程安寧都懂,她就是沒事找事,日子過得太平淡,要找“架”吵,也是提醒他,一把年紀(jì)了,別想動歪心思,一點點都不能,她可不想這個年紀(jì)了還要鬧離婚,多難看啊。
周靳聲知道她心里想的,要是不了解她,白做這么多年的夫妻了。
更何況她十三歲就來到他身邊,他是看著她從小屁孩長大的。
周程路和張歲禮結(jié)婚后搬出去住了,偶爾周末放假來家里蹭飯,想去誰家去誰家,都不耽誤,只要有空,周末或者小長假會約出來聚聚餐,算是幾個家庭之間的小團(tuán)建了。
晚上的聚會結(jié)束后,張堰禮喝了點酒,回到家里,關(guān)上房間門,給沈曦打電話,他酒量尚可,但也不是經(jīng)常喝,沒有鍛煉出來,有點上頭,等電話接通后,就開始喊老婆。
沈曦聽他的聲音聽出來是喝多了,問他:“你怎么喝酒了?”
“陪長輩喝的,沒喝多。”
“還沒喝多,你的聲音都變了。”沈曦又不是傻子,她聽得出來。
張堰禮低聲笑了笑,躺在床上,說:“老婆,生氣了?”
“什么老婆,我還不是你老婆,別亂喊?!?/p>
“怎么就不是了,我們都睡過那么多次了,你是不是又不想負(fù)責(zé)?”
張堰禮喃喃道:“真狠心,在床上的時候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p>
沈曦百分百確定他喝醉了,真的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老婆,你為什么不說話?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哼哼?!?/p>
沈曦被他嬌俏的哼哼聲逗笑,很無奈的語氣,說:“你喝多了,我沒有不要你?!?/p>
“真的嗎?”
“騙你干什么,真的?!鄙蜿卣f。
“老婆,想你了。”張堰禮抽過枕頭抱在懷里,想象抱著沈曦,女孩子的身體香香軟軟的,比枕頭還要好抱。
沈曦猝不及防被他這一聲老婆蘇到,仿佛一陣電流竄過,有點兒酥麻,說:“你在家嗎?”
“嗯,剛回來,在房間,我喊你老婆,不會有人聽到?!?/p>
“那你洗澡了嗎?”
“沒有?!?/p>
“上床了?”
“嗯?!?/p>
“不洗澡一身酒氣就上床,你不干凈了?!?/p>
張堰禮噗嗤一笑:“哪兒不干凈了?我全身心干干凈凈,可愛干凈了,在單位,我什么都是第一的,和兄弟連團(tuán)比賽,就沒輸過,還有什么野區(qū)體能訓(xùn)練,各種模擬訓(xùn)練,別小看我了。”
“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又沒說你不厲害,我知道你很厲害。”沈曦心軟得一塌糊涂,大概是第一次見張堰禮喝多原來是這幅樣子。
有點小可愛。
“那床上厲害嗎?”
沈曦呼吸一滯,頓時沉默住了,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
“你看,老婆又不理我了?!?/p>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什么話,為什么要理你,不想和你開車?!?/p>
“沒有開車,我開戰(zhàn)斗機(jī)?!?/p>
“好了,正經(jīng)點,你喝這么多,不難受嗎?”
“不難受,就是想老婆了,心里難受。”張堰禮說情話也有一套,“老婆還在加班嗎?”
“沒有,今天病人不多,我回來了,剛洗完澡,準(zhǔn)備睡覺?!?/p>
“我吵到老婆睡覺了?”
“你知道就好?!鄙蜿貨]好氣說,但語氣卻更像是撒嬌。
張堰禮又低聲笑笑:“可是怎么辦,吵到老婆也不想改。”
沈曦彎了彎唇,憋不住笑意:“那你很壞。”
“壞男人才招人愛。”
“誰說的?!?/p>
“我契媽說的?!?/p>
“得看人,有的人喜歡正氣一點的男人,有的人喜歡壞一點的?!?/p>
“那你呢?”
沈曦沉默半晌,說:“喜歡你這樣的?!?/p>
張堰禮還以為她不會說了,蹭地一下坐起來,似醉非醉的樣子,“真的?”
“假的煮的煎的炒的悶的,行了吧?!鄙蜿赜悬c難為情,狼狽轉(zhuǎn)移話題。
張堰禮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我要真的。”
“那就是真的,好了,你去洗澡睡覺,睡覺前喝杯蜂蜜水緩一緩,記得側(cè)躺著睡,不要正躺著睡覺?!?/p>
“我想抱著你睡覺。”張堰禮繼續(xù)肉麻兮兮。
“你現(xiàn)在飛過來,我就讓你抱著睡覺,還讓你這個那個,任你擺布?!鄙蜿毓室獯碳に?,真是的,她現(xiàn)在變得很愛吐槽他,嘴上不饒人。
張堰禮舌尖頂了下腮幫子,眸色一暗,被撩到了,“確定?”
“確定。”
沈曦有恃無恐,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立刻飛過來,除非家里有直升飛機(jī),根她所知,直升飛機(jī)也飛不了那么遠(yuǎn),除非是公務(wù)機(jī)之類的,但他應(yīng)該不會那么高調(diào)吧,公務(wù)機(jī)也得提前申請航線,不是立刻說飛就飛的,包括私人飛機(jī)。
他就是搞這行的,不會不了解,是比她還要了解的。
開車更不現(xiàn)實了。
得多遠(yuǎn)啊,不開個幾天幾夜過不來。
也確實如沈曦所料,張堰禮沒辦法立刻飛過去,他說:“沈曦曦沒說截止日期,意思是我過去了一樣可以抱著你睡覺,還這個那個,任我擺布?!?/p>
“你鉆漏洞???不帶你這樣的?!?/p>
“現(xiàn)在說已經(jīng)晚了,我記住了?!?/p>
沈曦說:“你別耍無賴。”
“為何還喜歡我,我這種無賴?!睆堁叨Y說著就唱起來,“何必跟我這種無賴,活大半生,還是很失敗,但是你死都不變心?!?/p>
沈曦是真的無奈,說:“你繼續(xù)唱,有本事唱到我睡著?!?/p>
她躺在床上,開的免提。
張堰禮真就唱著歌,哄她睡覺。
沈曦不是第一次聽他唱歌,高中的的時候,學(xué)校搞各種元旦表演,張堰禮表演過,就是唱的粵語歌,他很會唱,說粵語的時候是完全的另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