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屋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顧楠蹙眉,目光沉沉看著桌子上的木匣子。
木匣子開著,匣子旁邊放著一塊一尺多長的素帛。
不,這已經(jīng)不能叫素帛了。
原本潔白如雪的素帛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茶褐色,上面還濕漉漉,皺巴巴的。
看起來像是被在茶水里浸泡過一般。
如玉兩眼紅通通的,滿臉急切。
“奴婢就去茶房燒了一壺水,前后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回來就發(fā)現(xiàn)素帛成了這樣。
早知道會這樣,奴婢說什么也不會去燒那壺茶。”
這次來皇陵,如意要打理酒廠和嫁妝鋪子,如花留在家里,所以她只帶了如玉,如眉和溫嬤嬤。
她帶著如眉出去了,院子里只留了如玉和溫嬤嬤。
溫嬤嬤臉色同樣難看。
“安郡王妃打發(fā)人來給王妃送點心,我送人出去,在院門口站著說了幾句話。
壓根就沒見到有人進出過咱們這院子,真是邪門了,那人怎么進來的呢?!?/p>
顧楠沉著臉深吸一口氣。
“眼下最要緊的不是追究人是怎么進來的,而是先應對明天早上的祭祀?!?/p>
如玉眼淚掉得更急了。
“是啊,明日先帝冥誕,王妃作為初獻官,要將素帛供奉在先帝靈位前。
如今素帛成了這樣,還怎么供奉啊,傳出去,外人定然要說王妃不敬不孝了?!?/p>
顧楠揉了揉眉心,壓下心頭的煩悶,當機立斷。
“我記得皇陵附近有處鎮(zhèn)子,下午從那里路過時,我看到鎮(zhèn)上有布莊和香燭店。
如眉,你快馬加鞭去鎮(zhèn)上,無論如何敲開鋪子門,多買幾塊祭祀用的素帛,再買些香燭回來?!?/p>
如眉應了聲是,急匆匆離開了。
溫嬤嬤神色凝重。
“距離天亮不足三個時辰了,這么短的時間,便是如眉買到素帛,王妃恐怕也沒時間抄寫經(jīng)文了。
何況佛前供奉過的素帛有香火氣,咱們用香燭現(xiàn)熏恐怕來不及?!?/p>
顧楠何嘗不知道這些。
“已經(jīng)這樣了,成不成的總得試試,總不能坐以待斃?!?/p>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吩咐如玉,
“你去請王爺過來一趟,仔細點,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p>
這件事干系太大,她不確定下手的人是誰,目的又是什么,又擔心是沖著蕭彥來的。
最好還是請蕭彥過來商議如何處置。
蕭彥來得很快,進門的時候身上依舊穿著白日里的那套銀色鎧甲。
顯然這么晚了,他還沒有休息,眉宇間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聽如玉說了事情的始末,進門目光落在顧楠身上梭了一圈。
見顧楠臉色有些發(fā)白,不由眉頭緊皺。
“嚇到你了?”
事發(fā)突然,顧楠確實有些被嚇到了,但此刻看到蕭彥,莫名覺得心安了不少。
微微搖頭,“我沒事,王爺覺得這件事是誰做的?背后目的又是什么?”
蕭彥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素帛上,眼神冷厲。
“我已經(jīng)吩咐沈錚去暗中排查,凡是今夜接近過你院子的人全都調(diào)查一遍。
破壞素帛,最直接帶來的后果是明天早上祭祀時,你沒有素帛供奉。
到時背后之人便可以指責你不敬先帝,不孝公爹。
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罪名落在你頭上,便是我想維護你,都找不到借口。”
顧楠心頭一沉,瞬間在腦海里將所有可能的人過濾了一遍。
是孟云裳,還是淮陽郡主?
她忽然想起淮陽郡主鬼鬼祟祟與人私會的情形,連忙將此事告訴了蕭彥。
“......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也沒聽清那人與淮陽郡主說了什么。
只聽到淮陽郡主看到那人的時候十分吃驚,說了一句真的是你。
再后來如眉跟蹤那人,發(fā)現(xiàn)他進了安郡王的院子。
你說此事會不會與淮陽郡主以及安郡王府有關(guān)?”
蕭彥不置可否。
“沒有證據(jù),我們也只是猜測,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祭祀用的素帛。”
顧楠道:“我已經(jīng)打發(fā)如眉去最近的鎮(zhèn)上買新的素帛了,只是倉促之間,恐怕難以尋到上好的素帛。”
蕭彥搖頭,“鎮(zhèn)上店鋪里賣的素帛是民間祭祀用的普通白布。
宮里準備的素帛是山東紡織的上好絲綢,鎮(zhèn)上的店鋪根本買不到?!?/p>
顧楠心頭一沉,臉色又白了一分。
“素帛不一樣,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這可怎么辦?”
蕭彥上前握住她的手,發(fā)覺她的手一片冰涼,皺了皺眉,將她兩只手全攏在手心里暖著。
“別急,我有辦法?!?/p>
男人的掌心炙熱溫暖,熱意透過掌心傳到手上,令她冰冷的指尖逐漸有了溫度。
手指輕顫了下,顧楠抿著嘴唇,沒有掙脫,而是低聲問:“王爺有什么辦法?”
蕭彥看著她,目光猶如黑曜石一般黝黑灼亮。
“你...還生我的氣嗎?”
顧楠被他的目光灼得心口一燙,慌亂移開視線,卻不肯回答他的問題。
“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有心情說這些?到底有什么辦法,你快說啊?!?/p>
蕭彥低低地笑了,胸膛微微震動。
“好了,不逗你了,平安?!?/p>
“來了來了?!?/p>
平安應著,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原木色的匣子。
匣子打開,顧楠不由愣住了。
匣子里面竟然放了一摞潔白的素帛,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起。
粗略一看,大概有十幾條。
每一條都是一尺半長,兩尺寬,都是祭祀用的素帛尺寸。
甚至上面還有濃郁的檀香味道,顯然是在佛前供奉過的。
她一臉不解,“王爺哪里來的這么多祭祀用的素帛?”
蕭彥負手而立,聞言眸光微閃。
“每年都會來皇陵祭祀,讓人多準備了些,有備無患?!?/p>
顧楠覺得心頭怪怪的,怎么會有人多準備這種東西?
“你不是還要抄經(jīng)文嗎?時間不多了,趕快寫吧,寫完了還能睡一會兒。”
蕭彥催促。
顧楠顧不得思索起來,連忙拿出一塊素帛,準備好筆墨。
蕭彥道:“我為你研墨?!?/p>
經(jīng)文是早就準備好的,顧楠凈了手,靜下心來抄寫經(jīng)文。
屋里安靜下來,夫妻倆一個研墨,一個伏案抄寫,配合倒也十分默契。
不到半個時辰,素帛上便抄完了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
顧楠抄完經(jīng)文,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抹青色,如眉還沒回來。
蕭彥覷著她眼下的青影,薄唇微抿。
“距離祭祀的吉時還有些時間,你先去睡一會兒?!?/p>
“可是如眉還沒回來,背后之人還沒查到,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后手。
還有......”
顧楠一顆心一直在半空中懸著,哪里能睡得著。
話音一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身子都懸空了。
蕭彥彎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