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沉御的手指撫摸著溫云眠的臉頰,就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但是那雙眼睛,卻在盯著她的眼睛。
“你知道為什么秦昭答應(yīng)朕把你帶走嗎?”
溫云眠在君沉御面前從來不敢松懈,她淡漠的克制著自己,“皇上,這些都和臣妾無關(guān),從臣妾跟著皇上回到天朝以后,心思也都在皇上的身上?!?/p>
君沉御輕笑,可那笑意不達(dá)眼底,“這么著急否認(rèn)干什么,朕還沒說是什么呢。”
溫云眠手指微微卷縮。
君沉御松開她,“朕答應(yīng)他,讓你的兒子做天朝儲君,只要他能做到一年內(nèi)將天朝和北國中間那塊疆土打下來,送到朕手里,朕會讓你和顧家興盛起來,滿足你想要的一切。”
“他答應(yīng)了?!?/p>
君沉御鳳眸看著她,他沒說答應(yīng)秦昭讓他接溫云眠離開的事。
“但是那塊疆土,這么多年來根本無人能做到將它奪過來,九死一生,他為了你,還是去了?!?/p>
溫云眠指甲掐進(jìn)肉里,但是眼神哪敢有任何變化,“那恭喜皇上,應(yīng)該很快能得到那塊疆土了?!?/p>
君沉御薄唇輕扯,“你錯了?!?/p>
他玄色龍袍的肩上落了霜,“朕接到前線戰(zhàn)報,糧食因為天氣的緣故,許多已經(jīng)發(fā)霉了,而北國再去支援,距離太遠(yuǎn),來不及供應(yīng)大軍。”
“只有朕,可以讓天朝的滄州打開糧倉,以最快的速度支援秦昭的大軍?!?/p>
“若朕不傳令,十萬大軍會直接餓死,并且那塊疆土的人也會反噬他們,到時候就是一具具森森白骨了?!?/p>
君沉御鳳眸冷到了極致,“眠兒,你想不想讓朕救他?”
這又是對她的考驗。
他總是把她逼到窮途末路。
“此事事關(guān)國事,也關(guān)乎著天朝的江山社稷,臣妾知道,在皇上的心里面江山和疆土一向是最為重要的,所以若是能夠得到這塊百年以來兵家必爭之地,皇上的支援才是最有利于天朝的選擇?!?/p>
溫云眠神色淡定,“這樣的選擇無關(guān)乎于臣妾,也無關(guān)乎于兒女私情,臣妾相信皇上自有判斷。”
“朕今日若就想因兒女私情不救他呢?!?/p>
君沉御目光陰鷙,“朕要派溫澈過去,封死他們所有的路?!?/p>
“相比于那塊兵家必爭的疆土,朕更愿意能夠顛覆整個北國?!?/p>
溫云眠心臟猛地緊縮,“若害了月皇,北國必定會與天朝為敵,屆時就是天下大亂了?!?/p>
君沉御終于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慌亂,而這抹慌亂,深深的刺痛了君沉御的心。
他千方百計的刺激她,終于看到了他最不愿意,又不甘心看不到的眼神。
君沉御攥著溫云眠不盈一握的手腕,聲音冷的像是淬了冰,“你在擔(dān)心他,對嗎?”
溫云眠呼吸有些急促。
“皇上千方百計試探我,真的有意思嗎?”
“若你不想他死,就答應(yīng)朕一個條件?!?/p>
溫云眠瞳仁淺淡,卻冷的寂靜森然。
君沉御一字一句的說,“朕若駕崩,三皇子君琮胤登基,其母皇貴妃為太后,垂簾聽政?!?/p>
“太后溫氏,此生不得離開九重宮闕,直到老、直到死,死后與朕同葬?!?/p>
“若有違背,廢君琮胤帝王之位,誅殺太后,另立新主,從朕之長子、嫡子中擇其一人登基!”
“你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君沉御狠話說盡,可是下頜線緊繃,鳳眸眼尾潮濕。
這樣的話,他何嘗忍心說出來。
可是,他不說出來,也覺得不甘心。
溫云眠驚愕的看著他。
又是…殺了她。
前世讓她殉葬,此生要誅殺她的命。
君沉御鳳眸冷肅,吐出的字眼帶著致命的寒意。
“告訴朕,你的選擇?!?/p>
溫云眠眼底涌出冷意,“臣妾還有得選嗎?”
君沉御握住她削瘦的肩膀,眼神睥睨,“你若答應(yīng)朕,從今往后,你和琮胤瓚華,還有你腹中的孩子,都會平安度過余生,朕也會讓秦昭活下去?!?/p>
若答應(yīng),他不會再讓太后動她。
無論孩子是誰的。
無論她到底愛誰。
他都護(hù)著她,生下這個孩子。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齒嗎,你向朕服個軟,你告訴朕,你會一直在朕身邊,這一切事情就都不是問題了?!?/p>
“朕可以為你解決一切。”
“可這一切的風(fēng)雨,不都是皇上帶來的嗎?”溫云眠用力掙脫他的手。
君沉御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宮宴已經(jīng)開始了,他冷漠的抬起眼睛,“朕已經(jīng)給過你機(jī)會了?!?/p>
玄色衣袍拂過她,帶著森然寒意。
看著他的背影,溫云眠的心里泛起陣陣?yán)浜?/p>
溫云眠不信他,她只信謝云諫。
秦昭的情況到底如何,她要聽謝云諫親口告訴她。
“云翡,暗中去見謝大人,他會告訴你,本宮想知道的事情?!?/p>
云翡趕忙點(diǎn)頭,“是?!?/p>
溫云眠帶著云漾往前走,她手心有些冷汗,“云漾,讓小明子帶著人,去幫本宮做一件事?!?/p>
她低聲把計劃告訴云漾。
云漾驚了,“娘娘,您……”
“皇上方才說的那些話,必然是懷疑本宮和月皇了,所以本宮必須要多加防備。”
云漾眼神堅定,“奴婢明白,娘娘腹中懷著皇上的孩子,也可架不住那些人蓄意構(gòu)陷,咱們早些準(zhǔn)備著,總是沒錯的。”
溫云眠看向云漾,“本宮腹中的孩子?!?/p>
“不是皇上的。”
有些事她本不想多說,因為稍有不慎就是滿門抄斬,株連三族的大罪。
可是有些事若是心腹都不知道,更容易出岔子。
云漾嚇得心跳怦怦狂亂起來,她腦子像是瞬間被人抽干了空氣,嗡嗡作響。
不過反應(yīng)過來后,她第一時間去看周圍,看到只有小明子他們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這才松了口氣。
“難道…難道娘娘真的,算了,娘娘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娘娘腹中孩子的生父是何人???”
“月皇。”
“月、月皇?!”云漾嘴巴張的很大。
溫云眠捏住她的嘴唇,把她驚訝的嘴給捏上。
云漾也想過,就算是娘娘不愛皇上而愛上別人了,想必那個人也一定是人中龍鳳。
可他壓根兒也是萬萬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和皇上能夠相媲美的北國月皇!
聽聞月皇登基至今,后宮尚且未納一個妃嬪,也沒有子嗣。
天吶,娘娘肚子里懷的,是北國唯一的皇嗣?
娘娘也厲害了。
溫云眠本來還很愁悶,但是云漾不知想到了什么,越來越高興,嘴角一個勁兒的上揚(yáng)。
溫云眠疑惑的看著她,“樂什么呢?”
云漾連忙嚴(yán)肅起來,“奴婢這就去安排娘娘方才吩咐的事情。”
溫云眠點(diǎn)頭,“好,那你小心些?!?/p>
……
大殿內(nèi),歌舞升平。
所有的妃子們,個個都是嬌艷如花,容貌絕佳的,此時坐在席位上,本想著趁著今日能夠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一番的。
可沒想到,帝王神色冷寂,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悶酒,所有妃嬪也都不敢主動開口了。
秦嬪和玉貴人對視。
玉貴人拿著帕子,低聲說,“秦姐姐,方才嬪妾看到皇貴妃娘娘出去了,應(yīng)該是和皇上一起的,難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秦嬪搖頭,“娘娘還沒回來,等娘娘回來咱們再問問?!?/p>
玉貴人定了定神。
她在宮里雖然不顯眼,但是卻是個在后宮極能生存之人。
所以對宮中很多事情或是微妙的氣氛變化,也十分的敏銳。
今晚,絕對不對勁。
想到這幾日皇貴妃娘娘回宮,又是親自派人將他從華陽公主府接回來,又是賞賜很多金銀珠寶寬慰她。
娘娘一回來,她的心就安定了,就像是鳥雀找到了依靠的大樹,是深夜都能睡著的安心感。
所以,她絕不能讓任何人動皇貴妃娘娘。
“秦姐姐,我先出去一趟?!?/p>
玉貴人帶著身邊的宮女,趁著人多,悄悄的退出殿內(nèi)。
溫云眠進(jìn)殿時,眾人紛紛起身行禮,皇后又沒過來,想必是身體抱恙。
她行了禮后,君沉御并未理會她,只是淡淡看她一眼。
溫云眠起身,往自己的宴席上去了。
云漾快步進(jìn)來,“娘娘,奴婢已經(jīng)提前和禰太醫(yī)說過了,也安排了小明子他們?!?/p>
溫云眠點(diǎn)頭,禰玉珩知道她的月份,所以無論怎樣,都要事先和禰玉珩通個氣。
如今消息傳過去,溫云眠也就安心了些。
在天朝,除了云諫以外,她最信任的也就只有禰玉珩了。
沒想到剛坐下一會,就聽到外面一陣躁動,“皇上,我要見皇上,我要皇上?!?/p>
溫樂嫣從冷宮跑出來了。
這次她就沒想過要活。
她一定要把溫云眠給搞垮,只有這樣,她才能高興!
就算是死,她也心甘情愿。
溫樂嫣掙扎,“我有要事稟告皇上,還請皇上能夠見見嬪妾!”
太后正好從殿外進(jìn)來,看到侍衛(wèi)和太監(jiān)正準(zhǔn)備塞住溫樂嫣的嘴把人拖走。
“住手?!?/p>
溫樂嫣眼睛一閃,趕緊撲過去跪到了太后腳邊,“太后娘娘,嬪妾溫樂嫣有要事稟告皇上!”
太后眼神冷然,“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tǒng)?!?/p>
溫樂嫣重重磕頭,“求太后娘娘給嬪妾一個機(jī)會吧!”
張嬤嬤說,“想必是想見皇上一面為自己陳情?!?/p>
太后裝的動容的很,“罷了,后宮女子也不容易,哀家就給你一個面圣的機(jī)會,隨哀家進(jìn)來吧。”
踏進(jìn)大殿內(nèi),張嬤嬤低聲說,“禰太醫(yī)那邊交代好了,他會按您的吩咐辦事?!?/p>
太后幽幽彎唇,“知道了?!?/p>